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忧》清凉水晶

67、第十章

　　凌无忧一直小心观察着薛显的一举一动，看到他原本紧皱的眉头松开，眼中带了狠戾的杀气，知道他马上会出手。所以薛显身形刚动，凌无忧就已做出了反应。
　　“小心！”他大喝一声，将身前的苏逸飞横推了出去。
　　“无忧！”苏逸飞踉跄了两步，扭过头正看到薛显的长剑刺入凌无忧身体，他吓的惊叫一声，回身便向两人扑来。

　　凌无忧暗自咬牙，薛显这一剑他是故意受的，但没想到剑力未能卸尽刺的这么深。好在早已让开了要害，只是伤到了左肩。而他几乎在中剑的同时，右手宝剑已向薛显胸口袭去，他这大敌不除，对今后之事是不小的障碍。
　　薛显本是偷袭苏逸飞，没想到苏逸飞竟被凌无忧先一步推了出去，更没想到自己刺中他时，他竟然还有余力攻击，就像是他早已准备好了一样。他慌忙中收剑后退，躲的不免狼狈。凌无忧看这一剑落空，也暗道可惜，已经失去了杀死他的最好机会。

　　苏逸飞此时才刚回到原位，看到凌无忧肩头血流不止，忙扶住他帮他压住伤口。这一剑来势突然凶猛，若不是无忧把自己推开，这一剑定然当胸而入，自己还哪有命在！
　　他气的身体巨震，高声怒吼：“薛显！你竟然连我也杀！难道这也是皇上的命令！”
　　薛显皱眉又退了一步。他刚才会偷袭，当然不是怕打不过他们，只是面对苏逸飞时难免心虚，才想一剑致命不让他再有开口的机会。现在偷袭失手，面对苏逸飞的责问，薛显也叹了口气，沉声道：“苏将军，薛某敬重苏家世代忠良，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说着手一挥，带来的四个手下已围了上去。他自恃甚高，开始时并未想围攻凌无忧，带的人手只是防他逃走，但现在多出一个苏逸飞，他怕再生意外，只能速战速决。

　　“薛显！此事与苏将军无关，皇上想杀的是我，你让苏将军离去！”凌无忧不管流血的伤口，挺剑傲立面露绝然，似有要与他拼命之意。
　　薛显见此难免不忍，不由叹了口气。“皇命难违，恕我无法照办。”
　　苏逸飞咬牙怒道：“就算你放我我也不走！除非我与无忧一起走！”
　　“无忧连累了苏大哥……我不该邀你今夜来饮酒。”凌无忧扭头看他，眼中尽是无奈的悔意。
　　苏逸飞却一阵长笑，摇头道：“我们之间莫要提连累二字，我为了你，愿意拼死一战！”
　　“好！”凌无忧面露了然的微笑，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举剑遥指薛显。“今日我们拼死一战！未必就输给他！”

　　薛显点头，迎难而上宁死不屈才不愧男儿本色。他手中长剑一展，与那四人同时跃起向中间的二人扑去，眼见就要有一场血战。但此时却突有破空之声传来，二人身前乍起一团浓烟，所以人的身影马上隐在了烟雾中。薛显大惊，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援手，可浓烟中不辩东西不知该攻向何处。他运气震散了烟雾，再飞身上房四处寻找，但已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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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烟乍起时，有两人蹿入场中，一人拉了一个借烟雾遁出了院子，钻入了旁边一条细小胡同。薛显虽在高处观望，但那胡同狭窄他视线受两边高墙所挡，一时也看不到他们。他们是早就设计好的路线，等薛显等人冲出院子寻找时，他们早就跑远了。

　　看到薛显没有追上，苏逸飞松了口气，转头看救他出来的到底是何人。眼前这两人都黑布蒙面，因这会暂时安全了，才把面罩拉了下来。只见他们一个是四十多岁精干的中年男子，另个则是身材高大的英俊青年，却都不认识。他难免好奇，他们怎能出现的这么巧救了自己？

　　凌无忧却一声惊呼：“怎么是你们！叶公子请你们来的？”
　　齐啸宇忍着把他拉到怀中查看他伤口的冲动，沉声道：“叶暄说明日你就要起程，怕梁王会在今晚害你，请我们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让他说中。你受伤了，我这里有伤药。”
　　说着他拿出一瓶伤药，还是忍不住想去看凌无忧的伤口，刚才看到他受伤时，虽然知道他是故意中剑，但看着一条袖子几乎都被染红，要不是铁厉按着，他差点冲了过去。

