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修白孔雀》湄儿

5、白孔雀之异界召唤04

　　13.

　　“感谢我吧，叶修，”老叶的声音打断了叶修的怔忡。“沐秋可以和你一起玩荣耀。”
　　虽然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法子，但叶修还是挺感谢他的，尽管这种心情很快就被更想抽他的想法所掩盖。
　　“当然，会有时间限制。”谁让这方世界的源力含量太低，他全力冥思也只堪使用，何况还有更重要也更耗能的淬炼灵魂这一项目抢占资源呢。
　　“怎么说？”
　　“每天只能玩三四个小时吧。”
　　叶修看了看老叶，又看了看他仍在键盘鼠标上灵活飞舞的双手，问：“你这是什么情况？”
　　“借沐秋一双手打荣耀呗。”老叶稍微解释了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并表示让苏沐秋更多的去干涉物质世界他做不到。
　　叶修倒没苛求，事实上，得知故友还在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他欣喜。而能在荣耀里交流甚至还能再次一起打游戏简直就是如同做梦一样美好。
　　他真有点害怕这只是他的一场梦，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不是做梦的证据。很显然和老叶的交流并不能带给他安全感，甚至常常会产生打人的冲动。那个家伙说出来的话不是让人不明觉厉就是或惊悚或气死个人，总而言之非常心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身上有着太多神秘色彩，有时候某些行为让人猜不透的同时又不知为何使人很不爽。若非考虑到武力值的问题，他真有点想付诸行动。
　　游戏中消息窗频频闪动，点开一看全都是来自苏沐秋的讯息。

　　一条又一条，增长速度之快让他不禁怀疑对方这么多年来到底过的什么日子，怎么好像黄少天附体一样。飞快掠过前面毫无意义的絮叨，他的视线落在最新一条消息上。

　　秋木苏：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会真要在这里当网管吧？
　　君莫笑：网管有什么不好，包吃包住有工资还能免费打游戏。
　　秋木苏：按你的说法，网管这职业确实很适合你，不过……我想知道你离开嘉世的真正原因。
　　君莫笑：我退役了。
　　秋木苏：！！！叶修！！

　　叶修听到隔壁座位上发出很大声响，声音大到挂着半边耳机跟老叶聊天的耳朵一瞬间失聪，接着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揪起，抬眼看去却是老叶。
　　老叶脸上表情微妙，像是有些出乎意料，注意到叶修的目光，收起讶异平静说道：“苏大大生气了，你给他好好解释下。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免得误会。”
　　巨大声响引来了网吧工作人员的注意，走过来发现是新来的那对兄弟，不由提醒他俩不要弄坏电脑设备，不然老板娘生气可是会扣工资滴，还有亲兄弟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云云，老叶见状忙松开手忽悠一番就把事情糊弄过去了。
　　还好是早上，这时段包夜下机的高潮刚过，来上网的客人又不多，没什么人关注在这个角落发生的小纠纷，等网吧工作人员一走，这边就彻底安静下来。
　　“刚才揪你衣领是苏大大的意志，可不是我。”老叶抢先说。“不过现在他已经脱离半附魂状态了，放心。”
　　叶修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襟，从烟盒里抖出根烟点上，袅袅白烟腾起模糊了眉眼。
　　耳边传来鬼魂尤带怒气的声音：“让他少抽点，昨晚到现在都抽了快一包，想死也不要这样折腾自己！”
　　老叶嘴角勾起，熟悉又陌生的话语让人怀念，曾经也有个家伙总管着他，整天不让做这不让干那唠里唠叨简直神烦，后来想听都没处听才深深后悔：没人管的滋味一点都不好。
　　老叶的神态懒洋洋，眉眼间的怀念和温柔却异常明显。
　　鬼魂瞅着他，不由心中一动。
　　老叶转述了苏沐秋的话，叶修撇撇嘴倒也没有拧着干，直接掐了烟，表态：“都听苏大大的。”
　　鬼魂这才满意。
　　老叶十分嫌弃这一人一鬼只能靠猜和转达的对话效率，再次拉起苏沐秋附魂于手：“你俩还是游戏里说吧，我不会打扰。”
　　关于叶修退役的问题苏沐秋不想多问，跟着对方的时间里他已经看的太多，足够厘清事实真相，刚才突然的爆发不过是因为他只是离开一小会这家伙就做出了那样孤注一掷的选择。可惜，苏沐秋对叶修的决定并不看好。嘉世已经变了，不再是凭借个人英雄主义就能挽救。
　　不过，苏沐秋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叶修，该问的还是要问。

