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晏》兰陵香

8、教苑纷争

　　白天里花馆人气最旺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教苑了。还没上牌的小倌统一安排在这里学习各种技巧。当然，也少不了有一批才高八斗的先生等着要把他们塑造成为艳盖京华的镇店之草。
　　每天天蒙蒙亮，还未上牌的小倌们就得前来教苑接受教习先生的教导，陪同的小倌自然也得一同学习，只是不同的是，若是自家公子的课业让先生不满意，那么他们得替自家公子接受教习先生的处罚。
　　教苑将前来学习的小倌分别依照入学时评定的标准来安排分别进入天、地、玄、黄四个班来学习。学习的技巧五花八门，吃喝玩乐样样皆有。打抹牌、吊马球、抽花签这些纨绔子弟们最爱的风流游戏要学会，品酒、评茶这等高雅之事也要学会，那些吹拉弹唱更是入门要求指定的基本功。
　　因为晏离对古文字的一窍不通，所以文化课是和最低等的黄班小倌一起接受先生的教导。黄班的小倌都是陪同小倌和跑堂的后备军，要求就是要略识几个大字。把晏离和他们放在一起，晏离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堕落感到羞愧还是该为自己脱离校园多年之后又再重新进入学堂而感到悲哀。
　　握、运、顿、抖、提、悬……晏离努力地试着让他的右手能灵活起来，只是……为何，这笔却不听他使唤呢？瞪着纸上那滩大大却辨不出是何字的墨团，挫败之感油然而生，莫非他没这天份？
　　晏离偷偷斜了站在身旁为他侍墨的柳青一眼，很是欣喜地发现自家小青并没有露出什么不适当的表情。虽然，他这几日确是很用心在课业上，只是这书法……没有几年的功夫下来，估计也是看不出什么成效的吧？
　　好在的是，花馆对于小倌们的文化要求倒也没有太过于严苛。毕竟，只是一个讨好男人的小倌，又不是要上京考秀才，还要精通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那也太不通情理了。
　　花钱的人上门找的是乐子，比起技艺方面，人家更为看重的是长相。大不了，再给小倌配个才情方面要强一些的陪同小倌就是了。至少，柳青这些个方面就表现得很不错，起码比他这个主子强。
　　「好了，今日的课就上到这罢。大家回去后，记得把自己的名字多临摹几次，下节课的时候交上来，每人五张纸……」文先生的话音刚落，课舍内顿时响起了彼起此伏的哀嚎声，五张纸呀！
　　晏离看了看左手边上，先生留给他作样本的字贴。再看看右手边上自己临摹得歪歪扭扭，蛇走龙飞的大字，心里纠结万分。为什么当初柳青给他想的花名是燕离呢？
　　若是叫张三李四，那该有多好呀！喵喵的，难得穿越一次，竟然还要重新上学学写字，善财童子，你确定你是在帮我，不是在整我吗？心里极度不平衡的晏离在心中再次咒骂起了那个把他丢进这个世界的善财童子。
　　“好了，公子，下节课的时间到了！”柳青边收拾桌面边小声提醒着。虽然和晏离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差不多已经能完全抓准他这个主子的性格了。像现在，看上去公子像是在思考，其实他只是在发呆而已。
　　“哦，对呵，下节是乐理课，好像是在……庭院那头上的课吧？”晏离歪着头，看起来有着几分可爱，记起了昨晚睡觉前柳青再三叮咛要他特别认真对待的乐理课，据说这是由教苑里公认最受小倌欢迎的教习先生——怀惜先生上的课。
　　循着众人前进的方向，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课舍。随着花花草草的中间那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径，来到了乐理课的课舍——庭院。还未走近，却已听见里头传来的隐隐乐声。
　　惨了！迟到了！看来已经开始上课了。怎么办？要不要进去呢？
　　晏离皱着眉看看身后的柳青，希望柳青能给他提供点意见，到底是进去说明自己的迟到呢？还是直接这节课先不上，待下节课再来？
　　这两种选择哪种会让怀惜先生对他的印象会来得没那么差些。可惜柳青一脸的爱莫能助，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先看看情况，再作决定吧！
　　晏离深吸了口气，脚下放轻了脚步，虽然他一点都没听出来那有一下没一下的琴声好听在哪，但不打断别人这点礼貌还是有的。透过那廊道两旁青青的丛木，晏离瞧见了人影稀稀。
　　离他最近的是一个穿着全身白的高挑背影，想来那人便是负责教导乐理课的怀惜先生了吧？一身的白衣，不带半点色彩，一头如瀑青丝只是用个简单的白布条便束在脑后。
