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笑三千》红熙瓜

3、第 3 章

　　院子里明显是另一番天地，西风绵远，黄沙漫天，横七竖八的立着很多石碑，有的长约十丈左右，有的不过两三丈，上面雕刻着许多古老而神秘的文字，甚至还有图案，一幅幅佛像，一朵朵莲花，将人带离了尘世，进入到另外一个纯净的世界里。

　　很难想像在这样荒凉的景色中，居然生长着一颗桃花树，他就站在桃花树下，目光飘远而沉静。桃花一片一片的翩然落下，掉在地上，便如同跌进了水里，荡起阵阵涟漪，而后消失不见。

　　有几片俏皮的花瓣落在了他的肩上，为一身白衣的他染上了绚丽的色彩。突然间花雨纷纷，淅淅沥沥，香气萦绕，一点一点沁入人心。

　　风更急了，黄沙扬起，迷了叶三千的眼睛，她的心却突然花红柳绿春意盎然了。

　　他微微抬起了头，好似并没有看见叶三千一样，从腰间抽出了一管羌笛凑近嘴边，阵阵荒凉的音乐自那管中倾泻而出，一曲荒凉的笛声划破这漫天的风沙，伴随着千年不变的风声呼啸，映衬的那笛声更加凄美。

　　良久，良久，久到叶三千几乎以为沧海桑田，刹那千年。他笛声渐停，一切仿佛如梦境破灭一般，恢复原状。

　　原来我也会发花痴！叶三千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滚烫的脸颊。

　　他抬起了头冷漠的看了叶三千一眼，没有丝毫情绪：“走吧。”

　　叶三千呆立在原地半晌，而后才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已经走远，叶三千连忙追了上去。

　　“你看见这两个字了吗？”他指着院子旁的石碑问叶三千。

　　叶三千快速的扫了眼石碑上的‘禁地’二字，而后立刻回答：“回主子，奴婢不认识字。”她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暗想在这宫中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不认识？”他的声音清冷，却如寒冰一般锋利，灌透了叶三千的身体。

　　“女子无才便是德。”叶三千心虚不已，将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无奈之下连这句平生最为鄙视的话都搬出来了。

　　他不再言语，转身离开，只留下逶迤的背影被阳光拖得老长。

　　再次回到王宫时，天色已暗，正是傍晚时分，宫门下钥之时。

　　“小烟，你怎么才回来，要知道宫女私自外出可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一名女子早就守在了门口，望眼欲穿，看见叶三千归来的身影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

　　“梦姐姐，我的确不是有心的，只是这宫中岔道颇多，我一不小心便迷了路，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叶三千甜甜一笑，冲着眼前的女子撒娇耍赖。

　　“还不快回屋去，还嫌不够打眼吗？”梦梨花微嗔。

　　她应了一声，连忙跑进屋子里，此时屋外北狂风肆虐，天寒地冻，屋内因为早早用上了火炉的缘故，故而显得颇为温暖。

　　烛影重重，昏黄的灯光氤氲，梦梨花正在灯下做着针黹的活路，神态仔细而平和。

　　叶三千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透过厚实的窗纸瞧着外面一片漆黑的世界，尽管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瞧不见。

　　“小烟。”梦梨花停下了手中的活路，神色为难的看着叶三千欲言又止。

　　叶三千看见梦梨花这副模样，心中已经猜到几分她的想法：“梦姐姐是否想劝我看开些。”

　　“这王宫里最缺的可能是金银，可能是织锦，甚至可能是一棵树一根草，但是最不缺的便是人了。”梦梨花婉转的

　　“姐姐放心，我不过就是个奴婢，怎么能跟主子斗气。今儿个敏妃娘娘打了我一巴掌，我也得当成是我的福分，这可是娘娘给我的赏赐。”叶三千将头低下，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语气里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梦梨花打从心底喜欢叶三千这份机灵：“我看你眉目间尽是傲气，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心中自有思量，我就不赘言了。”

　　长夜漫漫，叶三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觉得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第二日一大早，她便被梦梨花从被窝里拉了起来，慌忙的洗漱完毕后，便朝敏妃所住的闲真殿赶去。

