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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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三日是秋分之日，属于国民祝日，按照惯例学校要放假。
对于每周土曜日还需上半天课的高中生们来讲，可以说是件好事。
秋分日前一天最后一节课，也就是坂本老师的化学课结束之后，二组弥漫的空气比平常更为愉快一点。不过大家放学后的行动也和往常差不多：同学们有说笑着去图书室和参加社团活动的，也有约着一起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吃的。
弥生所在的社团叫做“科学观察部”。此社团没什么历史，三年前成立，整体上来说普普通通，部员也就十几人。根据现任部长水沼映太提供的说法，那位创始人前辈成立科学观察部的理由是，他每次在神社求得含有“吉”字的签文后必有一段时间走霉运，日积月聚导致了信仰崩塌，转而崇尚自然科学。
有时候，弥生会去听听那几位在校成绩挺不错的前辈为社会上的谣言和非自然现象各抒己见，或者偶尔也会和其他一、二年级的部员们一起吃着饼干薯片之类的小零食，围观他们言辞激烈地辩论。
没有需要发表报告的集体研讨会时，部活（社团活动）的气氛还是比较散漫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弥生翘掉了这一天的部活。
走到鞋柜的时候，弥生看见隔壁班海胆发型的伊藤君正在整理鞋柜中数量可观的情书，神色有些困扰。
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周围的人还对这位刚转学来的，打架很厉害，发型很奇特的伊藤少年有些恐惧，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三组的同学们也逐渐发现这个少年其实行事磊落，又古道热肠，简直是软高校训“自律、诚实、忖度”中“诚实”精神的代言人。随后伊藤君正直可靠的名声越传越广，人气也越来越高。
看着伊藤君将那些信封收好后离开的背影，弥生在心里感慨，仅是她所在的二组，言谈中直白表现出对伊藤非常有好感的女孩子，就有五六人的样子；更有些无边际的想象：莫非是少年的发型给他增加了什么buff？
结合伊藤少年头顶了快一周的绷带，上周班上垣内等人讨论的三桥伊藤对上开久这些信息，又联想到最近一次碰见相良的时候他头上贴了纱布，大背头的发胶抹得不如往常走心，还有发丝落下来………
弥生大致也猜到了，上个星期伊藤君和相良打了一架，而且在互殴过程中伊藤君应该是占了上风的那个。对比了一下两人的性格，弥生认为相良先出手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至于为什么这学期相良和他的小伙伴们突然对软高这么关注，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吧，她如此推测。
淡淡凉风抚过校庭的樱花树，一堆发黄的叶依然掉在那棵树附近，是否有所留恋，无从考证。
通往商业街的，民居之间的小道上，属于这个时节的彼岸花无声绽放。
弥生决定去花店买花之前，先去其他的地方逛逛。
于是这一天她见着了与伊藤君受欢迎程度相差较远的人。
弥生走到商业街米店附近那家熟悉的书店门口时，店长正在开导一个貌似失恋了的男子高中生。
皆川店长是个心地善良，有理想有抱负，很喜欢和来店客人们闲扯些漫画音乐小说的热血健谈青年。上次弥生在逛书店的时候，他还向她推荐了《浅草红团》，上上次聊了一会儿卡朋特乐队的歌。
只见穿着红羽高校制服的男生背靠店内周刊志那排书架，将一本似乎是正冈子规的短歌集抱在怀里，眼神茫然地望着街道对面。
不过他的大背头配上三四撮刘海，倒是有几分滑稽的味道。
“红高的少年哟，作为一个男子汉，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店长语重心长劝说着，往后稍有些激动道：
“从哪跌倒了，就要从哪爬起来。男人啊，就算脸长得普通了一点，就算上学的时候不受女孩子欢迎，就算不被喜欢的人理解和喜欢，也绝对不能放弃对生活的希望，不可以放弃作为一个人类的尊严。看，夕照多美，个人的忧愁和世界的美比起来又是多么渺小，还不快点朝着梦想奔跑，描绘出波澜壮阔的人生！”
担心进店会打扰店长的演说气氛，所以暂且站在门口翻漫画书的弥生觉得，店长有几句安慰的话听起来颇为扎心；而且，商业街这段路上方类似拱廊是封闭式的，有不透明玻璃遮挡，书店这块位置也见不着什么夕照。
颇感意外的是，这个男生竟然被店长乱说一气的话影响到了，慢慢回过神，放下了手里的书，站起身后，郑重地大声向店长道了谢，踏着斗志昂扬的步伐走了。
这令旁观的弥生长了见识：原来还有人情绪转换的速度这么快的。红高的学生真不简单。
