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忧》清凉水晶

69、第十二章

　　“凌公子，你有伤在身，我下去拦他一拦！你们先走！”齐啸宇却不想再让凌无忧动手，话未说完就已向车下跃。
　　“你！你不许独去！”凌无忧没想到他会说出要自己先走的话，不由气恼的大吼，跟着向下扑。
　　“都别下去！”赶车的铁厉突然大喝，猛的催马，一时又和薛显拉开了一段距离。好在马车宽大，两人在车门处扭成一团，但并未落入车外，叶暄与杨凡忙把他们拉了回来。
　　“好好，我不去！”看到凌无忧真的恼了，齐啸宇不敢再说什么。

　　铁厉在车外大笑，“不就是一个薛显吗，我也没看出他有多好，值得你们这样去争。”
　　听出他说的话明显带了别的意思，叶暄忍不住笑出声。
　　齐啸宇也没想到他现在还有心情打趣，看到凌无忧闻言尴尬，不由也放松了心情。而且听他说话时成竹在胸，忙问道：“铁先生，难道你有办法对付他？”
　　“要说打我是打不过，但若对付他的方法我却多得是。”

　　铁厉是个闯荡了多年的老江湖，武功算不上一流高手，却是个暗器的行家，而且坑蒙拐骗的小把戏也多不胜数。
　　他说话间放开缰绳站了起来，从马车的顶篷向后看。马匹无人驱使，速度慢了下来。
　　“看小子你追的这么紧，爷爷我就赏你几个肉丸子吃吃！”他比薛显不过大十来岁，却故意托大说的放肆。

　　薛显也认出了说话的正是上次驾马狂奔之人，气他口出无状，飞跃而起意图向上次一样把马车停下。他人在半空，铁厉一把击出了五枚铁珠子，分袭他上下五处大穴。薛显暗自冷笑，他虽然看似同时出手，但实际上仍是顺次打出，只是速度奇快，要是功夫不够的，很容易误以为这是同时打向不同穴位，难免手忙脚乱。不过这种障眼法当然骗不到他，五杖铁珠先后而至的这一点时间差，足够让他从容拨开暗器。
　　所以他身形不变仍是向前飞跃之势，长剑在身前轻划，只听得叮当声响，已依次将前面四颗铁珠击落。最后一颗击向他眉心印堂，薛显仍旧用剑去挑，却听清脆之声后“碰”的爆出一股白烟，薛显啊的大叫，已坠了下去。

　　齐啸宇看到薛显落在地上，痛苦的捂着眼睛摸索，不由惊奇，不知他铁珠里加了什么。
　　“和我那烟雾弹差不多，一碰就破。不过里面喷出来的是生石灰。”铁厉笑着重驾马车，向南门飞驰。
　　凌无忧也心中佩服，之前就很好奇小小弹丸之中怎么能冒出那么浓重的白烟，如今再看这铁珠子里竟能塞进大量的生石灰，更叫人防不胜防，以后定要请他把这些暗器的制作方法教给自己。
　　这些虽然是下九流的招术，但凌无忧一向只重结果，当然对此全不在乎。

　　此时天色将亮，因为事发突然，他们虽然奔逃了半夜，但除了东门的江怀，并没有惊动到别的守城禁军。而且薛显一时无法再追来，所以他们这一路可说是畅通无阻，直到了邓阳南门。

　　“打开城门，我有急事要出去。”杨凡由马车跃出，向守城卫兵喊道。
　　“将军真是贵人事忙，天还没亮就要赶着出城。”这里守门的是他的部下，见他前来忙上前见礼寒暄，又招呼人手打开城门。
　　“唉，我也没办法。上面催的急，否则我也想在热被窝里睡个舒服觉。”他语气平静自然，看不出有异，这些士兵当然不会起疑。而且他只说‘上面’，也没人敢问他是哪个上面，要他去办什么事。

　　杨凡招呼马车出了城，又吩咐士兵重把城门关上，这才上了马车，一路绝尘而去。他们走了不到半刻，江怀已经拍马赶到南门下，听说刚有辆马车离去不久，还是杨凡亲自带出去的，不由心叫不妙。他制住苏逸飞后，追过去遇到了薛显，才得知有人接应凌无忧乘马车逃了，却没想到会是杨凡。若凌无忧逃了那么苏氏一族定将大难临头，所以他也没追出去，而是直接回苏府商量对策。
　　薛显已命人找来清油洗过眼睛，虽然仍火辣辣的疼，但已能视物。他知道今晚自己把事办砸了，若杀不了凌无忧定会被皇上重责。他顾不得管江怀，令人回去召集宫中的高手来支援，他则先领人马追了出去。

