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城》浮娘

9、林青魇（八）面对死亡的欢乐

　　林青魇确实如七月说的那样，一点也不理智坚强，可惜，等林渺明白的时候，已经没有更多的机会了。
　　青魇曾经请她帮忙找过邓七月，但林渺没找到，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这件事。
　　只是在邓七月回来的半个月之后，林渺接到了邓七月的电话，手机那头传来的是沙哑的啜泣声，“林渺姐，你，你能来一趟医院吗。”
　　林渺心里突然一种恐惧感生出，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好像一脚踏进了深渊。
　　肺癌，只剩两个月。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林青魇会求她找邓七月，原来，那么早，她就已经知道了。
　　原来她说“生命很珍贵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会这样呢。先是丈夫出轨，后是青魇失恋，再是怀孕，再是宋老头去世，何致言失踪再是被警察局的人调差，再是青魇的病。这一桩桩一件件，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好像已经一脚踩到了悬崖的边上。
　　邓七月期望她能够帮助青魇，却不知道林渺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林渺托着水肿了一圈的双腿，浮肿的身体，到了医院。邓七月也很惊讶。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七月披着头发，穿的还是家居的睡衣。
　　“没关系，青魇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来是应该的，你把眼泪擦擦，带我去病房看看吧。”
　　没想到，还没到病房就已经看见青魇了。
　　她穿好了衣服一个人走到了走廊上等着她们。
　　她笑着：“哎呀，其实没关系的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医生总是喜欢把事情说得更严重。”她牵起七月的手，“走吧，回家。”
　　林渺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渐行渐远，好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瞬间，不用经历任何离别。
　　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青魇面对死亡的从容是林渺没想过的，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会受不了的吧，肯定会崩溃的吧。

　　医生要求林青魇住院保守治疗，但林青魇不愿意，她不喜欢那种充满绝望的地方，所有人都好像很痛苦的气氛。
　　七月比林渺想象中坚强得多，除了刚刚知道的那天哭了之后，就完全恢复正常了似的，和以前一样的生活，照顾待在家的林青魇。
　　林青魇不愿意住院谁也拦不了她，林渺惊讶的只是七月居然也是赞成的，青魇和七月的关系变得融洽了很多，甚至，，一点？老夫老妻的陪伴感？
　　“你真的不去医院啊？”
　　“唉呀呀，没事儿的，我可不想我最后的几个月是在病床上度过的，我应该抓紧时间好好享受才对。”
　　“好吧。”
　　“不过，我看你状态比我一个癌症晚期还差的样子，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会的。”无论怎样，困难的日子总是会有尽头的，只要想想未来的甜，现在也就不会那么苦了。
　　唯一一个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她的人，她却只能看着她这样消失，丝毫没有办法。

　　青魇在家养病的半个月里，林渺只去过她家一次，她其实很想去多陪陪她，但是，谁又不是在悬崖边上站着呢。
　　因为第一次怀孕，孕吐得厉害，身上的反应也都很严重的痛，林渺只能挑一个身体稍微好一点的一天去。
　　在路上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到了门口按响门铃之前居然会有一丝害怕，害怕开门之后那种即将离别的痛苦气氛，或者带着决别的色彩。
　　门铃按响之后很快从屋内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打开门之后迎接她的却是七月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她激动的冲屋内喊：“青魇~林渺来了。”
　　一边打开门让林渺进去。
　　林渺怔住了，青魇探出头来：“林渺！”然后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来得正好，我们在包包子呢。”
　　“包包子？”
　　“对啊。”
　　林渺进了屋，看见青魇以前最喜欢的那方红木桌子上铺满了一层细细的面粉，旁边的蒸屉里放着几个包子，有几个圆乎乎的还看得出是包子，有几个接口处的馅儿全部露了出来，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样子。
　　青魇指给她看：“那几个好看点的是我做的，那几个丑的是七月做的。”
　　一边的七月强忍着笑意勉强点了点头配合她：“是，那几个丑的是我做的。”

　　林渺的郁郁一扫而光，“你们两个的都很丑好不好，有什么好比的，我来教你们吧。”
　　几个人心不在焉的包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时候七月才将包子上了蒸锅。
　　青魇和林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等着七月上包子吃。
　　包子端上来的时候七月的表情有点失落：“哎，失败了。”
　　“怎么了？有了我之后教你们的怎么可能还会失败呢。”
　　“包子皮太硬了，可能是我和青魇发酵的时候没弄好。”
　　“没关系嘛，只是难吃了一点，还是可以吃的嘛。”青魇拿起手边的筷子戳了戳包子，“可以，，可以，可，咳咳咳~~咳~”
　　青魇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然后捂住胸口倒了下去，七月急了扔掉手中的包子立刻扶住倒下去的青魇。
　　林渺也吓到了，但很快恢复冷静，“七月你别慌，这里离医院很近的。”林渺掏出手机拨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七月把青魇扶起来放在沙发上，揉了揉眼，然后冷静的到房间里准备住院需要的东西。
　　大概十分钟救护车就到了。
　　青魇进了抢救室。
　　她的病因为她不配合治疗更加恶化了，或许，连半个月都没有了。
　　医生这样和林渺说，林渺回头，透过玻璃看见趴在病床边的七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上一秒她们还有说有笑的一起做饭。
　　林渺轻轻的进了病房，怕吵醒七月，不过七月并没有睡着，只是累了趴了一会儿。
　　“医生怎么说？”七月抬头问她。
　　林渺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其实，我知道的，她原本就没有多久了，又不住院，又不吃药，一点儿也不听话，她一点也不听我的话啊~白痴~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吧，对吧，比我们早多了，她只是自己不想活了吧，她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吗？但她一直是笑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