　　天色还未透亮，暮霭重重，光线阴沉，狂风夹杂着黄沙吹的天地之间只剩荒凉。叶三千一直不懂为什么这里的白天和夜晚天气落差会如此之大。

　　“奴婢给娘娘请安。”叶三千到职时，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敏妃，难得早起，她微微一错愕，连忙走上前去请安。

　　“起来吧。”敏妃淡淡的扫过也三千一眼，随口吩咐。

　　“谢娘娘。”叶三千应了声。她走上前去拿过今天针织房送来的新衣，小心翼翼的替敏妃穿上。

　　“你来替我梳头。”敏妃突然开口对叶三千说。

　　梳头这种事本来一贯都是敏妃的贴身丫鬟小婢在做，不知道敏妃今天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想起叶三千来了。

　　“是。”叶三千表面上温婉一笑，心中愤恨难当！

　　她盯着敏妃那颗圆碌碌的脑袋，一时半会还真不知该从那里下手，想当初自己最多也就会梳个马尾巴似的造型，总不能随便为这敏妃扎个揪揪了事吧。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叶三千深吸了一口气把眼睛一闭，拿起梳子就开始为敏妃扎起了辫子，东歪西整，再插上两根翡翠簪子倒也真像那么一回事 。

　　敏妃盯着镜子中看了半天，而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我瞧你这双手倒也灵巧，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我得了。”

　　“谢娘娘恩典，娘娘如此看得起奴婢，奴婢实在是受宠若惊。”叶三千看了看四周，其实很想问小婢到哪里去了。

　　“行了，行了，你倒是个明白人。”敏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叶三千刚下了值回到后院中，便听见一阵喧哗，等到走近了，更看见许多侍卫守在后院中。按理说后院乃是宫中女眷的居所，侍卫平白无故是不应该来的。

　　“姐姐？”叶三千像梦梨花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小婢打水时不小心掉到了井里。”梦梨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说。

　　叶三千瞧见梦梨花那副严肃的神色，心中虽然惊讶，却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回到房间后她立刻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到底怎么回事？”

　　“敏妃娘娘的手镯不见了，有人在小婢的屋子里找的了手镯。宫人擅自偷拿主子的东西是大不敬，她为了日后少受一点折磨，便选择了自我了断。”梦梨花淡淡的说。

　　“怎么可能？如果我没记错你说过宫人自戕更是大不敬，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更何况小婢怎么会这么白痴，偷了东西还藏在自己的居所里，不是明摆着是有人栽赃陷害吗？”叶三千脱口而出，咄咄逼问。

　　“我问你，小婢是那位娘娘宫里的人？”梦梨花还是那副冷静的神情，丝毫不为叶三千的激怒所动。

　　“敏妃娘娘。”叶三千此话刚一说完，立马噤若寒蝉。

　　“怪只怪小婢自己不守本分，其实这后宫里的女人如果动了这样心思，要么就是卑卑微微，一生为牛为马，要么就是飞黄腾达，但是更多的便是小婢这样的下场。”梦梨花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讽刺，却更让人觉得薄凉。

　　叶三千看了一眼摆在屋子里小凳子，规规矩矩的瞧着很顺眼，若是乱七八糟的随意乱摆，迟早是会被人给搬正的。

　　她心中一冷，半天不想言语，只觉得格外疲。

　　叶三千猛地跳上床用被子捂住了头，心中烦闷不已，突然就想起爸爸妈妈了，恍惚中带着思念进入了梦乡，醒来只察觉到枕巾湿润，只觉得前路迷茫。

　　不知不觉中，自己跟在敏妃娘娘身边已经半个月了，这期间叶三千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到了地雷，被炸成焦炭。

　　“每年的九月十二便是宫中的青灯节，这一日王后将会大办宴席，邀请后宫中所有的，婕妤，经娥，容华，等嫔妃赴宴。”叶三千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梦梨花对她的交代。

