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55、第255节 往日因

　　但是嵇成化悄悄到遐思岛上做什么，还要隐藏行迹，难道只为相救自己么？林染无暇多想，连忙磕头谢恩，道：“弟子不肖，连累得师父连……连同道，乐景方师叔都杀了。”
　　嵇成化道：“乐景方这人，明是穹苍高人，实则仗势欺人，作恶多端。那日在凤鸣并派大典上，便是他逼得你理屈词穷，成了贪花好色的杀人凶手。也逼得为师不得不狠下心肠，将你逐出师门……”
　　林染心道，“奸杀梅吟霜”冤案是冤案，却不是乐景方用话相逼逼成的，而是乐景方自以为发现了事情原委，在揭露真相而已。只是他气焰嚣张，惹人反感，让凤鸣一派的清誉一落千丈，难怪师父起了杀心。
　　但听嵇成化口口声声自称“为师”，林染心中砰砰而跳，难道师父在内心，还认他这个徒弟么？
　　只听嵇成化叹了口气，道：“染儿，你在江湖上流落这么长时间，屡与邪魔外道为伍，我凤鸣派‘打救苍生，伏魔卫道’的宗旨，你都忘了么？又或者，你本质不够纯良，好色轻浮，如同洗剑池中的表现，见了美女便忘其所哉。此刻更被妖女们迷得晕头转向，连穹苍门的师兄弟，也可任意屠戮了。”
　　林染悚然而惊，再次拜伏道：“师父，洗剑池中一事，弟子确实是被冤枉的……弟子并不认识梅前辈的女儿梅吟霜，更没有调戏欺侮她，更加没有逼得她自杀……”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得到今天？你以为你的运气，当真便这么好！”嵇成化的话如同石破天惊，将林染震晕在当地。
　　“师父，你，你知道徒儿是受了冤枉？”林染又惊又喜，两行泪忍不住便流了下来。
　　摩云顶上，嵇成化亲至，林染无论如何逃不了的，裴紫夏却能带着他逃了；花月秘境，嵇成化更是亲手从乐景方手中将他救下，不惜翻脸，冒着大风险将乐景方杀死；便是日间在无量宫中，若非嵇成化网开一面，他们三人也绝逃不到此处……
　　林染细一回想，原来要紧之时，处处都有师父的身影，都在关照于他，心中的感激当真无以复加。
　　嵇成化叹一口气，道：“乖徒儿，为师自然知道你是受冤枉的……你受苦了。那日在凤鸣谷中，你本高高兴兴要参加并派大典和师兄的婚礼，忽然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利用你的好奇心，将你引到了洗剑池畔。眼见穹苍门的欧景春和安子风两师徒从忘机峰上下来，忽然便大叫非礼……”
　　林染道：“是啊，她还故意撕破了衣衫，和弟子抱在一起。她在弟子耳边说，她便叫做梅吟霜……师父，你连这些细节，都是知道的？”
　　嵇成化接着道：“她借故抓破你的手背，然后袒胸露乳，一口咬断舌根，自戕身亡。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证据确凿，无论你怎样分辩，都难逃□□未遂，害得一位刚烈女子魂归离恨的罪名。可笑欧景春师弟自诩穹苍高人，自以为是惯了，一样也先入为主，着了道儿。”
　　林染瞠目结舌：“师父，弟子一直以为您误会了弟子，却原来您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像亲眼所见……”
　　他心中忽然一阵寒意升起，隐隐感到害怕。照说师徒重逢，误会冰释，自己该感到高兴才是，却在害怕什么？
　　嵇成化点了点头，道：“这一切，为师的确亲眼所见，事实上这些事情发生时，我就在旁边，就在你们都看不到之处。当然，其实就算我不看，早在数日之前，我已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只是事关重大，不亲眼看着，始终不放心而已。”
　　林染越听越是离奇，睁大了眼道：“难道，师父未卜先知？那名叫梅吟霜的女子，也自称能够未卜先知的。在洗剑池中，她便称看到弟子众叛亲离、狼狈逃窜，而后来证明，事实也的确如此……”
　　嵇成化点头道：“她的确事先已经知道一切，但却不是未卜先知。”
　　他见林染的面色越来越犹疑惶恐，遂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这些，都是事先就设计好的。吟霜是位好姑娘，为了大义，甘愿自污名节，慷慨赴死！染儿，凤鸣弟子这么多，为师偏偏挑了你来担当大任，你应该感到高兴和荣幸才是。”
　　“都是设计好的？”林染头脑里轰的一下，心中隐隐然，将整件事的脉络联系到一起，一些从前不可思议的事，也渐渐说得通了。
　　嵇成化叹息道：“是时候把真相向你和盘托出啦。据可靠的消息，魔教教主白承天穷毕生之力，得回魔教遗落已久的传世宝典‘搜神诀’，并将之修行到了七成以上火候，足可睥睨天下、傲视同群，于是蠢蠢欲动，打算试剑武林、鲸吞寰宇。自古正邪不两立，魔教要抬头，第一要除的便是仙界里的名门大派，我凤鸣谷首当其冲……”
　　“搜神诀”三字林染不是第一次听到，而且从龙女复活一事上看，白教主修行到了七重以上，那也不假，便道：“仙界第一大派是穹苍门，也或许魔教首先会找穹苍门的麻烦。”
　　嵇成化怫然道：“同为仙界翘楚，同气连枝，时间先后一点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些年来，穹苍门日薄西山、疲态渐露，这是不争的事实。阳景铄师兄座下，景字辈的高人倒还不少，但后继乏力，再下一代的弟子，大部资质平庸，除了一个李赏风，竟无一个可入方家法眼的，不似我凤鸣你们一代，人才济济，个个都是后起之秀。再加上如听香水榭等门派源源不绝地加入，假以时日，第一大派必是我凤鸣！大派便须有大派的担当，抵抗魔教的事，咱们当仁不让！”
　　林染听师父说得豪迈，月光之下，只见他身着斗篷的身躯越发显得伟岸苍劲、大义凛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孺慕之情，只想回到从前，拜倒在师父脚下，永远听他的教诲。
　　嵇成化叹了口气，道：“道理是这样，但纵有冲天豪气，技不如人，也是枉然。据为师与阳师兄等诸高人核计测算，如果白承天果然练成了搜神诀，便为师与阳师兄、昆仑派掌门无尘子等仙界高手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魔教宇内称雄，鲸吞天下，人世间又是一片血雨腥风、血流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