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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蔷薇番外 ...

  •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正月初十开始,南江市内交通开始封闭。当下路面空旷,冯殊将车窗漏了个缝,呜呜风声成了静谧中的唯一响动。

      为减少风险,十二月底相关消息在行业内传出后,冯殊便刻意减少了归家次数,只每半个月回去拿换洗衣物、看望家人。
      今天是回家的日子。

      医院里其实挺闲的。除了发热门诊和感染科,其他科室患者流量骤减,外科手术排期表上少见地出现了断层空档。骨科最为夸张,往年每逢春节假期,断腿断手的熊孩子们排着队来打石膏,今年愣是没见着几个,患者还没医生多。

      陈渤无事便来找冯殊吐槽:“这是‘小病自我诊断、大病自我了断’了都?平时忙的时候恨不得骂娘,闲下来反而缺了点滋味儿,爸爸抡锤子的手都养细了……早知道,我是挤也要挤进驰援医疗队去,好歹有点事做。”

      年初一院里搞动员,冯殊和陈渤第一时间写了申请,奈何科室不算对口,报名的人也多,两人没被选上。

      说不失落是假的。职业使命感使然,大部分医生血液里流淌着奉献精神,遇到这类事情,不用多动员也会义无反顾往前冲,但一想到家人……冯殊自私地以为,能留在南江也好。

      夏知蔷恰巧在此时来信:【多久到?顶顶睡了,拳拳还瞪着眼睛等爸爸呢。】

      去年,冯殊又得了个女儿。这孩子在孕期特别喜欢拿小手小脚顶她妈妈的肚子,小名便唤作顶顶。

      一路通畅,冯殊的车很快开到小区门口。

      保安认识冯殊,查体温时主动问了声“冯医生好”,又说“这种时候真是多亏了你们”“太辛苦太危险了”,言语间很是客气,眼里的笑容也极真诚,只是,他执着体温计的手在探进车窗后很快便缩了回去,途中还不自觉捏了好几次口罩上的金属条。

      面对他的防备和谨慎,冯殊没太往心里去。

      临了,保安挺不好意思地问:“冯医生,您上楼方不方便走一下那个……”
      冯殊答:“我走保姆电梯。”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配合了。”

      冯殊若是乘业主电梯回家,同单元其他住户知道了,八成得催着人给电梯厢大消毒。物业人手严重短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今这情况,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的,“浑身是毒”的冯殊能理解。

      拳拳满周岁时冯殊和夏知蔷搬进了这套房子,一梯一户,另设保姆电梯直通小阳台外的保姆间。使用这台电梯,冯殊回家不必绕行玄关和客厅,无形中减少了风险。

      电梯门刚开,一阵绵密湿热的雾气就喷了过来。雾气来势汹汹铺天盖地,冯殊衣服和皮肤上很快凝结出一层水珠,眼睛被熏得睁都睁不开。

      “知知,”抬臂挡住脸,冯殊问,“这是干什么?”

      夏知蔷用蒸汽熨斗朝冯殊狂喷:“消毒呀,新闻说病毒怕高温高湿,你得消完毒再进来。”

      不好和她细细解释这种消毒方式形式大于效果,冯殊温声道:“我不会过去你们那边的,消不消毒无所谓,赶紧睡觉去吧,很晚了。”

      “你消了毒,我们好歹能坐下说会儿话。我不困,真的。”

      两人已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阿姨滞留老家回不来,要不是夏胜利和叶青也住在这边,夏知蔷一个人带两孩子,只怕得累死。饶是如此,她相比半个月前又瘦了些,身形伶仃,好在脸型偏圆,不至显得太多憔悴。

      不忍细瞧,冯殊顺从地转过身:“继续吧。”

      一个圆乎乎的小姑娘不知打哪儿冒出来,颠颠儿地往这儿冲。
      手里拿着粉色水枪,拳拳站定后开始叨叨:“汪汪队出动了!消毒,爸爸要消毒!”随手用水枪对准了她爸,三下两下喷了人一身水。

      冯殊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任由母女俩胡搞。

      一顿折腾完,冯殊隔了几步蹲下身去看拳拳,左瞧瞧,右瞧瞧,看不够的样子,还问夏知蔷:“她体温正常了吧?”

