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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001 在线碰瓷

      十二月的天,刚入冬就下起了雪,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将整个芜山覆盖成一片白色。

      临近辰时,静寂的清乐镇,一辆马车压在积雪覆盖的路面上,迎着晨曦,穿过夕水巷,往城外徐徐而行。

      滴水成冰的季节,一盆水泼在青石板上,瞬间就结了冰。

      而车内,与之相反,里面铺着厚厚的狐皮毯,摆放着精致的暖炉,暖烘烘地让人忍不住打瞌睡。

      上官瑶披着白色狐皮大氅,雪肤如冰似雪,海藻般的长发以玉冠束起,眼睑下樱红的泪痣点点,容貌妩媚多情,周身自带一股贵气。

      上官瑶是俞国世家上官家的嫡女。

      她虽然生得极为貌美,却因周身清冷的气质,加上她显赫的身份,让人仿佛想到梅花,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上官家是俞国六大世家之一。前朝周严王建国时,六个世家与前朝君王同生共死,立下汗马功劳。

      当时,周严王约定与世家共享天下。上官瑶的祖父虽然早早告老还乡,却隐居清乐镇,创立芜山书院,桃李满天下。

      若是旁人有上官瑶这样的身世,可能会性子骄奢,仗着貌美有小脾气。

      但上官瑶却反而恰恰相反,性子中天然带着几分清冷矜持,从来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此时,上官瑶慵懒地倚靠在软榻上,腿上放着雕刻梅花形的掐丝珐琅彩暖手炉,手里的泛黄的古籍书卷摊开,半个时辰都没有翻动一页。

      如今,已然是她重生后的次日,也是去书院的第一天。

      无论如何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元节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她一命呜呼,转而回到了庆和二十六年的冬天。

      想到这里,她眉头忍住一皱,再次回想起当日的场景来。

      那天,一切如常。

      像往日般,咸宁十年的上元节,上官瑶那对不拘礼法,喜好远游的父母,又没有回来。

      深夜的宰相府邸,明月高悬,仿佛个大圆盘在空中悬挂,破开了漆黑的天空,月色如水,越发显得她孤独凄凉。

      上官瑶不像那些下属们,个个娇妻爱夫相伴,同度上元佳节。

      若是上街,她孑然一身更显寂寞冷,还不如多看几份卷宗为陛下效力。

      故而,她索性安排当值的下属休沐,自己留下来处理政务。

      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久不修缮的政事堂坍塌,上官瑶这个当朝宰相,竟然被压死在地,一命呜呼。

      当日,上官瑶魂魄未散,不知不觉竟然飘到死对头摄政王的府邸,听到男子那熟悉的高冷矜贵带着嘲讽的嗓音。

      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你说你,堂堂宰相,竟然在上元节帮下属处理政务,果然是滥好人没好报,你就该学学我,自私自利多好!”

      “要我说,你这做人形影单只,做鬼都是孤单野鬼!”

      ……

      飘荡在半空的上官瑶虽然做了鬼,却也忍不住鬼脸僵硬,明眸闪过不知所措。

      上官瑶年少成名,一生平顺,至真至纯,一生无愧于心,官拜丞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却不想死后,竟然被死对头嘲笑形单影只,孤单野鬼,实在可叹!

      或许是习惯作祟,上官瑶忍不住回了一句:“你还不是一样,咱们谁也别笑话谁!”

      可那背对的男子毫无反应,僵直的背影仿佛带着入骨髓的凄寒冷漠。

      上官瑶扬了扬唇角,带着几分自讽。看来她做了鬼,竟然未老先衰、老眼昏花起来。

      否则,周臻那老不死,怎么会为她伤心?

      现在他应该大摆宴席、举府庆祝,她这个顽固的死对头,再也没有机会把他气吐血了。

      一阵风吹来,上官瑶仿佛棉花般轻飘飘地升到空中,消散于天地之间,只留下淡淡梅花的清香。

      她自然没有看到,平日冷静自持的摄政王,宛若霜打了的残叶,手臂上青筋爆裂,青铜半遮的面上,两行清泪悄然落下,全无往日的泰然自若、从容不迫。

      “你走了,我又怎么活得下去呢?”

      落雪无声,雪屑拨拉过树稍,压弯了老树狰狞干枯的枝干,在这寂冷的深夜,宛如叹息般,萧瑟凄凉。

      ……

      “小姐,已经过了城门口了,等绕这条路过去,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到芜山书院了。”

      清絮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上官瑶收敛了心神,她眼中混沌渐消,回了句:“嗯。”

      清絮这丫头在府里闷久了,一出府感觉什么都新鲜,倒是让她心生几分羡慕。

      而上官瑶心里,还记着周臻那死对头的嘲讽。

      做人被讽形单影只,做鬼还被嘲孤单野鬼。

      上官瑶心口发闷,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玉腕轻抬,掀开密不透风的厚厚帘子,半截子白玉般的手腕露在外面,呼啸的风宛如跗骨之蛆,只让人骨子里都染上了刺骨的寒意,这才让她清醒了几分。

      上官瑶上辈子年少成名,曾在殿试时与名儒弹笑风声,在敌营和谈时寸土不让,甚至做了十年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这一生,无愧于心,至真至纯,无怨,亦无悔。

