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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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过去许多日，如今前灵境相见，亦可算是久别重逢。梦境遭遇询问的差不多，云无月转而说起另一个猜测，那时候北洛已经失去意识，只有她亲眼见到，太岁剑、昆仑玉指环与北洛身上那个残存的巫印发生效用。
“我那时以为这是巫炤的阴谋，现在想想却是不然。”云无月略微沉吟，分析道：“指环我后来检查过，内侧阴刻有眼睛形状的纹饰，这件东西定然出自巫之堂。太岁剑身具王辟邪的力量，与你体内的妖力产生共鸣，而指环则与巫炤留下的巫印相互勾连，再加上剑上残留有缙云的意念，这或许便是你与巫炤同时入梦的真相。”
“但有一点说不通，巫炤并不在你们身边，为何北洛出事，远在他处的巫炤会同时被影响到？”姬轩辕思索着，补充道：“这其中定然还有着我们不曾得知的联系。”
云无月点头道：“不错。”
“……因缘际会，没想到巫炤当初送给缙云的指环，竟还能起到这等作用，让两个灵魂时隔四千年，又在梦境中重逢。”北洛略微沉默，随即感慨道。
“你……还记得多少？关于缙云的记忆。”姬轩辕敏锐发现，北洛对于缙云并非一无所知，指环的事，即便云无月幼年曾经在缙云身边待过，也不一定会知晓。
“有一些片段，比较模糊，大多都是与巫炤相关的。”北洛回忆道，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生灵之三魂七魄中，命魂主轮回，但哪怕转世之后重新组成新的魂魄，那些记忆深刻、值得眷念的记忆，在机缘巧合下仍会出现在脑海中，仿若一场幻梦。”姬轩辕道。
“但这对现在的生灵而言，却仅仅是不明所以的东西，不会记在心上，也不会知道自己上辈子曾经有过什么，幻梦消散了，也就真的是一场梦罢了。”云无月淡淡道。
北洛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紧，突然间就有些难过，不知道是为缙云、为巫炤，还是……为自己。
他在人间挣扎生存了200多年，好不容易遇到好心收养他的苏家，又因为异于常人而被抛弃，但天无绝人之路，他被师傅师娘带走，教养长大，像是个真正的“人”那样活着。
变故发生在一夕之间，羽林、玄戈、天鹿城、辟邪王之位、魔族侵犯接踵而至，令人应接不暇；北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既能帮助天鹿城又能让自己舒一口气的方法，却未想到刚刚来到人界，又卷入巫炤复仇的滔天恨意中。
被留下的才是最痛苦的，因为要背负那些死去之人的愿望。
“……我现在，能做些什么？”沉默良久，北洛吐出一口闷气，人活着总要向前看，事都已经压在身上，该考虑的不是逃避，而是如何解决面对。他能做到的自会做到，不能做到的也应倾尽全力。
不去尝试一番，又如何知晓，未来会是何种情形？
“变强。”姬轩辕认真回答，他温和沉润的眼中闪过智慧的光彩：“有契约在，你的性命应是无恙，巫炤不能亲自对你出手。这段时间是你增强实力的良机，王辟邪的潜力不容小觑，哪怕耽搁多年，但一旦你开始成长，速度定然惊人。”
“好。”北洛应下。
“等你实力足够，我会引导你前往现世的百神祭所，那里有缙云的残魂。若你想要更了解巫炤，弄清楚过去发生了什么，就去收取那些魂魄吧，可以让你找回前世的记忆。”姬轩辕又道。
这一次，北洛没有立刻回答，他顿了顿，才点头答应。那些属于缙云的记忆他其实不太乐意接受，只是姬轩辕说的对，若想解决巫炤这个麻烦，就必须先了解对方，再没有什么比记忆——这种亲身经历的东西更有代入感。
他不是缙云，但他又必须是缙云。
什么时候，北洛才能从缙云的影子里脱离而出，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
王辟邪没有多想，他收拾心情，把注意力转回正事上。下界来人间的目的他一刻不敢遗忘，此时见姬轩辕的叮嘱告一段落，便将天鹿城大阵的事和盘托出，最后道：“姬轩辕，你能不能去一趟魔域？那个大阵是你设立的，该怎么修补你一定心中有数。”
姬轩辕苦笑道：“你帮了我的大忙，这件事我本不应该拒绝，只是之前梦域破碎，我的神魂受到一定影响，恐怕还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凝聚现身。”
“……那只能先等等了。”北洛略微遗憾。
姬轩辕眼神一闪，他笑道：“若是你心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筹谋一二。”
“什么方法？”北洛急忙问道。