　　秋木苏：你怎么玩君莫笑了，一叶之秋呢？
　　君莫笑：留在嘉世了呗，当年急用钱在签约时就卖给俱乐部了。

　　苏沐秋停了好一会才开始打字，没有再提一叶之秋的归属问题。

　　秋木苏：你是打算玩散人？
　　君莫笑：苏大大昨晚不就看到我在新区开荒呢。
　　秋木苏：练级倒容易，麻烦的是千机伞。我看你一晚上拿了三个首杀，收获不错吧？材料要快点攒起来。
　　君莫笑：正在努力。50级以后的研究交给你啦，千机伞的设计者苏大大，让别人为你的天才之作惊叹吧！
　　秋木苏：原以为再没机会了……
　　秋木苏：嗯，交给我吧。
　　君莫笑：哟，今天怎会这么好说话？
　　秋木苏：要你管，当我心情好行不行？
　　君莫笑：行行行，苏大大天天这么好心情就好了。
　　秋木苏：就你话多。╭(╯^╰)╮

　　看着那个傲娇的小表情，叶修噗嗤一声笑出来，压在心底的愁绪和茫然一扫而空。

　　真好啊，你还在。

　　14.

　　陈老板一觉醒来都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等她整理好自己来到前台视察工作，不见应该在这里坐台的老叶同志，问过小妹得知这货跟他哥叶修都在吸烟区打游戏，不由怒气冲冲地杀过去却被这哥俩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忽悠得忘了目的。反倒为自己没有明确老叶岗位而略有歉疚，当即拍板了老叶的工作范围：记录网吧所有需要修理的电脑，能修的修，不能的记下来待专业人士维修。其余时间有杂活听老板吩咐干活儿。也就是说，大多时间老叶还是很自由的，刚好有空闲时间帮苏沐秋查资料，或练号。
　　这时，网吧里忽然起了骚动，原来是客人之间起了冲突，陈果还没过去查看就见老叶丢下一句我去解决起身走了过去。
　　老叶解决问题十分有一套，原本争个脸红脖子粗的两位客人见到他忽然就冷静下来，接受了劝解，全程都十分安静温驯。陈果很惊讶，虽然现在讲究文明上网，不过网吧里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较多，争执在所难免，她当网吧老板这么多年几乎每天都能遇到为各种原因而起的争吵甚或打架，一般这种时候都不太好调解，哪像老叶这样没几句就解决了问题。难道这位大兄弟真如他自夸的一样，很擅长看场子？
　　这样想着陈老板对老叶好感度蹭蹭上涨，谁不喜欢能力出众的多面手？
　　叶修围观全程，发现些许端倪，等老叶回座，便问：“这是你的能力吗？”
　　“嗯。”老叶笑眯眯地回答，“战魂可以应用到生活各个方面，只要善于发现。这方面苏沐秋可真是个天才！”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修和苏沐秋就听着老叶花式夸奖另一位苏沐秋同志怎样擅于改善生活。夸奖力度之大，让鬼魂都为之脸红。尽管那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你别说他脑洞真够大的，在认识他之前我都不知道战魂还能这么用！白孔雀拿去镇静别人心神也就罢了，起码还属于战技，可他倒好居然还用战魂的能力来制作冰饮！哦，那个在你们这里应该是叫……嗯，冰淇淋？”
　　叶修和苏沐秋都为之一呆，毕竟在此前战魂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高大上高逼格的不明觉厉的东西，竟然还能这么接地气吗？
　　“沐橙喜欢吃，女孩子对甜食总有点小嗜好，我们以前没什么钱，她哥就想了法子，利用他的战魂特性来改善生活。”老叶很无奈的说，然而眼角眉梢满溢的得意是肿么回事？你真不是在炫耀？
　　旁听的一人一鬼都觉得眼睛好痛。
　　叶修拒绝吃下这碗狗粮，抽卡下机，说：“我回去睡了，困死了。”
　　刚刚忙完客人纠纷事件后续的陈果又转到这边，招呼两人吃午饭，“给你俩留了菜，快去吃。”
　　叶修摇摇头，表示太困不想吃。
　　老叶劝说道：“叶修你吃点吧。吃完再去睡，不然对胃不好。”
　　“现在困得很，没胃口。”叶修还要垂死挣扎。
　　现在知道困了，之前都在干啥？
　　——陈果强忍住吐槽欲望，叶修根本还是刚来时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不太出来到底有多困倦，不过到底见识到了他熬夜的功力，想来对夜班网管工作十分胜任。这样一想昨晚一时兴起招收这对兄弟还真没办错！目光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扫过，陈果现在有些能分辨出他俩，其实这两人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叶秋更有精神些，有点年轻人的锐气（虽然和常人相比看起来还是懒洋洋的）没有黑眼圈，肤质莹润光洁，一看就非常健康，叶修则是反面教材，皮肤苍白的过分，眼底一片青痕，典型网瘾青年颓废样。
　　老叶又说：“你这样苏大大很不高兴，他要是不开心，后果你懂的。”
　　“……”叶修憋屈地说。“我吃。”
　　“这才乖嘛。”老叶笑摸狗头。
　　围观群众陈果一脸懵逼，看着这哥俩的互动，心想原来他们家老弟的话比较有用，连哥哥都得听弟弟的，不过老叶话里那位苏大大是谁？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这一疑惑就此落在陈老板心里，未来某个时刻等她得知真相，忽觉眼瞎心塞，原来那么早她就吃上了狗粮，简直不能忍。
　　苦着脸吃完饭叶修就跑了，老叶则开始工作，在苏沐秋的指导下顺利解决了几个电脑的小问题。当然他有吐槽鬼魂原来真的会修电脑，对方倒是很诚实的说只会最简单的，接着就开始一叠声催促他去练号。
　　于是，没正经干一会儿活的现任网管老叶同志正大光明地在工作时间摸鱼。

