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 ...
-
“Reid……你从哪弄到的票？”
Ellia站在美术馆门口，拿着展览目录目瞪口呆。
前一天晚上，Reid神神秘秘地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Ellia追问他也不说到底是去哪。她好奇了一夜，猜测是不是Morgan又给Reid出了什么馊主意，没想到Reid还真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你知道这个票有多难拿到吗？就算有人出上万美元都找不到卖家。”
“上万美元？”Reid根本不了解这些，也一时惊愕不已，“Gideon送给我的……他没说这个票这么贵。”
“这和价格没有关系，因为没有人会真的卖出去，重点是Gideon居然认识考菲尔德家的人！”
“考菲尔德是谁？”
“艺术界有名的收藏家，”Ellia说，“票上写的主办方就是他家的人。这种画展的票是不公开出售的，只会由他们赠予一些朋友或者业内人士……天啊，我看到了弗朗索瓦丝·高尔！”
被在杂志上看到过的熟悉面孔吸引注意力，Ellia兴奋得声音都尖细不少。她兴冲冲拉着Reid通过安检，不时压低声音给他介绍在场能认出来的名人。
Reid不关注艺术界，从来没听过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但是他认真听了Ellia的每一句科普，偶尔走神把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一起印刻在脑海中。
“看样子你很喜欢这里。”他说。
“当然！我是太喜欢这了！”Ellia紧紧拥抱了一下Reid——后者登时红了脸，无措地适应她在公共场合突如其来的热情。
“那就好，他们一致认为我应该补偿之前的过错。Gideon没说什么，直接给了我这两张票……。”
“你说什么？”说话间，Ellia已经落下他五六步远，进了第一个展厅。她听到声音，像小动物一样从门边探出脑袋，“快过来，Reid，你也会喜欢的。”
Reid：……
好吧，她确实很高兴。
展厅很大，Reid说不明白这里的空间设计哪里好，但它就是能给人以舒适流畅的感受，不露声色地衬托那些风格各异的画作。
Ellia在一幅面容扭曲的肖像画前站定。
“令人印象深刻，对不对？《乔治·戴尔镜中肖像》，画家弗朗西斯·培根为他的同性恋人所作，很多人看到作者名字还以为他是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那位子爵。”
Reid耸耸肩，“我也不认识这位画家培根，但是只要一想就知道，文艺复兴时可没有这样的抽象派。”
“呵。”附近有人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
一个西装革履、发胶用过量的中年男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傲慢地上下打量Reid针织衫衬衫加邮差包的组合。他有意放缓腔调，用看似小声实则清晰的声音自言自语：“我早就建议过赠票应该写上受邀人的名字，以防有不懂艺术的人混进来。”
周围除了他们再没有别的参观者，这句明显意有所指的嘲讽让Reid气愤地涨红了脸。Ellia握住Reid的手，对那个男人还以更加轻蔑的打量。
“我倒是觉得应该再核实一下受赠人的素养，以防有不懂礼貌的人混进来。”说完，她像再也见不得什么脏东西似的移开目光，带着Reid浏览下一幅画。
那个男人噎住，有心继续却看到美术馆的工作人员游荡到附近，只得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悻悻离开。
Reid从没见过Ellia这么有“攻击性”的一面。她为他出头，向敌人竖起尖刺，用Reid一眼就能看穿的稚嫩演技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好惹的角色，还真的唬住了别人。这有趣的一幕让Reid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好笑地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对不起。”
Ellia呆萌地摸了摸脸上被戳的地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咳……因为，我不懂这些。”
“没有谁生来就懂，”她皱起眉，“看画又不需要会画画，那个人就是一坨垃圾，你不用理会他的话。”
已经有人帮我出气了，我哪里还需要在意那种人说了什么？Reid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不太会欣赏这些你喜欢的画作。”