“找巫炤。我所学阵法传自巫之堂，当年我曾经有幸在前任鬼师座下修行，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我身居高位，精研法术的时间不多，因此在阵法方面，巫炤却是后来居上，于阵法上的造诣并不逊色于我，西陵城、轩辕丘、百神祭所甚至天鹿城等关键地方的阵法，都与他或多或少有些关联。”
“他会帮我？”北洛疑问。
“这就要看你了，好歹也有一些过去的记忆，找到一个让他不能拒绝的方法应该不难吧？当然，你最好还是留一个心眼，别被复仇心切的巫炤给算计了，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姬轩辕提醒道。
“……风险极大，不可轻举妄动。”云无月蹙眉。
姬轩辕没有等北洛做出决定，他摆了摆手，微笑道：“我先告辞了，日后想要寻我，可以通过寄灵族穿过经天轮来到我的前灵境中，找到我以‘斩三尸’之法分出的化身长柳。那个时候若我恢复尚可，便请云无月相帮，助我凝聚神魂。”
姬轩辕洒然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只有云无月在侧，北洛觉得自在了一点。他扭头看着同伴，佯装不在意的道：“喂，不如你给我说说……这所谓的结契，到底有什么效果？我常年待在人间，也没遇到过几只妖，虽然听说过一点，但到底不够全面。”
“结契的契，指的是‘神魂之契’。妖魔种类繁多，彼此形貌大相径庭，生存方式、习俗等等都不一样，但感情却无关种族、性别，于是就有了结契一说。不同的种族以神魂相合为基，以血脉之续为媒介，彼此诚心祷告上天，将誓言化为烙印铭刻在对方神魂之中，相互依存，互为倚助，魂契之下，生死与共。”
云无月娓娓道来，不疾不徐，她说到这里稍微停顿，看着北洛道：“虽然因为某些生灵并无实体，这所谓的‘血脉之续’略有变通，但大致原理都是相同的。北洛，你闭上眼紧守灵台，仔细体会感悟，可能察觉到另外一人的所在？”
“……可以！”北洛依言而行，他的精神力像是包裹着什么，在触动的时候，隐约有些不可思议之异象，但他一时半会还无从分辨。“怎么，有什么不对的？”
“我只是奇怪，梦境之中只有神魂存在，你与巫炤何时达成‘血脉之续’的条件。”但既然北洛有所感应，云无月先前的怀疑便不攻自破。
“那‘血脉之续’指的是？”北洛不懂就问。
“若是一男一女，这自然指的是腹中骨肉。”云无月说到这里，发现北洛一脸惊愕，完全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道：“但那是常理，你与巫炤定然是不同的。”
“呼……吓我一跳。”北洛松出一口气。
云无月眼中溢出一丝笑意，她继续道：“具体的我不甚清楚，你日后有暇可以自己寻个究竟。接下来我要说的便是神魂之契的效用，受到誓约约束，你与巫炤彼此之间不可拼杀争斗，你们能隐约感受到对方的强烈情绪，以及大略方位。另外还有些其他作用，就先不必赘言了。”
北洛闻言，不由摸着下巴道：“这么说的话，只要我能熟练运用空间之力，便可以及时赶到巫炤身边，缠住他，让他不能专心复仇？”
“以你现在的实力，巫炤有很多方法，可以困住你。”云无月浇了一盆冷水。
“也对。”北洛想想便知道，巫炤可没那么容易对付。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个契约可以治疗魂魄上的伤吗？”
“直接治疗当然不可以。”云无月摇摇头，“但结成契约，就相当于原本的损伤由两个人承担，这压力自然大大减轻。”
原来是这样。
一根树枝可以轻易被折断，但两根就不一样了。巫炤既然无法祛除缙云体内的辟邪之力，就只能想办法增强缙云灵魂的强度，把两个人绑在一起，就可以大大缓解辟邪之力带来的影响。
只可惜，这样的想法……最终并未成形。
北洛想到梦境与执念的联系，若他最初是被缙云意念带入梦境，那缙云最后耿耿于怀的到底是什么？
是没有救下西陵？还是没有阻止巫炤又亲手杀了他？亦或者……是没有与巫炤说个清楚，只能把那些心思统统伴着憾恨归于尘土？
“我们先出去吧，若你还想听一听缙云的事，我们下次再找个机会。外面有两个自称是星宫辰仪社的道士，还在等你清醒。”
云无月的话打断了北洛的沉思，他从怅惘中回过神，压下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平静道：“好。”
——和巫炤的事，得找个人商量一下。
北洛觉得云无月单身了四千年，大概不会懂这个，他决定另外请教一下此中高手，替他分析分析情况。王辟邪现在还茫然着，他梦里对巫炤的好感，到底是“缙云”替他做出的决断，还是他透过“缙云”这个身份，对巫炤动了心？
这个问题，北洛只要一想，就觉头大如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章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