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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十、山水脉(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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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晏西自打知道了山水之势可人为修改,便日日查看书籍、研究风水。薛晏西笃定纪城与钱塘一定已被元音动了手脚,只是不知元音到底是以何种方式进行的。
直到我那日提及华禧宫移除扶桑,栽种槐树。薛晏西便突然意识到纪城宋河村、钱塘贺家庄均曾出现了槐树遮天蔽日,扶桑花全部凋零的情况。薛晏西便猜测扶桑乃是原本的龙脉精气之所在。以属阴的槐树取而代之,便整个改变了龙脉的精气属性。以阴易阳,以暗易光。
为了尽快证实心中猜测,薛晏西不惜化了真身,以苏世安的身份亲自去北疆寻求袁暮章的协助。很快,苏世安与袁暮章便锁定了扶桑镇。彼时扶桑镇的扶桑花已是凋落的七七八八,槐树也已初具规模。
“为了破这阵法,世安仙才特意请了宋瑶光姑娘。我听世安仙说这瑶光姑娘精通人间阵法,是护卫人间的仙子。”
宋瑶光乃是俗世门无极座下弟子,本就司镇守人间之责,深谙人间异象破解之法。薛晏西寻到宋瑶光破解元音的山水之势,不可谓不是正确的选择。
“便是仅这些,也需要瞒着我吗?”
“苏世安仙上是不肯让你涉险……”
“说的可真冠冕堂皇。我爱吃香蕉,何曾让他费大力气去摘个苹果了?”我斜眼瞧了瞧床上,嗤笑一声,“人家才是携手江湖的人,倒是我这师父不够妥当,明明看出来我这好徒儿的心意来,却迟迟未曾替他说了这门亲事。”
“大帝息怒,请先听我一言……”
“哦?”我低头抿了口茶,“那你继续吧。”
袁暮章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垂下头道:“他二人到了扶桑镇后……”
苏世安与宋瑶光抵达扶桑镇后,便化作普通夫妻的样子,借宿在扶桑镇中,打探情况。如此呆了几日,眼看扶桑花皆败了,槐树遮天蔽日,无可阻挡。苏世安便决定事不宜迟,立刻着手破那槐树之阵。
“破阵之法是何?”
“苏世安仙上之所以要瞒您,实际是与这破阵之法有莫大关系。元音以槐树取扶桑而代之,故而更改整个山水脉的精气属性。故而破阵之法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扶桑花开,取槐树而代之。”
我细细思索,分析道:“槐树聚阴,扶桑聚阳。槐树异常生长之地都发生了老化事件。功德鼎擅自修改人类功德,导致生死簿异常,阴阳秩序紊乱,不仅使得自身异化,也为槐树生长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阴气,使得阴压制阳,槐树蔽日,扶桑花败。”
“大帝聪慧。”
一丝凉意漫过心头,“难道他们破阵,需要取扶桑镇民的阳气……”
袁暮章沉默不语,表示默认。
我看向床上的苏世安,语气中带了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他怎么敢……敢视如此多的性命为儿戏……”
“苏世安仙上知你定然不允,这才一定要瞒着你……”
“借口。”我冷哼一声,“然后呢?他们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一开始本来进展的很顺利,苏世安仙上与瑶光仙子极有分寸,对村民只取适度精气,修养几天便不碍事了。扶桑镇的人口不多,但也不少,每人只取少许精气,便也汇聚成了巨大的阳气,扶桑花几乎就要盛开。可是元音突然出现,世安仙与宋瑶光仙子皆不敌。未能破阵不说,如今扶桑镇的槐树越发是野蛮生长,遮天蔽日了……”
我思索片刻,“北疆的老化案便是发生在这扶桑镇么?你们可见到另一只功德鼎现身了?”