　　15.

　　“哟，起了啊。”
　　老叶声音响起的时候叶修正在奇怪网吧里的奇怪氛围，二层高档区的客人未免太少，冷清得有点过分。昨天没留意，兴欣生意有这么差吗？他忽然好担心自己很快又要失业。
　　一觉睡了八九个小时，睡饱了的叶修同志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打算先去觅个食，下到一层楼梯口刚好遇着了老叶。
　　“嗯，怎么了，这么黑？”
　　叶修茫然地东张西望，网吧一层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专心在电脑前玩游戏的没几人，倒是各条过道上影影绰绰可见着不少人挤在那儿，不过大家都很安静，默默注视着正南面的墙壁上巨大的投影幕布。
　　“你看了不就知道。”老叶的回答意味深长。
　　投影幕上播放的画面十分熟悉，正是叶修职业生涯中的精彩片段，解说员用低沉的嗓音极尽煽情之能事地解说，带动全场气氛一片低迷，甚至有人低声啜泣起来。
　　叶修只是看着不停闪动的画面沉默。在场那么多人都在为叶秋的退役难过，但论心酸又有谁比得上当事人自己？
　　老叶却与其他人的心情格格不入，甚至看得津津有味：“你的事迹之前沐秋没怎么细说，原来经历挺丰富的嘛。”
　　“……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想赢。”
　　“哦。”
　　老叶点了点头，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梦想就是成为最强，当然现在也还是这样，站在巅峰的感觉确实会让人上瘾。他想，他明白叶修和苏沐秋要做什么了。
　　这时，鬼魂恰好转过脸来，透亮的眼睛里雾气弥漫似月笼轻纱，他却露出大大的笑容说：“不过是重头再来，叶修会回去的。”
　　沐秋？
　　叶修像是能感觉到苏沐秋激荡的心情，本能地扭过头想去看他，然而视野里空荡荡难觅故人身影。
　　突然间，感觉到心脏一阵紧缩，叶修望向老叶的眼神隐隐带着企盼。
　　老叶叹口气，一脸蛋痛地拉过叶修的手握住：“唉，我牺牲可大了，苏大大你得补偿我，不然下次这种事我可不干啊。”
　　呃？鬼魂一脸莫名其妙。
　　叶修只觉得耳边似有奇怪的呢喃和低语环绕，尚未分辨出那是什么声音，整个人瞬间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被沉闷和窒息所包围，一时间他丧失所有意识，恍惚了不知多久才恢复知觉，然而双眼传来的阵阵刺痛提醒着他，似乎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超出常识的事情。
　　“你的身体毕竟是第一次接受源力输送，会有不适感很正常，别害怕，试着感受一下。”苏沐秋脆弱的魂体撑不住短时间内多次源力大功率输入，而让凡物看见灵体又必须提升灵魂质量或灵感，这就是症结所在。老叶想了个法子，反其道而行，反正叶修是活人有□□，些许难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暂时提升一下你的灵性感知……嗯，按照你们这边的说法就是开了天眼。别担心，不是永久的，就是让你感受一下，顺便让两位谈谈心，互诉下衷肠。”老叶悄悄深吸口气，他觉得有点头晕——这是源力消耗过巨，又得不到补充的缘故。而永久性地让叶修获得天眼的技能，先不说一个普通人骤然见到亡者的世界会有多么刺激，也不说毫无自保能力的人以后该怎么办，单就花费的源力就不是现在的老叶所能承受的。
　　互诉衷肠？
　　叶修瞥了眼还紧抓着自己手不放的那只爪子，撇撇嘴：“你在逗我？一松手我就得跟空气说话了吧。”
　　“嘿，那你倒是有话快说，我撑不了多久。”
　　此时，叶修也无意和老叶拌嘴，他眼里只有那个依然如昨的十八岁少年的灵魂。
　　苏沐秋看着叶修，表情颇有点不自在，他本想说好久不见，但想到自己当了多年的背后灵，这么说好像又不太对，一时间他竟是不知怎么开口。有些话网上好聊，现实直面对方又怎么说得出来？
　　叶修疑惑望向老叶，“是不是还得开个耳啥的？我怎么听不见苏大大的声音？”
　　“不需要，你的五感通识都提升了，不存在听不到的问题。”老叶翻了个白眼，“是你的苏大大根本没说话好吗。”
　　“噗嗤。”
　　两只叶修执手相望的样子真是特别有趣，苏沐秋忍不住笑出声。
　　少年笑颜宛如记忆中的那个夏天，在闪闪发光，叶修看着他，嘴角轻轻扬起。
　　“喂你们两个！都不说话是在让我干白工吗？”老叶故意抱怨道。
　　他俩压根没理他，老叶又想翻白眼了，能电波交流了不起啊？哼，还真有点羡慕，羡慕他的苏沐秋还在身边。
　　没一会，叶修主动松开手，老叶问他：“你们真不多聊会？”
　　“不了，”叶修摸了摸肚子，“有点饿，出去找点吃的。”
　　其实不论是他还是苏沐秋都能看出来老叶的状态比昨天差很多，看起来技能的使用对他负担很大，非必要还是让他多注意休息，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苏沐秋灵魂质量的提升。至于聊天，荣耀里联络就好。
　　“我刚才就准备上楼找你，撸串去不？”
　　叶修嘴角抽抽，“又花我私房钱。”
　　老叶恬不知耻道：“是呀，我请客我买单，钱是你的，去不去？”
　　“去。”
　　这时，缅怀叶秋同志的放映专场接近结束，网吧里的气氛实在谈不算好，虽然和苏沐秋的重逢让叶修心情振奋，然而此时此刻他确实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
　　“走了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挤出人堆，来到大门外，发现他们的美女老板陈果正躲那儿哭泣。
　　既然已经被对方看到，溜走显然来不及，老叶便上前打招呼：“老板我跟叶修出去吃个饭，一会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行不？”
　　真是个没眼色的家伙，陈果怒道：“滚滚滚，没见我正难过着呢。”
　　“哦，那你先哭着，回头给你带夜宵啊。”
　　靠，这叶秋欠扁程度跟叶修不相上下，不愧是亲兄弟。陈果只觉一股火气自头顶心冒出，叶秋大神退役带来的伤心难过不翼而飞。
　　不等老板发作，两个叶修连忙逃了。

