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00、第200节 九天玄女

　　裴紫夏这才喘得一口气，从自身衣裙上撕下布条，为林染绑扎伤口。
　　林染将身倚在一块岩石上，紫夏低头为他裹伤，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紫夏挺拔的鼻梁和一个白皙圆润的下巴，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水珠儿，原来在带他来的路上，她已经哭过了。
　　林染抬手去摸紫夏的秀发，柔声道：“没事的，这点小伤，我还死不了。”
　　“少说话，别乱动。”裴紫夏道：“你看，你一动，血又渗出来啦！林怀玉这一剑刺得好深，真是想要你的命啊！同门师兄弟，在广阳的客栈里，你还在白青眉的手底下救过他……这人也忒狠了些。”
　　林染微笑道：“这也怪他不得。我救他这事，他并不知道。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离经叛道、入了歧途的浪子，而且还与他有着杀妻之恨。”
　　裴紫夏叹了口气道：“唉，你总是为他们着想，好像这些事都怪不得他们，可难道又怪得了你？染哥，下次若再与同门对敌，你真的不能手软了。这世上，心善的人总是吃亏。他们是真的要杀你的，像林怀玉这种，武功又并不比你差多少，你一手软，好容易便送了性命！”
　　林染听紫夏句句声声，都在疼惜自己，心里柔情无限。抬起眼来，却见此处视野开阔，往来路方向，能遥见长乐湖边，仙界与遐思岛的人正捉对儿厮杀，斗得难分难解；回过头，却能看到幽谷深处，那云牵雾绕的桃林里几座小小茅舍，正是他追林泉时到过的桃花涧末端，花月洞秘境。
　　裴紫夏手脚灵便，与林染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已将他身上剑创裹好，忽听林染失声叫道：“唉，唉，这可要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长乐湖边的滩涂之上，双方的厮杀争斗已到分际。
　　率先飞投至遐思岛的仙界人士都是高手，又携着盟主战胜劲敌的余威而来，士气正盛，只一冲，便将遐思岛的阵脚冲乱。
　　再说实力，遐思岛方面的确不乏隐姓埋名的昔日高人，但良莠不齐，更多的只是普通人，又或长期隐居，已将功夫抛荒了的，早不如从前好勇斗狠。所以一旦正面相斗，遐思岛一面便远不如仙界联盟中如穹苍、凤鸣等大派的弟子，阵容齐整。
　　从混战开始，遐思岛方面便处于劣势，再加上仙界人数众多，源源不绝地从湖上渡过来，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实力更加悬殊。
　　裴紫夏也是“唉”了一声，跺脚道：“爹爹他们商量好的，若仙界渡水，便由鱼腹神君驾着巨鱼在水底发难，打他个措手不及。同时岛上的人在滩头对先登岛的贼子迎头痛击，打他个首尾不能相顾！现在正是时候，汪小鱼他人呢？”
　　林染当然更不知道汪小鱼去了哪里，他目力极佳，虽隔得这样远，仍能看见林怀玉施展别凤剑，在湖边砍瓜切菜般的杀人，耳中似能听到中剑丧命者濒死的惨嗥。
　　每一声惨叫传来，林染心里便痛一下，他知道这都是他犯下的罪错——他手底下只这么软得一软，自己便输了。战败的后果，便是这般的生灵涂炭！
　　“啊——”又是一声极为熟悉的惨呼。
　　“牛儿他娘！”林染寻声望去，依稀可见一身着穹苍门人服色的弟子，将长剑插入牛儿娘的胸膛。牛儿却在更远的地方辗转腾挪，小小身影，与一个散仙打扮的人斗了个平分秋色，对母亲之死丝毫不知。
　　林染呼吸急促起来，道：“紫儿，你替我解开血脉，我要下去跟他们再斗一斗！”
　　裴紫夏道：“不行，你受伤太重，解开血脉，又得大出血不可！”
　　林染急道：“不妨事的！我已服了伯父的灵药，伤好了一半。再说，遐思岛上的朋友因我才遭此劫难，我宁肯与他们战死在一处，也不愿躲在这里袖手旁观，做个缩头乌龟！”
　　裴紫夏道：“花露小还丹虽灵，却哪有这样快的？”但她亦是放心不下自己老父和岛上众人，又道：“这样吧，你且在这里等着，我下去帮忙杀敌。”说着从腰间抽出玉箫，便要冲下山去。
　　林染心知敌人势大，遐思岛若无奇招，紫夏此去定然有去无回，急切间伸手唤道：“紫儿——”
　　紫夏奔出两步，闻声回头，眼睛里也尽是难舍难分之意。
　　林染道：“九天玄女大阵呢？为什么直到此刻，还不使出来！”
　　裴紫夏也道：“是啊！到现在还不催发九天玄女阵，爹爹还在等什么？”
　　便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如同大地撕开了一道口子，眼前光芒大盛。
　　巨响自身后传来，林染与裴紫夏同时回头望去。只见幽谷深处，如同天坑一般的花月洞府左近，一片氤氲蕴藉的云雾缭绕中，一道五光十色的强光直冲霄汉，漫天的乌云在强光映照之下，竟然霞光万道！
　　如此巨大的动静，顿时止住了湖边拼死厮杀双方的缠斗，人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来，虚晃一招，各自后跃住手。待得一会，光亮稍弱下来，眼睛逐渐适应，却见那五光十色直上云霄的光柱之上，出现一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影。她发髻高起，双臂向天，虽背对着所有人，却自有股摄人心魄的魔力。
　　这身影也不知到底有多高多大，但湖岸之上，人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忽然有人失声叫道：“这是九天玄女娘娘。玄女娘娘显灵了！”
　　九天玄女娘娘！
　　林染揉了揉眼睛，只见那高高在上的女子身影，果然是传说中和故老相传的图画上，九天玄女娘娘的形状打扮。
　　未几，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微微颔首，俯视天下苍生。
　　只见她宝相庄严，眉心一颗朱砂，容貌端庄俊美已极。这一刹那，林染只觉心灵震撼，忍不住便想向那神女顶礼膜拜。湖边滩涂上的仙界众人，早有不少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纳头拜倒。
　　仙界弟子，自然都是信神的，对得道升天的各路神仙，无不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