“可是你说起物理化学心理学的时候，我也不懂啊，难道我也应该道歉吗？”Ellia不满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Ellia打断Reid，“所以忘记那些奇怪的想法，我们来试试。”她拉着Reid的手，一边在展厅慢慢踱步搜寻合适的例子一边说：“欣赏一幅画首要也是最重要的，是完全相信你的眼睛。Reid，画家在作画时的所思所想所为和所不为，全都在画布上，在你的眼睛里。”
“呃，我能记住很多画的创作者和他们的生平，还有书里所讲的评价。我能记住这些，但不是真的理解，我很难自己从画上面看出来……更多内涵。”
“但是你一定能感受到什么，而你的第一反应通常就是真相。那些反应，也就是你的感受，就是画的一部分。不要低估你自己，看到画时想一想你会怎样形容它们。我们试试这个。”
她把Reid推到一幅长约一米半，高约八十公分的画前。画上是一个冷清的街角酒馆，透过大片玻璃墙壁，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酒保和三个客人，其中两个男性客人穿着风衣戴着帽子，打扮绅士却难掩阴郁。
“爱德华·霍普的《夜间徘徊的人》，原本陈列在芝加哥艺术研究院，天知道考菲尔德是怎么把它弄过来的。现在说说，你对这幅画的第一感受是什么？”
Reid觑起眼睛仔细观察，“嗯，冷淡？又昏暗又明亮？”他干笑两声，放飞的思路越来越离谱，“如果这是电影里的镜头，那条阴暗的路上也许下一刻会走出一个拄着黑伞的特工……怎么了？”
他被Ellia定定注视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她比往常更加明亮的眼睛中有一种奇异的热情。
“没什么，我们看下一幅画。”她收回视线转向又一个作品，“达昂·布弗莱的《摄影师家的婚礼》。”
Reid摸不着头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瞎猜，“他画了摄影师拍结婚照的画面？我想想……瞬间、精确？我幻想了一下摄影师的视角会看到什么。”
“一对幸福的夫妻？”
“一张恰到好处的照片。”他诚实地说。
Ellia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做的很糟糕对吧。”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理性，”她感叹一句，随后话锋一转，“但是结果恰恰相反，你的每一个用词都很准确。”
“真的？”Reid十分怀疑。
“当然！”Ellia努力压抑激动，Reid终于明白他在她眼中看到的热情是怎么来的。她手上比比划划地辅助解释，“《摄影师家的婚礼》用和摄影同样的精确性描绘摄影的场景，我一直把这视为画家小小的幽默。他强调了一刻的欢愉，而不是延续的价值。这幅画的重点就是关于时间和精确，你全都看出来了。”
Reid一脸不可置信，真的像她说的这么简单？Ellia看出他不太相信，摇头笑了笑，继续给出更有力的证明。
“《夜间徘徊的人》，传闻灵感来自海明威的小说《杀手们》，而维姆·门德斯的电影《终结暴力》参考了这幅画。所以……特工和电影，你刚好全都说了出来。”
“这真是……”
“这不是巧合，Reid，你所感受到的，就是所谓的评论家感受到的，也和画家本人的想法接近。看，这就是艺术，它们传递作者的思想，给观众启发。所以，不存在什么懂不懂艺术，审美从来不掌握在一部分人手中，你在看到艺术的那一刻，就已经懂了。”
一长串话差不多告一段落，Ellia终于想起了她最初说这些的目的，她被自己尴尬到，摸摸鼻子在后面加了一句。
“只需要……相信你自己。”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极力希望他能明白，又衷心希望自己的总结没有让Reid感觉不自然。
Reid当然懂了，而且懂得比她希望的更多。他小心把Ellia鬓角一绺翘起的碎发别到耳后，轻轻在她耳边说：
“谢谢。”
感谢你的包容，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感谢命运让我拥有你。
“Ellia。”
“怎么了？”
Ellia揉着刚刚被Reid的呼吸拂得发痒的耳朵，Reid注意到，无辜地眨眨眼，“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去拉斯维加斯？”
“什么？去你家吗？”她一惊。
“去看我母亲，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我现在就有点紧张……呃，当然愿意，我们什么时候去？”
“还不知道，”想到时间问题，Reid沉默了一下，“可能要等下次我能有至少两天假期的时候吧。”
那就是还有很久很久，有可能要等到下一个圣诞节。Ellia松了一口气，她还有很多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