　　+++++++++++++++++++++++++++

　　离的邓阳渐远，众人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凌无忧此时才觉得肩伤疼痛，松开衣服重新包扎。因知道他受伤，车中早备了绷带伤药，叶暄手快的先拿到绷带，凑到他跟前想帮他包扎伤口。齐啸宇气得瞪他，但他现在的身份仍是叶暄江湖上的朋友，不方便和他抢这种给凌无忧上药的活。
　　凌无忧在伤口敷上伤药，看叶暄一脸期待的拿着绷带凑近，微笑道：“叶公子，这种事想来你也没有做过，若裹的不紧伤口还会出血。”他说着转头看向齐啸宇，“江湖中人做这种事都是做惯了的，还请麻烦肖大侠帮我包一下。”
　　叶暄脸顿时垮了下来，齐啸宇笑眯眯地拿过了绷带。“叶贤弟就放心交给我吧。”

　　杨凡见此在一旁闷笑，叶暄挨着他坐下，怒道：“笑什么！”
　　杨凡忙摆手：“没笑什么！”
　　叶暄知道自己对无忧不一样，他定然早看出来了。如今他见到自己被拒绝，想来是在取笑自己，不由更气。“我知道你在笑我自作多情！”
　　他本就话直，而且也不觉得自己喜欢凌无忧是什么丢人的事，所以此言脱口而出。
　　“我，我……我是笑暄弟心肠好。”杨凡脸一红，急忙找理由，也没发觉自己的解释根本不通。
　　“是啊，叶公子心肠好相貌也好，就是嘴毒了一点人傻了一点。不过傻人有傻福，将来他定能娶个厉害的好姑娘，管管他的坏嘴巴。”这句话却是外面赶车的铁厉说的。
　　“你！”叶暄气的嘴哆嗦，车内其他三人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若说毒舌，铁厉当然要比叶暄毒的多。

　　只是齐啸宇解开之前的包扎看到伤口，却无法再笑得出来。原来无忧说的是只受点皮肉小伤，可这一剑深几透肩，若再向下两寸，正是直贯胸口，若那样真的是神仙也难救了。他心中后怕，手也颤抖起来。凌无忧悄悄拉了拉他，给了他一个坚定又温柔的笑容。
　　齐啸宇深深吸了吸气，虽然空气中有血的味道，但无忧确实安全的在自己身边。这才定了定神，小心的帮他把伤包好。再看他右臂也伤了，虽然这里无关紧要，但也是仔细的上药包扎妥当。

　　他们此时离邓阳城已有二十多里，在决定由南门逃出后就放了夜间联络的夜枭出去，安排了人在邓阳城南一处叫五龙岭的地方接应。虽然无法调拨大批的人手，但这里山形复杂，若真有追兵追上来，自可从容藏匿于山中。
　　五龙岭山不算高，却蜿蜒起伏颇有气势，远远望去就好像有五条巨龙盘旋其上。山上有不少庙宇香火繁盛，进山之路修的很是平整。凌无忧他们当然不会上山，沿着山脚向后山驶去。

　　又行了片刻，齐啸宇暗自皱眉，接应的人就该在向后山的山道之旁，怎么走了这一会却未见他们的踪影。凌无忧也加了小心，向后山去的山路两旁树木茂密，路也越行越窄，若有人在此埋伏定不好对付。
　　他刚想到埋伏，拉车的双马一声长嘶，马车剧烈的晃动。原来竟是路上有人设了绊索，见马车过来林中有人拉起绳索，马被绊倒后又被向前冲的马车撞了一下，在地上挣扎几下再也站不起来。

　　马车刚停，车上的五人已经跃离马车，几乎同时一阵箭雨落入车上，把马车射得千疮百孔。齐凌二人并肩站在一起，杨凡与铁厉分站他们左右，将不会武的叶暄围在他们与马车当中。叶暄刚才是被杨凡拉出来的，这时他心中害怕，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路两旁的密林中已跃出百余名黑甲武士，动作齐整看得出训练有素。他们上来一言不发，分持兵刃向四人袭去。
　　这里齐凌二人武功最高，凌无忧虽有伤在身，但他手中剑光流转，在薛显那里施展不开的长剑此时却行云流水，这些黑甲武士虽然武功还算不错，但又怎是他的对手。因怕他左臂行动不便，齐啸宇手持单刀一直护在他的左侧，但看他只单手就已经游刃有余，才微微安心，全神留意着身边的敌人。