　　既然是一年一度的盛宴，想必后宫里的这些嫔妃们必定会争奇斗妍了。

　　天气越来越凉了，一到晚上气温低的冰凉彻骨，偶尔还会下起指头大小的冰雹来。白天里，这风也是刮得越来越急，卷起漫天黄沙。

　　“奴婢，给娘娘请安？”叶三千如常来到闲真殿，伺候敏妃梳洗。她刚一抬头就彻底楞住了，这不是那天在桃花树下见过的男人吗？

　　“奴婢，给王上请安。”叶三千吓了一跳，索性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起来吧。”子衿淡淡的吩咐。

　　敏妃小鸟依人的躺在子衿的怀里，温顺的如一只纯种的波斯猫。

　　叶三千规矩的立到一旁，心中冷笑，好一副可人儿的模样，原来在这宫中除了王上大家都是奴才，戴着面具的戏子而已，只不过有些人是花旦，有些人是配角，但无论如何悲喜都不由自己。

　　时光飞逝，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

　　“娘娘，请喝茶。”叶三千甜甜一笑。

　　敏妃斜靠在床上，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叶三千在心中拼命的安慰自己，她很想将茶杯往地上一扔，大喊一声：“老娘不干了。”当然这只能是幻想。

　　“娘娘，王上派了公公来传口谕。”从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丫头。

　　“奴才，给主子请安。”一名妖里妖气，一看就是太监的人妖走了进来。

　　“张公公，辛苦你了。”敏妃端庄一笑，站在一旁。

　　“哪里，哪里，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分。”张公公一张老脸上全是是皱纹，一笑皱纹全都堆积在了一起，像个干瘪瘪的橘子一样。

　　果然是奴才嘴脸，再这样下去，我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个样子吧？我好歹是一个出生在社会主义的光泽下，并且蓬勃向上的四有青年，难道就要硬生生的被封建社会压迫成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变态宫女？天理何在呀！叶三千跪在一旁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寒，前路无光。

　　“奉王上口谕，即日起，调宫女小烟到永和宫，伺候王上平日笔墨。”张公公刚把这到口谕宣布完毕，敏妃看向叶三千的眼神便像要把她生吞活刮了一般。

　　“我？”叶三千用手指着自己，茫然的看着张公公。

　　“还不快谢恩，这就跟我走吧。”张公公狠狠的用眼神剐了眼三千一眼。

　　“谢。。。。。。谢恩。”前途未卜，叶三千的心中忐忑难安，莫非这王上因为自己撞见了他的秘密，所以想要杀人灭口。而且自己一旦离开了这里，日后便成了敏妃心中的一根刺，谁知道她会在那天想将自己这根刺拔掉呢？

　　再次见到他时，他穿着一身金线绣龙纹长衫，面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双眼紧闭，却是不露而威，尊贵不凡。

　　大殿四周竖立着四根浮花雕龙镂空柱子，地上是青色的大理石，王室的庄严气息显露无疑。

　　他端坐在宝座之上，懒洋洋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叶三千。”她微低着头，声音绷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便招来杀身之祸。

　　“张德三，宫中有此籍吗？“他转过头问站在一旁的张公公。

　　“回王上的话，并没有此籍。这丫头名叫小烟，贱籍无姓。“张德三弯着腰，在他身旁说。

　　“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他双眼含笑，漫不经心的扫了叶三千一眼。

　　“叶三千。”她坚持自己的姓名，错过了此次机会，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名字了。

　　“张德三，传我口谕，即日起赐宫女小烟姓名‘叶三千’。”他玩味的笑了笑，不再看叶三千，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叶三千可以退下了。

　　这样就完了？叶三千猛地一个抬头看向他，无奈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叶三千，只见他神态自若只是眉宇间略微透露出一点疲倦。

　　“谢王上圣恩。”她连忙低头谢恩，心中虽然欣喜却也狐疑，搞不清楚这王上的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叶三千走在曲折的走廊里，心情也是扑朔迷离，阳光透过树桠变成零星的斑点映照在地板上，格外风情。

作者有话说

　　这篇小说里，没有万能的女主。
我心中的叶三千，有点俗气，有点傻气，还有那么一点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