      前几天,拳拳突发高烧,一度飙升至39,小胖脸烧得跟刚出锅的红薯似的,把夏知蔷吓坏了,还以为孩子中了招。冯殊当时回不了家,只能在电话里遥控安抚,指挥夏知蔷先把拳拳送去社区医院,排除了流感和胃肠感冒再往发热门诊去。
      好在结果出来,确实是流感,虚惊一场。

      夏知蔷这会儿露出点骄傲之色:“昨天就退烧了,今天一天都没复热。你闺女能吃会睡的,牛奶当水喝,生病了比一般孩子好得快。”
      冯殊放了心。

      逗了拳拳几句,又隔老远看了眼熟睡中的老二,等孩子被外公抱去睡了,冯殊去保姆间洗澡,夏知蔷在厨房做宵夜。

      猪油打底,海米提鲜,再铺上些许鸡蛋丝,一晚普普通通的馄饨被夏知蔷做出了国宴的精致感。
      冯殊坐在厨房这头,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听坐在另一头的夏知蔷讲话。

      她一下讲起顶顶偶尔能睡个整觉了,虽然没拳拳小时候好带,但也应付得来,又说拳拳自己跟着电视里学法语呢,已经会讲“傻驴”和“笨猪”了,又道祁先生和祁太太专程送来了自家山庄产的有机蔬菜和米面,家里不愁吃喝……说来讲去,都是些鸡毛蒜皮。

      冯殊专心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很有耐心。

      夏知蔷关切道:“最近事情多不多。”
      “还好,手术少了一多半。”
      “你们科室应该接触不到那种病人的吧?”
      “只要来院的都要做一整套筛查,我这边暂时还没碰到阳性病例,但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接触。”
      “啊……”她的担心写在脸上。

      冯殊安抚她:“做好防护就不会有事,别多想。”

      夏知蔷轻轻哦了一声,看起来像是放心了,只是下意识开始撕嘴唇上的死皮。她一焦虑就会这样,冯殊再了解不过。

      两人之间隔了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却远的像是跨不过去的鸿沟。冯殊很想走过去抱抱妻子,让她别害怕,对她说声辛苦了,或者久违地吻吻她,用行动表明自己有多想念,又有多渴望。
      可惜不行。

      谈话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着。
      今天难得有手术,还是连做两场,冯殊持着汤匙的手止不住微微发抖。夏知蔷也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小的刚断奶,大的正是闹腾的时候,劳心又劳力,加之她最近微博刷太多,负面信息接收过度,隐约有“情绪耗竭”的趋势。

      但没谁主动停下这难得的谈话。

      直到剩下的馄饨汤半分热气都没有,夏知蔷眼皮子也越垂越低,冯殊不得不开口:“去睡吧,厨房我自己收拾。”

      “嗯……”夏知蔷依言起身,眼睛都快合上了,“这几天确实没睡好。”
      冯殊紧张她:“怎么了?带孩子太累,还是哪里不舒服?”

      夏知蔷揉揉眼睛:“单元门口贴了通知,咱们这栋居然是发热门洞,业主群里都在传,说是一大家子五口人都病倒了,很吓人的。我这几天是窗户都不敢多开,也不让老夏出门买菜,万一那家人正住在楼上,人朝着外边一咳嗽,或者在电梯里打个喷嚏,我们不就都完了。还有人说下水道也能传播病毒,我真恨不得把厕所给堵起来。愁得我连个踏实觉都睡不了……”

      冯殊稍一思索,很认真地询问:“拳拳已经退烧这件事,你有及时跟社区报备吗?”
      “还没呢,忙忘了。”
      心下了然,冯殊忍着笑:“知知,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比如,这栋的‘发热病人’其实指的是我们家拳拳?”

      夏知蔷震惊了。

      第二日,冯殊就接到了夏知蔷的电话:“乌龙了乌龙了,那个‘发热病人’居然真的是咱们家拳拳,我上午刚报备,下午发热楼栋就给撤销了。你说我这庸人自扰好多天是为了什么?”

      当时,冯殊刚下手术。
      患者是重症新冠病人,双肺大量渗出,呼吸氧合功能极差,气管插管和呼吸及辅助呼吸都用过了,效果并不好,只能上ECMO。
      仁和重症呼吸科的精英不是驰援疫区去了,就是有事在忙,好在冯殊所在的团队在ECMO诊疗领域有丰富经验,他便带着人顶上了。

      一切顺利,病人转危为安。
      忙了一个白天的冯殊,又饿又渴,防护服罩得人汗如雨下,他鼻梁和脸颊还被护目镜和口罩磨出了血口子,汗水一浸,疼得够呛。医院各处的气氛依旧紧张而焦灼,但冯殊还是在电话这头笑了起来,笑声轻而柔,愉悦之感松快悠长。

      那头,夏知蔷听见笑声后开始恼他“你怎么老笑话我”“笨点又怎样”“能把人逗笑不也是一种本事”……

      冯殊笑:“幸好我们家两个都是女儿,还有的救。”
      夏知蔷:?
      他继续:“有迹象显示,一些决定智力水平的关键基因位于X染色体上。”
      夏知蔷:???

      “也就是说,女孩儿智商方面父母的遗传因素都有一定影响,我好歹能拉回来一点,男孩儿的智商则大概率取决于母亲,就……”

      品出他这话什么意思,夏知蔷气得要挂电话。

      冯殊笑得更开心了:有她在的世界,细瞧,总能多瞧出几分可爱。

      他突然喊:“知知。”
      那边轻轻嗯了一声。

      冯殊一字一句:“我爱你。”

      *
      《拳智贤》

      春暖花开,万事终于有了转好的迹象。

      这天,夏知蔷正忙着做蛋糕,好给夏胜利过个简单生日,拳拳举着她的手机跑过来:“妈妈,电话!”

