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50、第50节 狐狸

　　是怎样的仇恨，需要生挖人心这样残忍？
　　还是来了什么野兽妖怪，将她的心掏去吃了
　　林染攥紧了拳头，禁不住微微发抖。发抖不仅仅是恐惧的表现，愤怒，往往更能让人浑身颤抖。
　　“不用猜了。”裴紫夏仿佛知道林染在想什么，幽幽说道：“阿玉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妇人，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的仇家。她的心是被狐鬼吃了的，你想救的那个美女，或许便是一只狐狸！”
　　“狐狸？”林染又惊又奇。
　　他生长在修真之门，自然从小就听说过不少狐仙作祟的故事，但真正的狐狸精，却还一个都没碰上过。
　　所以他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想。
　　只是从一开始，看见的是阿玉相貌丑恶，又性情彪悍、颇具身手，更残忍戕害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先入为主，便认定了阿玉是恶人，美貌女子是受害者。哪知道从裴紫夏嘴里说来，却好像全不是那么回事，从头到尾，似乎都被他弄反了！
　　提到狐狸，林染立刻想起身旁那个黑黝黝的洞口。这莫不是个狐狸窝？阿玉将那狐狸精捉到此处方才痛加折磨，难道是有什么目的？
　　一念及此，他提剑跃到小丘底部的洞口之前，俯首向里打探，刚一低头，一股浓烈的臊臭已扑鼻而来。
　　裴紫夏叹了口气，道：“不用看了，这确实是个狐狸洞，不过却是空的。这洞本来就是那狐狸所有，但你想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狐狸逃脱之后，还会进洞去，等着被人瓮中捉鳖么？”
　　林染一想确实如此，只得讪讪收剑，心里推敲裴紫夏所说究竟是真是假，有几成可信。
　　裴紫夏难过之情稍抑，在阿玉尸身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说道：“这事细细想来，也怪不得你。”
　　林染搔了搔头，不知如何对答，裴紫夏又道：“你是局外之人，设身处地，若我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单看阿玉的所作所为，本着侠义精神，确实该阻止阿玉，拯救被她折磨的女子。”
　　林染颔首道：“正是如此。所以……”
　　“所以，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请你原谅我。”裴紫夏诚恳地道：“造成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思虑不周，只看到你武功高强，生恐被你搅局，打乱了我的计划，所以现身出来将你引走。却没料到那狐狸绝地反击，反让阿玉身遭毒手。”
　　林染大感惭愧，心知若不是自己那记寒冰掌力，那已被钉在门板上的女子，未必能害得阿玉。但事实真相还待厘清，他倒也不急着认错，想听裴紫夏继续说下去。裴紫夏跟着说的却是：“你走吧。”
　　林染奇道：“你让我走？”
　　裴紫夏道：“是啊。这事既不能怪你，又与你无关，你自可走得。难道我还能拦住你？”
　　林染摇了摇头，道：“你不怪我，我可要找你算账了。我好好儿的，又没得罪你，你为何要用剑来刺我？幸亏我还有点三脚猫的功夫，不然你一剑刺来，我岂不呜呼哀哉？这事得好好评评理，不能算完。”
　　裴紫夏瞪大了眼睛，道：“我用剑刺你，自然是有分寸的，没见我用红绫将剑系住的么？岂能当真伤你。若要评理，你烧断了我的红绫，我还要你赔呢！”
　　林染笑嘻嘻地道：“那你就要我赔好了。所以嘛，这事哪能跟我没有关系，事情没完，你怎能放我走呢？”
　　裴紫夏看了他半晌，忽嫣然一笑，继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好心，想留下来，跟我一起收拾这个局面。只是这事颇有些麻烦，一个不好便要惹祸上身，你真愿意趟这浑水么？”
　　林染正色道：“我留下来，那也不一定是想帮你。”
　　他字斟句酌地道：“现在既然死了人，我总归要弄清楚来龙去脉，是谁的罪错，便该由谁承担。若我发现是姑娘你蓄意欺骗，谋害于人，我也未必就会放过你的。”
　　这话说得颇不客气，裴紫夏却不以为忤，反点头赞道：“果然不愧是名门大派的少年英侠，是非分明，让人敬佩。好吧，我便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与你听，由你来判断阿玉与那疑似狐女的杨家二夫人，谁是谁非吧。”
　　林染听她说自己是名门大派的少年英侠，脸上不禁一红，忙低头寻了块地方坐下，掩饰过去。裴紫夏道：“这事说来话长，还得从贵派那位使这把剑的姑娘说起……”
　　林染大奇，道：“你说九师妹？噢，她叫林荫，怎么她也跟这事有关系么？”
　　裴紫夏道：“原来叫林荫姑娘，她是你师妹？嗯，事情是这样的——
　　那日我闲游到此，夜宿农家之时，听得一个传闻，说这一带最近出了个恶鬼，专门吃人脸面。而且这鬼特别喜欢吃年轻女人的脸，一年多时间里，已经有一二十位年轻女子半夜身亡。
　　给人发现时，脸上都血糊糊的，整张脸皮都不见了。我惊奇之下，细问农家主人，却问不出所以然来，只道这是几个月前的事，如今已经消停下来，没听说有人被剥脸皮了。
　　我仍是好奇，心想空穴来风，必非无因，左右无事，便想查个究竟，或许为人间除得一害。所以便没急着离开，每天在附近游荡查访，盼能寻得些蜘丝马迹……”
　　林染听说她也听到了鬼吃人脸的传闻，看来是确有其事了，只听她续道：“有天，我路过铜山小镇郊外的树林，听到林子里有人责骂，‘你偷偷买这许多砒霜，想毒死什么人，快说！’跟着还有鞭笞之声。
　　我觉得事有蹊跷，悄悄舍了大路，进到树林，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观看。
　　眼前有三个人。一名少女身穿白衫，腰里系了条大红腰带，煞是夺目好看，面目也生得甚美，大约便是你所说的九师妹林荫姑娘了。
　　她旁边站着个青年男子，衣着华丽，清秀俊美，和林姑娘并肩站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一般，一看便不是寻常人物……”
　　林染听她把林荫与别的男子相提并论，且说成是金童玉女，心中大不是滋味，道：“这男子是谁？凤鸣谷中的弟子，断无身穿华丽衣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