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章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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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巫炤说了一会儿话，黄昏倏然逝去，天色越发黯淡，竟是已经入夜了。北洛捂住自己有些造反的肚子，大概是消耗太过，他突然间便有了些进食的欲望。
“巫炤，你现在住在离火殿？”北洛离开之前先问道。
“对，说来奇怪，辟邪族不是有王宫，为何你这位王，却也住在这里。你的族人告诉我，这里是招待贵客的地方。”巫炤淡淡道，语气里带着一分好奇。
“那他们大概是忘了告诉你，我被带回来的时候时间匆忙，根本没来得及举行继位大典。”北洛解释道，他站起身笑道：“我去找些吃的，你……也一起吃点吧？我知道你不需要，就当陪我一会儿，一个人吃多无趣。”
王辟邪自说自话，不等巫炤答应就急匆匆离开，西陵鬼师“目送”北洛离开，不由暗自嗤笑，也不知道是对北洛亲昵不见外的诧异，还是对自己纵容态度的嘲讽。
……许是远离人界，加上持续被北洛捣乱计划，在这个异于常世的魔域空间里，巫炤罕见的提不起兴致，除去复仇之外他已经别无所求，因而无论北洛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就像过去对缙云那样，无可无不可的应付着。
这太松懈了，但……又能如何？就算想对姬轩辕下手，一时半会，巫炤也没办法过去。他还需要王辟邪的帮助，否则的话，想要从魔域离开，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挑战。思及此处，巫炤突然想到夜长庚，也不知道这只魇魅处境如何？若是落到魔族手里，怕是下场堪忧。
只可惜那具獍妖骸骨落在碑渊海，否则的话，局面不会如此被动。
北洛步履轻快的走出离火殿，虽然已经入夜，但仍有巡逻队在城中巡视，他略微打听几句消息，这才有些安心。
霓商等人一直忙着处理光明野残留的魔族，加上结界上的破口还未修复，时不时便有实力不弱的魔族趁机前来窥探挑衅，城中战斗力高的分成两班，轮流驻守在破口处，发现魔族便立即开战，一天下来起码打了七八场，倒是让羽林和岚相战了个爽快。
偶尔也有心魔之类的魔族偷偷潜入，但费尽心思瞒过辟邪族的耳目，却瞒不过始祖魔骸骨，走不出半里地便被逼出原形，然后被辟邪战士收掉性命。
光明野的战斗虽然激烈，却危险不大，霓商已经派人安排年纪尚轻的辟邪挨个上去体验，倒是把破口当成了不错的练兵场所。
“因为打着这样的主意，所以霓商他们才没忙着修补缺口？”北洛问道。
“并非如此，只是……霓商大人对和您一起回来的那位大人有些疑惑，因此没有立刻请他出手相助。而且城中没有人擅长这个，材料什么的并无贮备，就算要修复，一时半会也是完不成的。”应垒用余光看了离火殿一眼，不太好意思的道。
“嗯，等明日……我会把巫炤正式介绍给霓商，若她还有疑惑，当面说开便是。”北洛倒是不奇怪霓商的态度，毕竟不认识巫炤，了解到的情况，都显露出巫炤的危险，天鹿城的结界又关系到辟邪一族的生死存亡，必须慎之又慎，自然不能轻忽。
“王上，您终于醒来了。”远远的，羽林伸直手臂，冲着这边打招呼。
“听说你在外面杀的很痛快？”北洛抱臂道，羽林听到他这么说，便哈哈笑道：“是啊，要不是岚相等不及前来换班，我还舍不得下来呢。怎么，您对我和霓商大人的安排，还满意吗？”他说完挤了挤眼睛。
北洛不明所以，羽林冲着离火殿努了努嘴，低声笑道：“我们可是特意把那个人安排到您隔壁了，本来霓商大人是想让您去王宫的，后来被我拦住，霓商大人转念一想，你们都结契了，分开住也不是那么个事，就同意了我的意见。”
……说的真直接。
北洛轻咳一声，注意到辟邪战士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一副旁听八卦的样子，便对应垒道：“那个，剩下的有羽林就可以了，你们继续巡逻。”