并未在书店逛很久，走到蔬果店那边的花屋去买了菊花与洋桔梗，弥生就回了家。
进门之后，看见自己的母上大人正在整理从娘家带回来的土产菓子类的东西。
“弥生，把这一盒点心给对面的Takeshi酱送过去。”
待弥生放好花束洗了手之后，母亲拿了一盒赤福饼给她，吩咐道。
“秋分不是吃萩饼的吗？”弥生稍显疑惑地问。那边的各种点心味道都还不错，没买萩饼可惜了。
“突然想起来明天要扫墓，被催促着回来，只顾着清行李忘了买。”
说罢，母亲叹了一口气，“所以拿回来的都是你外祖父去买的东西。你是知道的，外祖父个人对土产挑选什么的很执着，说是这种点心饱含对五十铃川的念想，也有神域的祝福，之类的……”
弥生“嗯”了一声表示明白，关心道：“外祖父他还好吗？”
“精神矍铄，每天还在锻炼，你爸爸去的时候，他刚好答应了朋友的请求，在院子里演示居合。”
“然后，欧多桑被吓到了？”弥生道。
“是啊，他吓得脸都变白了但是强作镇定。毕竟有其他老先生在场嘛。”
母亲像是预测到弥生会先上楼，以自己的事为优先做练习看书，于是又叮嘱了一遍：
“刚才跟你讲的事情，别忘了哦，而且土产要当面送才符合礼仪。”
弥生点了点头。
看来母亲对她从前有次懒于跑腿，当着父母的面让一盒点心凭空消失，然后说“已经送到人家起居室了”的行为依旧耿耿于怀。
但是这个时间，相良家有没有人在也是个问题。这么想着的她去厨房倒了杯水，背对着母亲，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利用自身意志结合气息搜索，能够感知到特定范围内的人和其他生命体，也是她拥有的一种能力。
接近五点的天空，一只飞鸟轻盈而过。
过了一会儿，她带着那盒赤福饼按响了相良家的门铃。
伴随着开门声的，还有相良带着戾气的抱怨：“又是推销假发推销报纸的吗？烦不烦！”
对方看见她后愣了一下，“哈？”
弥生把赤福饼递了过去，“我家父母送给伯父的土产。”
他看了看点心的包装，面上露出狐疑，挑眉道：“一般来说，秋分不是应该送萩饼的吗？”
弥生：“…………”
于是弥生又把母上大人对她讲的，为什么今年吃的是赤福饼的理由复述了一遍。
相良听完后一脸冷漠地吁了口气，接过土产，关上了门。
其实在他关门之前，弥生突然想起了一件小事情，犹豫要不要说，最终还是作罢。
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对方身为一个高中生所具备的生活经验与技能。
之前她利用能力得知相良在家的同时，也探测到了，相良家除了有人在，还有一种地球上十分常见的，行动迅速又遭人恨的昆虫存在着。
…………
不少人会选择秋彼岸的假日去扫墓，缅怀先祖。清原家也不例外。
清原家族的墓位于一个市营性质的公墓，位于首都圈，相对便利，乘坐交通工具也不过花费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墓园外部绿荫环绕，各家的墓碑从远处看似乎相隔很近，但走近后还是能感到适当的疏离感，甚至，彼世与此世微妙的协调。
经过扫洒，除草，供花，拜祭等事宜，父母去和管理人打招呼，闲下来的弥生也顺便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一天来的家庭也不少。但基本没看见带点心类的食物做供品的人，大致是因为顾虑到附近乌鸦太多，和果子被叼走吃掉洒落得到处都是，会给别人添麻烦吧。
大部分人都是肃穆的，偶尔也会有比较热闹的。
比如说弥生看到的，清原家墓碑隔壁的隔壁的墓前，站着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大叔，正在和自己的儿子斗嘴。他们旁边恭恭敬敬站着两个跟班模样的花衬衣金链子青年。
“你看看你，插花都不会，还有你这买的是什么花，玫瑰是什么意思啊？给我考虑一下世间常识啊。”打着大红色领带的西装大叔放下刚才还在吃的美味棒，一本正经地说教道。
“还不是岛田叔那个傻X告诉我的，说什么‘玫瑰没问题的，我那个年代没钱买漂亮的花，还不是一样祭祖嘛’。”
大叔的儿子看起来高中生模样，没有染发，梳了个大背头，戴着耳钉。大概也是个走流行路线的不良少年。
“岛田讲的你居然也信？果然是没用功啊，明明小时候脑袋还很聪明的。唉，从明天开始，你不能再翘课听见没？组里的事情，也不许再插手，给我认真学习，然后考上早大。”西装大叔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谈论晚饭吃什么。
“你○○○在说些什么天方夜谭！！○○○怎么不直接让我考耶鲁呢？！”大背头耳钉少年气得不轻，甚至对家长说出了粗鄙之语。
………………
无论是肃穆还是热闹，大概都是寄托此世之人对彼世之人思念的形式。
在清原家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返家的路上，她这样想。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