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02、第202节 祸起萧墙

　　林染见遐思岛民只是将敌人擒下，并未滥杀仙界弟子，心中刚松一口气，眼角忽然瞥见一条人影，急速向花月洞秘境掠去。
　　林染置身处视野极佳，顺着人影方向往前一看，却见那束强光之下，有一高高凸起的巨岩，岩上一个婀娜娇小的身影正在起舞，形状与云端上的玄女同步。只是距离既远，身影又小，纵是林染这样锐利的眼神，亦看不清岩上人的面目。
　　但靠猜也能猜到，这才是“九天玄女”的真面目。
　　桃林四姝原来是在高岩上起舞，强光从花月洞中冲出来，将她们的身姿投影到云端之上，且放大了无数倍，所以才有了虽远观亦纤毫毕现的效果。
　　同时，林染还看出来，那条疾掠而下的身影，乃是本该在湖上以巨鱼拒敌的鱼腹神君汪小鱼。他没有按计划在仙界渡湖之际发难，却忽然出现在这里，想干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林染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汪鱼儿奔到饰剑姐妹处身的高岩下，忽然便出了手！
　　那里没有敌人，站在岩上的桃林四姝，本是他岛上的同伴。
　　这四个同伴正在施法，成功与否，决定着今日遐思岛能否在与仙界的决战中胜出、决定着遐思岛能否依然屹立于江湖，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可是汪小鱼依然动手了，而且是向站在最前，假扮九天玄女真身的饰剑动手！
　　林染到现在才知道，汪小鱼不在鱼腹中的时候，他的兵器是刀。他的刀脱手飞出，又疾又狠，准确无伦地插进了饰剑小腹！
　　正在云端以庄严宝相，行极尽挑逗之能事的“九天玄女娘娘”，裸陈于众人眼前、光滑平坦的小腹上忽然多出一把刀，那是什么景象？
　　人们正在犹疑，那冲天而起的五彩光柱忽然黯淡了，九天玄女的影像也忽然模糊起来，如同本来平滑如镜的水面，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倒影都摇晃起来。就在这晃荡的倒影中，人们能看到几近半裸的“玄女娘娘”像虾米一样弯下腰，就那么跌了下去……
　　光柱消失，天上仍是黑云压顶，偶尔裂出几道闪电。
　　地下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杀——”长乐湖边上，林怀玉的怒喝如同来自地狱，将所有沉迷于香艳幻象的人们，从懵懂中唤醒！
　　箫声顿歇，裴紫夏将玉箫从唇边移开，以手抚胸，忽然呕出一口血来。
　　林染大惊，道：“你怎么啦？”挣扎着想起身过来，却力有不逮。
　　裴紫夏摇了摇头，道：“我不妨事，但是玄女大阵……唉！”一低头，又是一口血喷出。
　　原来，她的玉箫本与饰剑姐妹的舞蹈结为一体，她与饰剑等一样，全神贯注于阵中。冷不防汪小鱼倒戈暗袭，饰剑中刀身亡，气机牵引之下，裴紫夏亦震动心脉，受了内伤。
　　天上的黑云已堆积得不能再厚，大颗大颗的雨点终于砸了下来。天色极暗，但花月洞方向仍有残余微光，林染见汪小鱼下手极快，人随刀到，饰剑跌倒的瞬间，他已从她肚上将刀抽了出来，砍入饰剑身后饰书的脖颈。
　　饰书一颗姣好的人头，竟然和身躯分离，飞出一丈多远！
　　遐思岛的桃林四姝，此时都以全身功力投入到玄女阵中，便是来一寻常村夫，也能轻易要了她们性命，何况还是与她们素来熟识、关系不错的同伴——
　　遐思岛四大护法之一的鱼腹神君汪小鱼？
　　汪小鱼辣手摧花，毫不留情，刷刷刷一连四刀，便令桃林四姝香消玉殒。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四具娇躯香花委地，汪小鱼手持利刃呆立尸前，被淋成了落汤鸡。他为什么发呆，难道天良发现了么？
　　“汪神君，你在做什么！”裴岛主忽然出现在巨岩之上。
　　他才是操纵机关，发动九天玄女阵的主心骨。只是他武功全失，桃林四姝忽然罹难，裴岛主近在咫尺，竟无法及时援手。
　　“岛主！”汪小鱼干下这等悖逆之事，正六神无主，忽见岛主现身，自己事机败露，积威之下顿时亡魂大冒，扭头便向桃林深处蹿去。
　　裴天航无力去追，眼见得玄女大阵倾覆，湖岸上的战况不用想也能知道结果，伟岸的身躯摇得几摇，差些跌下岩来。
　　“哈哈，裴老儿！想不到最终取得敌酋首级的，竟然是老夫！”
　　又一人从大雨中冒了出来，那一声豪笑声传数里。林染听来甚是熟悉，竟是从前瑶池水榭的宗主、后来并入凤鸣派成为副掌门的梅放鹤！他也是死得稀里糊涂，忽然便陷林染于“见色起意，弑嫂淫徒”罪名的梅吟霜的父亲。
　　林染一直隐隐觉得奇怪，梅吟霜既然是自己害死的，为何她的父亲在追杀他的事上并不积极，反不如凤鸣派其余人来得热心？
　　难道是他伤心过度，又或凤鸣派自己感觉抱愧于他，所以分外努力？连这次仙界大举进攻遐思岛，两日来连番大战，都没见到梅放鹤身影。对此，林染一直心存疑惑。
　　现在明白了，梅放鹤从来没有置身事外。只是重要人物，总是要在事情的关键节点上，才会出场的。
　　林染曾见梅放鹤举手投足间，轻轻松松便将穹苍高手欧景春擒下，修为之高，不在话下。裴岛主却是一身武功全无，两者相对，其后果……
　　风大雨大，林染此际已看不清花月洞秘境里正在发生的祸事，却听长乐湖方向的厮杀惨叫之声越来越近，岛民大败，纷纷往山中逃来。仙界弟子自后掩杀，一个个都杀红了眼，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裴紫夏脸色苍白，颤巍巍站起身来，将林染扶起，道：“谷中是我爹爹吧？我们去救他。”
　　她的目力远不及林染，方才奇变陡生时又正受新伤，于花月洞方向发生的事情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大事不妙，空自着急。
　　遐思岛的岛民们溃逃得极快，仙界弟子从背后追杀，很快便到了跟前。裴紫夏手执玉箫，另一手半搀半扶着林染，同岛民们一起且战且走，向桃花涧中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