“是！继续巡逻！”应垒立刻道，辟邪小队整齐弯腰向北洛行礼，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矜矜业业的去履行职责，没有继续逗留。
“王上，您这是……害羞了？当日向我们宣布您和那位的事时，您可是很坦然啊。”羽林笑眯眯的道。
北洛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过去，这个家伙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气场不合。王辟邪至今还对自己被毁掉的住所耿耿于怀，那是他辛辛苦苦攒钱搭的房子，结果还没享受多久，就被飞来横祸给砸成废墟。
“别说这个，我问你，天鹿城的厨房在哪里？”妖族不需要像人类那样一日三餐不断，但十天半月的也需要吃些食物果腹。北洛待在天鹿城的时间不长，还真没有注意厨房的位置。
“嘿，原来王上您是饿了呀！那您……要不要去尝尝我的手艺？在人间十年，我可是学了不少，保管让您满意。”羽林顿时眼睛一亮，自从学会做饭，他可是极其喜欢，没少在其他辟邪面前“炫耀”。
北洛打量羽林一眼，虽然这家伙五大三粗的看不出什么本事，但好歹也学了十年，应该比天鹿城本来的厨子手艺高超吧？毕竟论起技艺，北洛还是更相信人族的水平。
——好歹让巫炤对天鹿城的厨艺留个好印象。
北洛这么一想，便决定跟着羽林走，等对方做好饭，他便打包带回来。
鄢陵。
“呀，又被他逃走了！”岑缨气鼓鼓的道，自从回到家乡后，她和云无月从常陈那里打听到更多消息，便一直探查魔气出现的原因。虽然鄢陵到处都是浅淡的魔气，但有云无月敏锐的感知和博物学会精心打造的罗盘，一日之后，她们顺利判断出魔气源头所在——鄢陵湖泊。
这一发现根源，加上鄢陵城中百姓不断被遣散，贺冲的踪迹便明晃晃的暴露出来。岑缨、云无月、博物学会加上星宫辰仪社留下的常陈，几个人围追堵截，没想到贺冲像是有人暗中相助似的，几次三番从他们手中逃脱。
“贺冲比上次在湖水岸所见，实力大为不同。”云无月蹙眉道，也不知道巫炤在贺冲身上施展了什么法子，便是她亲自追踪，竟也失去了对方踪迹。
“这次他跑掉，应该不会再回鄢陵了吧？”岑缨道，这个城市已经被布下天罗地网，只要贺冲神智清醒，便会明白其中凶险。
“嗯，回来的可能不大。说起来魔气的浓度似乎在增加，我们先将注意力放在湖泊上，将源头处理干净。”云无月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清除魔气，至于贺冲……还得等对方再次露出行迹。
在等羽林做饭的间隙，北洛接到云无月传来的讯息。蜃珠上缭绕的蜃气又变淡了一些，大约再使用一次，他与云无月的通讯便会暂时断开。
北洛脸色很糟糕，他不是个笨人，相反的，一直独立生活的王辟邪十分聪颖，只要有一点点痕迹，他便能抽丝剥茧的推断出大半事实。前有巫炤出现在碑渊海，后有贺冲在鄢陵搞鬼，若说这两者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北洛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况且，巫炤的目的很好猜——可以说在某些方面，巫炤向来不屑于掩饰，被发现了就被发现了，若有本事就找他报复，他绝对坦荡荡的承认。
“来来来，快尝尝，新鲜出炉的麒麟鲈鱼！还有这个熔岩烤肉、葱姜炒螃蟹、金钱虾饼……”羽林双手托着木盘，端着一堆碟子出来，眉飞色舞的介绍。
“都是荤的，而且大多和水产有关？”北洛压下心底的不虞，暂时将注意力放在端来的菜上。
“哈哈，天鹿城外面就是河，再远则是海，当然是水产备着方便。而且我们可是妖啊，虽然素菜味道也不错，但到底没有荤的吃起来带劲。”羽林大笑着道。
北洛认真打量，这些菜起码从外表看没有任何问题。他试着夹了一块虾饼，还别说，羽林没有吹嘘他的本事，这虾饼入口松软鲜香，确实水平一流。
“能带走吗？我虽然想和你多坐一会儿，但巫炤还在离火殿等我。”北洛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辛苦对方做了一堆菜，自己却转身就要离开。看着羽林兴奋的样子，他心里耿耿于怀的那点报复，便有些孩子气了——好歹他也划过羽林一匕首，不能总是念叨着吧？
