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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暗堕的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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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晚上八点,荒目欢刚刚躺在床上,还在思索明天要怎么应对越来越不对劲的死柄木,就发现自己的身子莫名地又竖了过来。
睁开眼,果然是熟悉的景象。
暗沉的天色,凋谢的草木,凉风中带着尘土与血腥的气息,不远处的几栋日式大宅仿佛是鬼屋现场,破败而脏乱。
荒目欢叹了口气,轻车熟路地绕过障碍物,又穿过几栋房屋,才在一栋稍显整洁的地方停住,敲了敲门:“三日月,在吗?”
房门被人拉开,门框上沉积的灰尘飞出,让荒目欢不得不捂住口鼻,被呛得不断咳嗽:“你倒是清理一下门啊,每次来都扑我一脸灰。”
“哈哈哈,毕竟是老人家了,这种事实在是不擅长。”门后的人发出慢悠悠的笑声。
荒目欢耸了耸肩,眼睛耷拉成死鱼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算了,让我进去,一段时间不来,这里味道又难闻了好多。”
他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一边从容貌绮丽的男人身边钻进房里。
房间里显然比外面整洁很多,放置在地面的小桌子上甚至还泡着一杯热茶。
“前几日又来了几个新人,味道不好也是难免。”三日月宗近拿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又缓缓道:“欢君很久没来了。”
“很久吗?”荒目欢怔了怔,掰着手指数:“应该不到十天吧,本丸这里的时间流速变了?”
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头上金色的流苏微微垂下来。他似乎思索了很久,才慢悠悠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我已经这么久没见过欢君了。”
“你就是天天在屋里待着不出去,才会对时间没有概念。”荒目欢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不要顶着这张脸说让人误会的话。”
“欢君会当真吗?”三日月宗近微微笑问。
“在我短暂的人生中,不打算谈一次恋爱。”荒目欢坐在地上打了个哈欠:“睡前问一句,今天神灵大人想要杀掉我吗?”
“不想。”三日月宗近微笑着回答,眼里红色的月亮映着眼前人的身影:“好梦,欢君。”
荒目欢就地躺下,几秒种后呼吸便悠长起来,似乎已经睡熟。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三日月宗近将所剩不多的茶水饮尽,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
那还是个少年,黑发蓬松,眉眼精致,如果静静地坐在那,说不定会被人误认为大号的SD娃娃。
他如今侧躺在地上,微微蜷缩着身体,手掌握成拳放在脸边。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扇形的阴影,红唇微张,呼吸仿佛像是熟睡的猫崽打着小小的呼噜。
他的确已经睡熟了,即使男人将手掌盖在他脆弱的后颈,他也仅仅是嘴里嘟囔了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
“欢君的戒心一如既往地低呢。”三日月宗近轻轻笑了一声。
敢在暗堕的刀剑面前毫无防备地熟睡的人类,荒目欢恐怕是唯一一个。
他也是唯一一个三日月宗近不会拔刀相向的人类。
“欢什么时候来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鹤丸国永从外面探了个头。
“刚来不久。”三日月宗近摸着空了的茶杯,“如果鹤丸殿早点回来,说不定还能聊上几句。”
鹤丸国永咧了咧嘴:“不了,要是正好撞见,一定会被埋怨的。”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靠着唇语交流。
不过,鹤丸国永虽然说着不愿意见到清醒的荒目欢的话,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跳进了房里。
他跃进来,便带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你又出去狩猎了?”三日月宗近皱起眉:“既然知道欢君在,就应该清洗干净。”
鹤丸国永不在意地拍了拍沾满鲜血的衣服:“洗衣服太麻烦了,还是让欢给我手入比较方便。”
“欢君会嫌弃你的。”三日月宗近用宽大的袖子掩住唇,微微笑道:“鹤丸殿上次骗他的事还没有过去吧。”
他提起这件事,鹤丸国永连忙竖起食指嘘了声:“说不定欢已经忘了呢,别提醒他。”
然而这话说得晚了,荒目欢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盯着鹤丸国永看了一会儿,眯起眼:“鹤先生,你回来了啊。”
明明还是一样的懒洋洋的音调,鹤丸国永却在里面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轻咳了声:“晚上好啊,欢。”