　　“多谢肖大侠！铁大侠！叶公子果然有先见之明，他说皇上可能会嫉妒我与呤月而要害我，没想到竟是真的。”凌无忧伸手接过药瓶止住他的动作，回给他一个自己并无大碍的眼神。
　　苏逸飞见过易容后的齐啸宇，所以现在他用了本来面目出现，装的是叶暄的朋友，与凌无忧不算很熟。而凌无忧伤的并不是太重，以练武人来说，受这种程度的伤算是稀松平常，所以齐啸宇不好表现的太过担心，以免惹苏逸飞怀疑。

　　“唉，梁王善妒，无容人之量。凌公子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们不便久留，告辞了！”铁厉拱手道别，他们装的与凌无忧并无多少交情，只是看着别人的面子出手相助。所以虽然救他于危急但却不敢多帮他，毕竟与梁王做对这种事不是可以随便接的。
　　“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凌无忧抱拳与他们告别，齐啸宇咬牙扭头，随着铁厉离去。

　　苏逸飞这时有点明白过来，那个叶暄他也是见过两面的，却不知他竟能未卜先知还有武艺高强的江湖朋友。
　　凌无忧黯然的叹气，“皇上有意命呤月入后宫，早朝后我向皇上明言了我与呤月的关系，他当时很大度的表示愿意成全我们，还给了我那道圣旨安心，没想到……”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皇上！无忧，现在怎么办！”听了这句话，苏逸飞算是把前因后果全弄明白了，不由更恨祝应龙无耻。
　　“我要出城。”凌无忧说着拉开衣服露出左肩，意图包扎伤口。苏逸飞忙上前，撕了衣带帮他包扎，看到他雪白的肩头留下寸宽的剑伤，想到这伤是因为保护自己而受的，心中更是酸痛。
　　“我与你一同出城！找我姐夫帮助，他定肯放我们出去。”他怎肯让凌无忧一人冒险出城，早已下定了决心。

　　凌无忧拉住他的手握了握，欣然道：“无忧知道苏大哥的好意，但我不能再连累你。你若与我一起逃出城，怕会被皇上一起追杀。”
　　苏逸飞气愤的摇头，“我撞破了他的阴谋，不管我逃不逃，他都要杀我灭口。”
　　凌无忧一脸的凄楚，低声道：“苏大哥待我情同手足，我却连累大哥有家无法归……”
　　“这怎么能怪你！全都是皇上的错！而且虽然我不能回家，但不是……”他本想说不是还有你和我在一起，但说到回家时他心中突然一跳，大叫不好。皇上一向忌惮苏氏一族，如果自己与无忧逃了，怕他会罗织个什么罪名扣在自己头上，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苏家除去！

　　“皇上早想除去我们苏家只是苦于没有借口，今天这事恐怕不是我逃了就能了的！无忧，速与我回府，我要禀明父亲早做打算！”
　　“什么？你想干什么？”凌无忧一脸惊疑。
　　苏逸飞扶着他的肩头，暗下决心，咬牙道：“我们苏家绝不会坐以待毙，他既然不仁，也休怪我们不义！我们今天就反出邓阳！”
　　“不可！苏家世代忠良，你怎能因我而意图造反！你若真这样做，我该有何面目再立足于世间。”凌无忧闻言大惊，连声制止。

　　“无忧！这已经不是你一人之事，你来邓阳的时间短不知其中缘由。我们早应了功高震主这句话，皇上对苏家早就心存歹意。只是他拿不到我们的错处，又忌惮我父亲的威望，所以才一直无法下手。如今若我们逃了，他定会诬我们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到时怕苏家会被判个抄家灭族的死罪！”苏逸飞还以为凌无忧没有想通这一关节，连忙为他仔细的解释。
　　“定国公赤胆忠心，如今竟受我连累……”凌无忧满脸凄苦，黯然低下头。心中却道你个呆小子总算想到了，也不枉我做了这样一场戏给你看。

　　只是到了苏府中，事情却并不顺利。
　　苏继忠黑着脸听苏逸飞说完始末，看着凌无忧冷笑了几声。“凌将军好细密的心思，只是皇上并不是无能的魏国太子，老夫更不是那逆贼卢佑！”
　　凌无忧本坐在椅中，闻声站了起来，皱眉道：“无忧在梁最敬重的就是定国公，怎敢把定国公与那卢佑相比！只是事不由我，我也没想到皇上又要杀我而且还连累到苏大哥，万般无奈下才到了定国公府上……”说到这里他现出倨傲之色，声音凛然。“既然定国公认为皇上不会滥害忠良，无忧这就告辞。邓阳城墙虽高，但还放不到我的眼里。”