      夏知蔷接通:“喂,菲菲啊……嗯,拳拳正等着你呢,刚才问我好几遍了,说你怎么还没来找她。”
      看着女儿在听到“菲菲”两个字后就亮晶晶的眼睛,夏知蔷无奈一笑,把手机递过去:“喏,跟你最爱的菲菲姨视频去吧。”

      菲菲大名姚墨菲,是冯殊表弟周续的女朋友。
      说来也是缘分,拳拳对这个见面不多的菲菲姨是情有独钟,疫情其间隔三差五要跟人视频连线。夏知蔷生怕孩子叨扰了人家,姚墨菲却道,反正待房间里哪儿都去不了,她巴不得有人陪说话解闷儿。

      年前,她跟着周续去西亚一带出差,谁知碰上了疫情,没能回成国。等国内情况好转了,那边又开始闹腾,两人被困在伊斯坦布尔进退不得,只好包了个酒店套房长住。
      用姚墨菲的原话说,她眼见着都要跟周续处出感情了。

      有人帮忙隔空哄孩子,夏知蔷难得能喘口气。

      她听见女儿对着手机特别甜的喊了声“菲菲姨”,还在屏幕上亲了几口,亲昵得不行。夏知蔷正准备亡羊补牢、拿酒精棉片给手机屏幕消消毒,就听那一头的年轻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拳智贤,我想死你了!”

      夏知蔷差点被地毯绊倒。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大一小两个聊得火热,夏知蔷忙着做蛋糕也没细听,只知道那边姚墨菲应该是在涂指甲油,边涂边指导这边的拳拳,两人各自在镜头前涂涂抹抹,还煞有介事地交流,一个问:“拳智贤,菲菲姨涂紫色好看还是黑色好看?”一个说:“拳拳最喜欢粉色,爸爸也喜欢,外公也喜欢。”

      上个月,姚墨菲给拳拳寄了套欧标的儿童指甲油来,拳拳玩得高兴,在家消停了几天没吵着要去外面玩,只是苦了冯殊和夏胜利,手上脚上二十个指甲被涂得乱七八糟。
      还好这指甲油水洗可卸,不然,冯殊就得顶着五彩斑斓的指甲去坐诊了。

      偶尔,姚墨菲出的点子也确实很管用。
      拳拳有段时间特别爱撕纸片,逮着什么撕什么,撕绘本就算了,还把她爸的文献撕得稀碎,夏知蔷愁得不行,姚墨菲一拍脑袋:“买个包菜给她不就好了。”
      这招很好使,拳拳无处施展的精力和不受控制的手指有了用武之地,还顺便帮夏知蔷分担了些家务。
      唯一缺点,就是一家人连吃了一整个月的手撕包菜……

      夏知蔷正想着好笑的事,忽然听拳拳说:“菲菲姨,我外公屁股上长了个包,好大好大,他疼哭啦。菲菲姨屁股上长过包吗?”

      夏知蔷赶紧出言制止,满头黑线:小孩儿信任谁就什么拿来都跟人说,也不知道,拳拳之前跟早教班的老师都说过些什么……

      聊着聊着,那边叽叽咕咕的拳拳安静了几秒,夏知蔷问:“怎么了?”
      拳拳还在有模有样地涂着指甲:“菲菲姨去洗手间了。”

      差不多同时,夏知蔷听拳拳乖乖巧巧地喊了声“二叔”,应该是周续趁空挡来跟孩子说话。

      冯殊跟他的表哥周继长得十分之相像,都是温润和煦的风格,这个表弟周续却偏偏自成一派。单眼皮,浓眉毛,人自然是帅的,只是高不高兴都一副冷模样,以至于,夏知蔷初见时还以为自己惹着他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这周续居然会坐下来好好跟拳拳说话。
      夏知蔷有些好奇他在那头说了些什么,奈何对方声音很低,她听不太清,只晓得拳拳冲着屏幕拼命点头:“拳拳记住啦,拳拳不跟别人说。”

      又过了会儿,姚墨菲回了,两人继续边涂指甲油边讲些属于她们火星人才听得懂的笑话。

      关视频前,拳拳突然一顿一顿地问:“菲菲姨,你哪天才去跟二叔结婚呀?拳拳要当花童。”
      语气吐字跟背古诗词一样刻板。

      姚墨菲故作生气:“拳智贤,你老实告诉菲菲姨,这都谁教你的?”

      谁都猜得到这话是哪个人教的,不过是变相求婚罢了,但没人猜到拳拳的回答。

      小姑娘撇嘴看了眼妈妈,又看了眼屏幕:
      “二叔他不让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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