　　16.

　　烧烤店生意并不因天冷而萧条，老叶和叶修进店时差点没找到座位，一落座赶紧点了一大堆肉食安慰自己饥肠辘辘的胃。
　　叶修看了看点菜单，“会不会点太多了？”
　　“我还觉得不够。”老叶耸耸肩，“消耗有点大，我得吃点肉补补。”
　　“说的也是，你现在等于两个人，可不得多吃点。”
　　靠这混蛋是在说自己是双身子的孕妇吗？老叶瞪了一眼在边上笑到打跌的鬼魂，对叶修说：“少说风凉话，我这都是为了谁？”
　　“是是是，你辛苦了。”

　　老叶让服务员上一扎啤酒，叶修提醒他：“喝酒容易手抖，最好不要喝。”
　　“稍微喝点没什么吧？我还没尝过你们这边的酒水呢。”
　　确实也是。
　　老叶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我觉得这味道还不如灰矮人的黑麦酒……”
　　“呃？那是什么？”

　　烤串陆陆续续地上，两个叶修边吃边开始了鸡同鸭讲的聊天。
　　“咳，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被称为冰火魔厨的男人。”
　　哈？奇怪的称号。
　　“都怪苏沐秋，自己的妹妹居然就交给我……教养一位淑女可不容易，真是又当爹又当妈……好在沐橙争气，现在已经是一级战魂使。”
　　一级战魂使？叶修想，怎么听都不像是淑女的称号。
　　只听老叶接着说：“整个大陆也没几个一级……”
　　果然。根本就是放养的吧！
　　老叶还在那边骂人：“那个混蛋，自顾自把一切交给我，离开我们……真是个大混蛋！”
　　叶修见老叶眼角发红，漆黑的眼眸里似有烟雾缭绕。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人这幅模样，大概是醉了吧，他想。
　　苏沐秋飘在两人之间的半空处，微笑着看他们聊天，内心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