      可这样的一辈子太过劳累,为了不辜负君王的信任,她兢兢业业,以夜继日,故而才年仅三十六岁,便香消玉殒。

      如今重活一世,上官瑶反而不想像上一世那么劳累,她自然要寻得顺眼的男子,共度一生,省得到死还被死对头嘲讽。

      清絮心疼地瞥见自家小姐冻红的手,忙不迭将车帘放下,把精致的手炉塞到了她手里:“小姐,这外面太冷,仔细您冻了手。”

      上官瑶收回了手,冰凉的手贴上暖热的手炉壁边,刺骨疼痛阵阵,她的声音却平淡如水:“无妨。”

      清絮从紫檀木案几上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捧着递了过来:“小姐,你都足足盯这章半天了,还是喝杯茶缓缓神吧。”

      上官莞尔一笑,冲着眼前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婢女颔首,将古籍随手递了过去:“把这本书收起来吧。”

      清絮忙不迭接过泛黄中带着木香的古籍,小心翼翼地捧过去,生怕一不留神,脆弱的书页就化为齑粉,糟践了这买书的银子。

      正说话间,车厢猛地一晃,上官瑶差点儿撞到了门板子上。

      清絮这个小辣椒,立马揭开帘子出去,呵斥车夫:“你是怎么赶车的,伤到了小姐,你能担当——”

      最后几个字被清絮咽了下去,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冲着马车内支支吾吾开口:“小姐,咱们撞到人了!”

      要说这鹅毛大雪飘飞的天气,除了她这个临时赶架子去芜山书院的学子,不会有旁人通过这条路。

      上官瑶眸光微闪,带着几分诧异,她玉腕轻抬,掀开厚厚的车帘,抬眸看去。

      只见马车旁边,一男子伏在地上,她家那只高头大马,铁蹄直直踩在那人的腿侧,宽大的白衣遮挡下,上官瑶甚至看不清楚那人是否被马踩到。

      “清絮,你随我过去看看。”

      上官瑶当即立断,扶着清絮从马车上下来。

      如今这里距城内极远,路面结冰又湿又滑,若是这马踩断了这人的腿,实在颇为麻烦。

      等上官瑶下车时,那男子的侍从已经将他扶起。

      如今已是寒冬腊月,不远处的男子,却只穿了件半旧的轻薄白衣,他低垂下头,使劲咳嗽了几下,仿佛要将肺给咳出来了。

      上官瑶心中忍不住有几分触动,生出怜惜,她曾经为官多年,也曾爱民如子,自然心中旷达。

      她解下身上的白色狐皮大氅,吩咐清絮:“把这件大氅与那位公子。”

      清絮诧异道:“小姐,这可是大少爷刚给您从北方买过来的极品狐皮大氅,怎么能给他人?”

      “快去。”

      清絮只好接过狐皮大氅,心不甘情不愿地递给了那个书生。

      待男子披上白色狐皮大氅,前来致谢时,上官瑶才看清他的面容。

      逆着光,少年肩披白色狐皮大氅,容貌殊丽,鼻梁高挺,眉眼如画,气质冷清,宛若冰玉。

      他眉宇间是难掩的病弱,那双琥珀似的眸子澄清若水,浓密纤长的睫毛抖动,柔弱得让人忍不住细心呵护。

      上官瑶虽然见多识广,却也忍不住心中一震。

      “在下周怀渊。”

      那男子声音清冷,宛如冰玉撞击之音。

      上官瑶道:“在下上官瑶,刚才家仆无状,误伤了公子,不知公子可曾受伤?”

      周怀渊咳嗽了几声,憋红了脸,上官瑶看他这幅模样,不敢再问,马上关切道:“公子不如先入我这马车休息片刻,我也是芜山书院学子,如此一来,不如同往,待到了书院再延请大夫治疗。”

      周怀渊双眸睇凝勾画着她的容颜,杏眼弯弯,眼睑下樱红的泪痣点点。

      她穿了件青色的裙子,周身并无半分配饰,却仿佛比旁人更美上几分。

      明明是娇媚柔弱的相貌,内心却坚硬如铁,仿佛泰山压顶都不能让她面上起丝毫波澜。

      周怀渊心中万般柔情宣泄着,想要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却硬生生忍住,袖口下的指腹掐得惨白。

      须臾,他整了整衣冠,面上没有半丝波澜,缓缓垂下头:“如此有劳这位小姐了。”

      上官瑶道:“不劳烦,一切都是家仆误伤,公子不必客气。”

      她语气温和,说话不徐不疾,一双潋滟的眸子带着笑意,一举一动带着坦荡荡的君子之风。

      周怀渊身旁的侍从低垂下头,偷瞥了一眼身畔的自家公子,叹了口气。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公子这么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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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乐康以为,他一生会独守祭坛终老,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偏偏他遇到了一个穿着红衣,扬着笑脸的小姑娘。
    他不住告诉自己,不要接近那个女子,但冰冻的心却忍不住慢慢消融,为她而喜,为她而悲,甚至到最后,为她倾心。
    【小剧场】
    某个月色如水的深夜,简兮又一次抱着被子跑到了乐康的房间,撅着嘴,可怜兮兮地抱怨着:“我房间有老鼠!”
    乐康眼神幽深,直勾勾地盯着她透明的单薄纱裙,白皙的臂弯,性感的锁骨,湿润的朱唇,长臂一伸把她抱在怀里,在她唇边亲吻了一下:“兮儿,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再来,就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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