“我不是很好。”荒目欢面无表情,那双大大的猫眼稍微下垂:“我明明向鹤先生许了愿,但离实现愿望却越来越遥远了。”
“毕竟欢这么可爱,根本没有人舍得杀你嘛。”鹤丸国永弯起眼睛笑道。
“可鹤先生明明说,只要向神明许愿,愿望就会实现。”荒目欢抬起头看他:“鹤先生果然在骗我,你根本不是神明吧。”
“如果我骗了你会怎么样?”鹤丸国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歪着头,嘴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荒目欢打了个哈欠:“嗯……虽然很讨厌别人骗我,但我也不会怎么样。”
他半睁的眼睛里因为困顿而泛出些泪花,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毕竟鹤先生也很厉害,在你杀掉我之前我都会好好对你的……”
他的身体慢慢前倾,扑倒在一个染着茶香的怀抱里。
三日月宗近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没有放开,而且面带笑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荒目欢躺的更舒服些。
“你还真宠他。”鹤丸国永盘腿坐在旁边,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脸:“能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也就他一个了吧。”
“鹤丸殿之前为什么要骗欢君?”三日月宗近把他的手挡开。
“开个玩笑而已。”鹤丸国永也不在乎,用手撑着下巴:“没想到欢真的信了。”
他的眸色浓稠如鲜血:“可惜就算仍旧能被称作神明的我,也没办法实现他的愿望。”
三日月宗近怀里的少年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起来,脸蛋睡得红扑扑的,看上去更显可爱。
“不知道欢这次能待多久。”鹤丸国永叹了口气:“没有欢的日子好无聊的。”
他又伸手去戳那软绵绵的脸蛋。
三日月宗近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鹤丸殿还是不要打扰欢君比较好,毕竟老人家也会生气的。”
鹤丸国永耸了耸肩:“嗨嗨。”
他靠到墙边,将满是裂痕的本体放在一边,合上眼深吸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原因,沉闷的空气中似乎都多了淡淡的甜味。
荒目欢在早上七点时准时睁开眼,他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睡在三日月宗近的怀里。
“早上好啊。”他抬手打了个招呼,起身打开窗户向外看去:“今天本丸里也没有太阳诶。”
“充满污秽的地方,阳光自然无法照射。”三日月宗近道,他伸手整理自己的衣服,本来不擅长这种事的老爷爷在时间漫长的独居中,也渐渐有了照顾自己的能力。
“我记得昨天隐约听见了鹤先生的声音。”荒目欢呼吸了一口并不清新的空气,嫌恶地皱起眉,一下子把窗户重新关上。
而后一转身,就撞进了鹤丸国永的怀里。
荒目欢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猛地退后一步:“鹤先生你又把血弄到我身上!很脏的诶!”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欢居然只在乎衣服。”鹤丸国永捂住心口:“难道我不是欢最喜欢的刀了吗?”
荒目欢冷酷无情:“还有空演戏,看来伤的不重。”
他没理会鹤丸国永,自顾自地撩起衣服下摆,确定上面没有沾染上血腥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这种衣服干洗很贵的啊,幸好没脏。”
他想到这,眉头拧起,一张脸瞬间变得凶巴巴起来:“鹤先生,你实现愿望的能力太不好用了吧!”
他似乎忘记自己昨晚已经讨伐过对方一遍:“虽然死柄木最近的确更加暴躁易怒了,但根本就没有要杀死我的意思!”
没有就罢了,还经常和他耍小脾气,本来就是个巨婴,以前好歹只是自己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或者睡觉,现在做什么都要带着他,而且一有不顺心就踹沙发捏手机,这段时间财政支出比之前高了不少。
荒目欢差点连自己最喜欢的猪肉咖喱都吃不起了。
他看起来怨念十足,一向无精打采的脸上鲜少有这么生动的表情。鹤丸国永忍不住笑了笑,根本不顾自己千年老刀的尊严,抱住荒目欢一只手臂开始撒娇。
“欢,我的伤口好痛啊,如果再不手入的话,留下后遗症说不定会影响到实力呢。”
荒目欢只好忿忿不平地坐下来给他手入:“就算实力受损,鹤先生想要杀了我也是可以做到的,你就是不想动手,还哄我帮忙。”
这副气呼呼的模样实在可爱,本体被人拿在手里的鹤丸国永没有危机感地伸手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我知道错了,欢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荒目欢冲他翻了个白眼。
“欢君这么可爱,没人下得了手的。”三日月宗近在旁边注视着他们,突然说道。他语气里含着悠闲放松的笑意:“就连老爷爷都想要好好宠着欢君,怎么忍心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