　　整个人全身上下除了白色之外，竟找不到第二个色彩。白色原本是晏离最讨厌的颜色，因为在医院短短的几年当中，他已经看厌了白色。
　　可不知为何落在这人身上，他却没有半点反感。虽然至今，他都未曾看到怀惜的脸，可晏离就有一种感觉，怀惜一定长得很好看，而且是那种不流俗于尘世的美！
　　再走近一些，便看到几个男孩错落有致地盘坐在地上，说是男孩或许还有些过之，依照那稚气未脱的五官来看，应称为童子才是。他们每人身前都摆着一张小木几，几上摆放着把类似古琴之类的乐器，随着童子的手抬落，还时不时响起铮铮之音。
　　「尚，你把刚刚我所弹的曲再奏一遍。」怀惜的声音很温柔，就像那午后的阳光一样，暖暖，让人觉得舒服。
　　「是，先生。」其中容貌最为出色的男孩应声而起，他便是怀惜口中所提的尚。只见尚先向怀惜行了个躬礼，然后盘腿坐下，整衫，正色，定心，摆势，下手，指动，挑弦，音起，整套动作使下来就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
　　琴声悠扬、空灵、恬淡、清逸，再配以这周围的青山绿水红叶，音律感也不算太差的晏离一下就品出个中意味。当最后一个低音还回旋于空中之时，尚已收手止音，原来整首曲子已经结束了。
　　「这幽兰调，你除了第五拍时的食指缓扶，第七拍时的无名错弦，两处失误较大之外，其余并无太大的瑕瑜。只是……你们莫忘了，拨锦除了讲究这指法之外，也得修心。锦之物最可现人心，若你心不正，那弹出的曲便不堪入耳，若你心之坦荡，那曲便可以证人心……」
　　怀惜稍稍点评了尚在弹奏方面的技艺，听其语气，对于尚刚刚的表现还算是颇为满意的。接着，就让其余人等自行练习，而他走动之众人之间，时不时点拨一下众人的错漏之处。
　　晏离还待多观察一会，身后的柳青早已按捺不住不安提醒他：“公子，你该进去了。如果缺课让师长知道的话，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闻言，竟带着几分惧意，看来那师长的惩罚，柳青是知道的。只是……晏离还在犹疑，到底是出去的好，还是受师长一顿责罚好时，被害怕受到师长责罚的柳青从他身后猛不丁的一推，给推出了草从之外！
　　那动作之大，竟惊动了在庭院里上课的所有人！
　　「你……是……？」正躬身在指点一名童子指法的怀惜，一下站了起来，立于众人之上，遥遥地看过来，恰好对上晏离的视线。两人这一照面，晏离便看怔了怀惜的面容。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首郑燮的《竹石》一下浮上了晏离的心头。他是一棵竹！有着竹的雅，竹的高，还有竹的韧！
　　这便是晏离对怀惜的第一印象。
　　面对着眼前还在等着他回话的怀惜，晏离脸红红地作了个拱礼，道：“学生燕离，乃是新进的学生，因为对路况不熟，故此来晚了，还请先生莫见怪！”
　　「哦，原来你便是燕离，你的位置在那，坐下吧。由于你是初次上我的课，所以这堂课，你只要熟悉一下乐器，就可以了。但是下次上课，记得不要再晚到了！」怀惜手指着角落里那个唯一没人的位置，示意他入坐。
　　晏离扭头给了柳青一记‘你等着’的杀人目光，便缩着肩顶着众人谴责的目光快步走向怀惜方才所指的位置正襟就坐。坐下之后，晏离才有心情观察起摆放在琴几上的乐器。
　　拜有个在央视的《风华国乐》栏目组工作的母亲所赐，对于乐器方面，晏离也是知之甚详的。但眼前这乐器却不是他所见过的，与古琴有些相似，但却又有着大大的不同。
　　古琴一般长约三尺六寸五，象征着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宽约六寸，厚约二寸。可眼前这乐器却是长约三尺三，冠角三寸，琴额也三寸。
　　只是，怪就怪在，它同样也有着七根弦，底部也和古琴一样有着龙池凤沼两个大小不一的音槽，不知弹奏起来的音调是不是也和古琴一样。
　　晏离有点想跃跃欲试，但是又怕自己会打扰到在场的其它人，就在他犹豫不决中，怀惜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燕离，你可是想试上一试？”
　　晏离抬头，正好对上站在不远处的怀惜带笑的双眼。刹那间，全场的童子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有些眼中还带着点妒意，这算是怎么回事呀？
　　晏离有些不明所以众人的反应，于是，他只是动动手指头，将锦琴上的每根弦都拨了一遍，在自己确定这所谓的“新乐器”其实是和古琴一样之后，就罢手了。
　　却没想到，自己这样的行为还是引起了他人的不满。

作者有话说

　　准备睡觉了，发完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