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风景/ Silent Scenery》無尚榮光

6、第 6 章

　　昨天没有人跟随，清静了一天，可无故的烦躁却纠缠了桀一整天。
　　今天一大清早，那个讨人厌的“跟屁虫”又早早地等在了原处，不时地捂嘴咳嗽几声，看来已不似前天那么严重了。然而，桀却焦躁地想要发火，幸好凌只是跟随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不识相的走上前来。桀闷闷不乐的完成了一整天的学业，却发觉今天自己怎么样也跟不上老师讲课的进度。
　　平时讲个课罗哩八嗦的，今天怎么像火烧屁股一样！
　　桀火大的在心里抱怨着。放学的铃声还算及时地传来，桀不假思索地走出教室。
　　当他看见那个烦人的家伙又站在了校门口静静等待的时候，不禁皱起了双眉。正自烦闷间，凌突然抬起了脸，两双眼睛不期然地碰在了一起，几乎是立即的，凌垂下了头去，像是做错了事。
　　桀决定不去管他，反正再过一年半就毕业了，到时就可以永远摆脱这个“跟屁虫”了，于是，桀像平常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上回家的道路。
　　凌默默地跟着，远远地看着桀的背影。
　　突然，几张脸挡住了凌的视线，凌停下了脚步，往周围一看，才猛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被五、六个男生包围住了，凌的眼神立即变得慌乱起来，他知道，久未发生的事件又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了。
　　怎么办？呼救吗？
　　凌害怕得后退了一步，像被野兽围困的弱小生物般无助地看着眼前的陌生面孔，忍不住一阵战栗。
　　“好早之前就想找你了，怎么样？跟我们来吧。”
　　最让凌感到恐惧的事被说话的人证实了，凌紧紧抱住了手中的课本，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抓住什么能拯救自己的东西似的。
　　看着那裹在单薄T恤里的瘦小身体不住地微微颤抖，围住凌的男生一个个都笑了起来。
　　“走吧，浅井同学。”说完，挡在凌身前的男孩上前一步，蛮横地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凌紧紧抱住课本的纤细手腕。
　　凌不甘愿地后退一步，及时避开了男孩伸过来的手。男孩有些激怒的皱起了眉，往旁重重地吐了口唾液。
　　“怎么？不愿意？告诉你，看得起你是你的荣幸，这可由不得你！”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声响轻脆地传来，刹时，凌白皙的脸颊上立即浮现出五只分明的红指印，凌咬紧了唇，不发一语。
　　看他不敢再反抗，男孩再一次伸出了手。却不料这一次只伸到了一半，胳膊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了，男孩惊异地转过了脸去。
　　“关…关羽桀？”
　　所有的男孩都吃惊地愣住了，瞪视着桀一脸冰冷的神色，每人眼中都升起了一丝战栗，他们可一辈子都忘不了桀仅有的那一次打架的记录。今天敢截住凌也是因为在暗中观察了很久，在发现桀对身后的跟班根本不加理会之后，才打定的主意。没想到，桀居然一反常态倒了回来。
　　向来都不管世事的关羽桀居然倒了回来。男孩们在桀还没动手前立即一哄而散，各自保命去了。被桀抓住的男孩一瞬间吓白了脸，只能不断地讨饶，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桀不加理会地看着呆立原地的凌，手中抓着男孩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凌一只手捂着生痛的脸颊，看着桀的眼神中有一丝的怯意，大概是被桀给吓住了，但他终究只是静静地站立着。
　　“怕我？为什么不跑掉？”桀任由手中男孩挣扎，眼睛只是一味地盯着凌，声音冷冷地问。
　　凌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一年多来，这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说话，不由得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是兴奋吧，虽然他的声音冷冷的。
　　凌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此时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桀终于松开了手，那个被捉住的男孩一下子便逃得没有了踪影。
　　凌以为他又会像以前一样，突然的转身离开，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他仍旧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这个只比自己低一学年却明显瘦小许多的学弟。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良久，桀终于再度开口，他感觉自己压了一整天的怒火就要爆发了。
　　刚才真该好好揍他们一顿的！
　　桀不禁有些后悔轻易放走了他们，现在，眼前只剩下了瘦小的凌。
　　对于桀的这个问题，凌一直都没想过缘由，此时被突然地问及，不禁支吾了起来，“这个……我，我也不知道……”
　　“我讨厌有人跟着我，通常让我讨厌的人，我都会让他受到教训的！”桀盯着凌，冷冷地说。他的怒气已经很明显了。
　　不等凌有所反应，桀已将课本扔到了地上，一步迈到凌跟前，毫不犹豫地将他重重推倒在地，一手卡住了他细瘦的脖颈，并加紧了力道。
　　凌刹时感到呼吸困难，挣扎的力道流失了，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母亲失控的脸重叠上了桀的面孔。颈上的力道渐渐加重了。
　　妈妈…要杀了我！
　　凌模糊地想，已分不清掐住自己的这双手倒底是谁的。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的晚上。凌既没有逃走，也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任由脖子上越收越紧的手渐渐扼杀自己的命脉。
　　就在意识不清时，那重压的力道突然消失了，一股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咽喉。凌一下子睁开了眼，猛咳起来。
　　桀无声地站起身来，冷眼看着脚边的凌，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心绪涌上心来。就这么看着他弱小的身躯不住地咳嗽，剧烈地喘息。
　　终于，他抬起了头，看向桀的眼目依旧澄澈清明，没有恐惧，也没有责怪。
　　为什么不反抗？自己差一点就杀了他。
　　桀第一次对学习以外的事感到迷惑。
　　“滚吧！别再跟着我。”终于，他下了最后通谍。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而后，才站起身来一一拾捡散落的课本。不经意间，发现一本不属于自己的课本被静静地遗落在一旁，于是一同拾起，抱在了怀里。
　　清风吹拂过凌细碎的发梢，凌站在原地久久的注视着桀离去的方向，没有再次跟随，只是无意识地用手轻轻地摩挲着怀里书页上签署的名字。
　　关、羽、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