　　铁厉的武器就是他总带在身边的铁算盘，所以战斗中不只有刀剑相撞之声，还有劈里啪啦的算盘珠响。他这怪异武器专破敌人兵器，刀剑之类的插入算珠间隙后，双手一转已把对方的武器搅下，再以算盘的棱角攻击敌人穴道。而他的嘴上更不闲着，不停算着收下来的兵器几斤几两，能值多少银子。叶暄看着有趣不再害怕，稍想了想，趁无人注意他，爬到了马车下面。
　　杨凡也是师从明师，武功自然不弱，他挥舞长剑也架住了一面。敌人无法分开他们各个击破，他们又都武艺高强，虽然是四人对了百多人，但这片刻间那些黑甲武士已躺倒了二十多个。只是敌人人数众多，虽伤不到他们，但包围圈已越来越小，等叶暄藏到了马车之下时，这四人分站四方已几乎成了背靠背之势。

　　尽管看似并不落下风，但齐啸宇却凝神戒备，以防异变。凌无忧则更加小心，因为敌人离齐啸宇的距离最近。虽然他是首要目标，但现在分手无瑕，怕敌人偷袭之时齐啸宇会以身相挡。所以他摞倒身边几人后，趁后续的敌人未上，向齐啸宇施了个眼色。
　　二人心意相通，齐啸宇怎能不明他是什么意思，当下微一点头。不再理会身前的敌人，大刀一转，向身侧的杨凡攻去。凌无忧则替他接住了他原来的对手，长剑横撩，已刺伤了两人。

　　杨凡见此大惊失色，急向后跃，他身边的黑甲武士不但不追击他，反而护在他的身前挡了齐啸宇一刀。
　　“肖大侠！你这是何意！”杨凡退了两步，大叫道。
　　“我是何意？你该先问问你旁边的那位朋友，为何会帮你挡刀吧！”齐啸宇不屑的笑道，刀势不停向他攻去。凌无忧与他后背紧贴，虽然此时三方受敌比刚才有些吃力，但他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牢牢护定了两人。铁厉见情况突变，也见机与他们靠在一起，那些黑甲武士一时耐何他们不得。

　　是谁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设下埋伏，其实并不难猜，因为他们这个计划里不可靠的只有临时加进来的杨凡。所以二人从马车遇伏时就已知道杨凡有诈，他知道他们会由他把守的南门逃出，所以早暗中派了人到南方设伏堵截。至于齐啸宇接应的人马，怕是先一步遇到这队黑甲武士，已经全军覆没了。而杨凡应是看他们武功高强不好对付，才一直假意与他们同战，好伺机偷袭凌无忧。

　　杨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已经停手不打与那些黑甲武士站在一起，可那些黑甲兵显然对他没有敌意只攻击其他三人，而且刚才被他击倒的那些人，这时看情况败露也都站了起来，又哪曾受过伤。
　　他假意帮他们，是因为他想亲手拿下凌无忧立个大功。他在邓阳打拼了两年，自觉自己的武功才智都不在人之下，但没立功机会只做了个禁军副统领，自然心中不甘。所以叶暄告诉他此事后，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大好机会。趁齐啸宇与铁厉出去接应凌无忧之机，假说离开前要去取父母的牌位，叶暄当然不会怀疑他，但他暗中却是去布置下埋伏安排。因为发现苏氏一族都会因凌无忧之事受牵连，若苏家无法亲自拿下他，在皇上面前无法解释，怕是会有灭门之祸。他想得到江怀的位置，所以才设下陷阱意图在城外解决凌无忧，为的是不让江怀的人马追上，也不愿意被薛显抢了他的功劳。

　　只是他本以为计划周详，却没想到会失了先机。好在这队黑甲兵是由他精挑的优秀士兵组建，他亲自教他们武艺，又很会笼络人心，这队士兵可说是他的心腹。所以看到他有危险，离他最近的先帮他挡了齐啸宇一刀，否则这突然一刀下他不死也会重伤。
　　此时他看这二人配合默契，攻防间毫无漏洞可言，显然再想偷袭凌无忧已绝不可能，不由狠声道：“凌无忧！你这善变小人竟敢再次背叛皇上，我虽不愿负叶暄的救命之恩，但为了国之大义只能杀了你！”
　　“杨将军虽然设计害我，但你放我出城的恩情我定会铭记五内。将来若将军落入我手上，我会看在这份恩情上放你一马。”凌无忧闻言嗤笑，这人虚伪透顶，阴谋败露了还在为自己找借口，不由故意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