　　他转身欲走，苏逸飞急忙上前拦住。“你伤的这样重！怎么能逃得出去！”说罢转头恼怒地看向父亲，“若不是无忧，我早已横尸当场！皇上残暴不仁，父亲这些年难道还没看清楚吗！怎么还能心存幻想！”
　　“放肆！逸飞！你给为父过来！”苏继忠拍案而起，他乃梁的三朝元老，对梁国的感情比祝应龙都要深，哪曾想过背叛。而且只看凌无忧在魏国的作为，就知他绝非善类，他这天生忠厚的儿子哪能看得透他的心思，怕是凌无忧把他卖了他还会呆呆的帮着数钱。

　　苏逸飞一向听从父亲的，今日却出奇的坚定。“苏家满门忠烈，我的三个哥哥全都战死沙场，可皇上这些年又是怎么对付我们的！他收了您的兵权，打压您曾提拔过的将领，再也不肯派我出征，把四哥调到遥远的南方，一边要对付夏国，一边还要压制南部的蛮族，他还常常克扣四哥的军饷！还有姐夫，姐夫他娶了姐姐之后，皇上就渐渐疏离他，甚至把姐夫原来的副将全都换了！而且先皇本来赐我们苏家有自己的封地，可他却硬要我们迁回邓阳，他还不是想杀我们时方便下手！父亲您难道都不明白吗！”
　　他这几年受祝应龙的气受得多了，此时一口气把话说完，身体颤抖着喘着粗气。
　　凌无忧叹息着摇头，沉声道：“虽然功高震主，但苏家的忠心世人皆知，皇上这些做法未免让人心寒。”心说也就是苏继忠，若换成自己遇到这样的皇帝，早就领兵造反了。

　　“闭嘴！皇上这些年纵然削了苏家不少权力，但先皇对我们不薄！而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皇上要杀老夫，老夫为了梁国的安稳，就算死也绝无怨言！”
　　“哼！愚忠！国并非君王之国，而是天下百姓之国。定国公要保的梁国，难道只是祝氏一人而不是梁的千万百姓？以皇上阴险残暴的为人，怕是将来梁国的百姓也会群起而反！到那时不知定国公是要为百姓而死还是要为君王而死！”凌无忧冷然应道，话露锋芒。看来这苏继忠还不是一般的顽固，真不愧他苏家世代忠良的美名，只是他这份顽固对自己可不是好事，若说不动他造反，自己的计划将会大打折扣。

　　苏逸飞却觉得凌无忧说的大有理在，不由佩服的看他，又转向苏继忠。“父亲！皇上残暴，就该另选明君！我们不是造反，而是为梁国的百姓造福！”
　　“荒谬！你这个逆子！这家里有我一天，就绝不会发生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苏继忠暴跳如雷，挥掌便欲打向苏逸飞。
　　凌无忧起手拦住，又抱拳道：“无忧无意让定国公父子不睦，就此告辞！”说罢转身就走。
　　“我也走！”苏逸飞快步跟上。

　　“谁也不许走！把凌无忧与逆子绑上！明日我要亲自进宫请罪！”苏继忠扬手命人把二人拦在厅中。他虽然愚忠，但并不愚昧，当然也知道若真让他们跑了，皇上绝对会以此大做文章，苏家恐怕真有灭门之灾。现在只有希望亲自捉住凌无忧交与皇上，再靠自己的威望保住苏逸飞的命，这样才是苏家唯一的生机。

　　凌无忧一声轻啸，也不拨剑，挥掌向围上来的苏家家将击去。他左肩有伤，虽然一臂独战，但对付这些普通家将却并不吃力。只见一条白色身影上下翻飞，转眼间就撂倒了四五个，只是他手下留情，被击倒之人并未受伤，翻身站起后立刻又投入再战。苏逸飞却看的心恼，父亲顽固不化也就罢了，怎么你们这些人也如此冥顽不灵。无忧好意不伤你们，你们怎么不知道暗中把我们放了。

　　苏继忠已命人拿来青龙宝刀，怒声大喝：“逆子还不束手受绑！还要为父亲来拿你不成！”
　　说话间他已跃入战团，大刀劈向当中两人。
　　凌无忧扭身闪避，暗道真不愧是曾经横扫千军的大将，这一刀之力和啸宇有的比。但这里可不是马背上，凭你的能力想伤到我却是难如登天。
　　不过他像是没料到苏继忠会突然袭击，躲避之时慢了半步，刀锋从他右臂擦过，鲜血立刻渗透了衣袖。不过这回倒是真正的皮肉伤而已。苏逸飞却大惊失色，扑上来护在他身前，一掌向苏继忠击了过去。

　　其实苏继忠哪舍得真伤他的儿子。他早年连丧三子，四子又常年不在身边，对这个年过四十才得的小儿子，从小都是放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所以他只恨凌无忧拐带了苏逸飞，刚才那一刀也全是攻向凌无忧的。这时与儿子真正面对面的交锋，不由心中一乱，撤刀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