“当然可以。”羽林倒是毫无异色，他做菜果腹的目的最次，最喜欢的还是有人夸他做得好和喜欢吃。北洛可是在人间生活了三百年，现在对方愿意带走，岂不是证明他水平不错？
北洛第一次给羽林好脸色，他礼貌的笑了下，然后把食物通通打包，随即告辞离开。“谢谢你的款待，我承认……以前对你的看法有些偏颇。”
羽林目送北洛离开，他抓了抓乱翘的红发，嘿笑道：“这王上，还真有些意思。”
北洛提着食物走到巫炤房门前的时候，脚步迟疑着停下。屋子里一片黑暗，他不清楚巫炤是不是已经休息，但转念一想，那个人似乎也不需要休息的样子。
王辟邪少见的踯躅，举起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落下，“咚咚”的声响比他想象中的要沉重，回声在离火殿里回荡，令北洛的心猛然一颤。
“请进。”巫炤的声音平稳传来。北洛定定神，他伸出手用力一推，那并未锁上的门便缓缓打开，披着满身月色步入，北洛的脸藏在阴影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亦如他心底蒙上的一层阴翳。
本是说好要一起用餐，但等北洛将食物一一摆好，最先提出建议的人却沉默着没有动筷。于是巫炤便也坐在一边，视那满桌的食物如无物，自顾自把手指按在骨笛的孔上，无声试奏。
无人说话，又是夜里，气氛越发凝滞。
角落里的烛火闪动一下，室内明暗交替，北洛终于沉不住气，他的目光落在巫炤身上，沉声问道：“鄢陵和碑渊海，是你……准备给我的选择吗？所谓的……永生难忘的‘大礼’？”
“可惜，没有送出去。”巫炤淡淡道，对北洛明显带着怒意的语气毫不在意。他第一反应竟然是——原来那个时候，北洛竟然还有意识，记得这句话。
但巫炤的不在意越发令人不快。
王辟邪深吸一口气，他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咬牙切齿的问道：“巫炤，这样痛苦的抉择很让你高兴吗？我倒真想知道，若是你遇到这样的局面，你会怎么样！”
巫炤一怔，他想到在梦境里的抉择，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做出决定了，只是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情绪便已经崩溃，陷入了另一个噩梦中。
北洛气冲冲的离开，巫炤的心情轻微动荡。他忽然想到缙云，踩踏着血水慢慢走过来的轩辕丘战神，那个男人的表情被面具紧紧遮盖住，他很好奇，在杀他的那一瞬间，缙云会想什么？
——北洛不知道，他也给了缙云一个选择。
巫炤的手抚上自己的脖颈，他露出冷淡的微笑：想必缙云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这就对了，便是知道会让你痛苦，我才愿意留下来等那个陷阱生效。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死，但唯有死在缙云手里，才会让缙云痛苦。
在巫炤陷入过去回忆的时候，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把灵视之术扫过去，却见北洛满脸阴云抱着一堆东西又走了回来。
王辟邪将被褥等物丢到一边的软榻上，冷冷宣布道：“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轻易离开我的视线。巫炤，咱们两个走着瞧，我就不相信，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气鼓鼓的北洛也没心思吃饭，抱着被子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巫炤默然片刻，微妙发现，北洛的态度，比之过去，要更加强势了。他探究的想道：是杀掉那三个大天魔，给了你在我面前放肆的勇气？
西陵鬼师暗自哼了一声，心情不虞的他，令北洛听了一晚上的魔音入耳。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章二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