袁暮章摇摇头,“北疆未曾发生老化案。”
“什么?不是功德鼎的缘故,哪里来的巨大阴气滋养那槐树”
“我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之前世安仙与瑶光仙假扮夫妻,留宿村中,本也是查探此事。不过,破阵那日,元音出现时,身后跟了一男子,以黑纱覆面,未曾看的真切。”
“罢了。”我轻轻放下茶杯,“我得施法救人,还请袁大哥为我护法。”
袁暮章点点头,施法撑起一个结界。
元音似乎并无意取薛晏西与宋瑶光二人的性命,重创他二人的伤口都是看上去吓人,实则并不致命。饶是如此,待我施法完毕,却仍是冷汗涔涔,显得虚弱不堪。
我在长安幻化真身之时,便不明原因的深感吃力。如今施法完毕,我只觉头昏眼花,几乎倒头就要昏迷的架势。幸好我在施法之前,就已经非常有预见性的燃了冥信去请郢韶了。我紧紧咬住嘴唇,勉力支撑着下了床,在桌边坐下。
袁暮章试探性的问道:“大帝……”
我蓄了一口气,缓缓道:“再过两个时辰……他们便该苏醒了……”
“大帝,您?”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我勉力支撑,不过是因为我知道郢韶马上就来了……
终于。郢韶穿墙而入,准确的将我揽入怀中。我放心的晕了过去。
荒郊野岭,一堆篝火之上正架着一只鸡。我与郢韶席地而坐,分工明确,郢韶负责烤,我负责吃。
我抬手又咬了一口流油的鸡翅,顺便非常大方的将啃剩的骨头随地一扔,不一会就有流浪狗屁颠屁颠的叼走了。
“慢点吃。”郢韶嫌弃的说道,却将另一只鸡翅又塞给了我,“瞧你那点出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因为没吃饱,才搞的如此虚弱,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谁知道宫中那大槐树吸聚阴邪之气,竟连我的的精气都不放过。我堂堂酆都大帝的阴气怎能与一般阴邪之气相提并论,真是气煞我也。”
郢韶白了我一眼,“冥界属阴,女子亦属阴,你这是阴上加阴,那大槐树当然喜欢你喜欢的紧,恨不得将你整个吸了才好。你还知道你是堂堂酆都大帝,竟连这都没发现,说出去,你也不必在这江湖上混了。”
我尴尬一笑,又将鸡翅咬了一大口,“这也不能全然怪我。”我自怀里掏出花瑾,“我发现这个东西替我挡了大半,是以那槐树吸我精气时算不得非常严重,再加上我本就是化作凡人,凡人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极是寻常,我这才未能及时发现。”
郢韶见了花瑾,很是吃惊,微微皱了眉,“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不甚在意的又塞进了怀里,“苏世安给的,说是个防御系的法器。”
“他没说别的?”
郢韶如此在意这个花瑾,我很是奇怪,“没有啊,怎么了?这个花瑾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郢韶收回了目光,扒拉了一下炭火,淡淡道:“没什么。”
我接着撕咬了一口鸡翅,忍不住夸赞道:“郢韶,你的手艺真是一如既往的好。我得时常把你叫出来给我解解馋。”
郢韶翻了个白眼,“小爷我很忙的。”
“不会也是因为元音吧?”
“自然有他的功劳。他如此玩弄人间,我身为镇守人间的俗世门弟子,如何能置之不理。”
“这么说,宋瑶光是你借出去的了?”
郢韶登时将头摇了个拨浪鼓,“宋瑶光还未曾修成上仙,本就还没有权力插手人间之事。八成是苏世安和宋瑶光单线联系。”郢韶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苏世安要破阵法,不找我们如今在世间的上仙,却偏偏找了宋瑶光,怕不是公款谈情说爱吧……”
“宋瑶光用的那法子,是禁术,换作你们未必敢用吧?”
“不错。宋瑶光那法子,由于摄人精气,本是禁术,且施术者也必然会遭受反噬。但这确实是最有效最可行的方法。换作我们正经的上仙,确实未必敢用。”
我撕了一只鸡腿,将鸡腿上的脆骨咬的嘎嘣作响,“那不结了,苏世安自然只能找宋瑶光了。由此可见,他们理念相同,倒委实是非常合适,端的是一对璧人。我打算替苏世安去跟二师兄提个亲,你看如何?”
郢韶将手覆在我额头,“苏锦昭,你莫不是风寒又严重了,烧起来了?”
“我那日听说书先生讲了一段话,觉得挺有道理的。放弃喜欢了很久的人是什么感受?一瞬间心如刀绞,一瞬间如释重负。他走了真好,不然总担心他会走。从此不用费尽心思找话题,讨谁的欢心,也不用付出全部身家,期望他施舍一点真心。”我将鸡腿上最后一块肉咬进嘴里,“更何况苍璧灯是在我任上丢的,我这一条命死不足惜,却担不起生灵涂炭的罪责。只这一条便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如何还能再负荷喜欢一个人的患得患失呢?”
郢韶似是没料到我说出这番话来,“我因九成灯一事,一直对苏世安颇有成见。但是阿昭……我见你这个样子,又委实心疼……”
“你这个人立场委实很不坚定……”
“我觉得苏世安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你自己也说了,破阵这个事,苏世安也只能找宋瑶光了……”
“破那槐树之阵,就没有其他好的法子了么?”
郢韶有些欲言又止,“这各地的扶桑花乃是花神亲自种下,若她能再次施法播种,那槐树之阵自然不攻自破。”
“嘿,那你们不早说?宋瑶光是不知道这个法子吗?你们这授业解惑的不彻底啊。”
“她就是因为知道,才没用。”
我微微皱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