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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碰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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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两边有路灯,虽说比小广场上的好不了多少,但和刚刚走出来的楼洞比实在好太多。
夏晗晗一深一浅地走着,想江淮怎么还不来,和他平时速度不符啊。
她沿着路边走,感到后面有车灯照过来,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有辆黑色小汽车,离得挺远,她又向边上靠了靠。
沈夜白单手握着方向盘,整个身子都瘫到座位上,是个百无聊赖的样子,恢复成为在楼洞睡觉的模样,眼睛都好像没睁开似的。
距离有些太近了,大概只有两三步的距离。沈夜白甚至能看到她穿的过膝长裙下摆,印了一只鹿,梅花鹿,随着她走路一摆一摆的。
夏晗晗听到身后车声越来越近,又回了一次头,回头不要紧,她没注意脚下,扭伤的右脚再次磕到了路边石上了,“啊——”夏晗晗一声惊呼,应声而倒。
她想,今天先是撞到了一个活人,后又磕到路边石,在这之前还扭到脚,吃闭门羹……难道关于利北区的传说是真的?
利北区之所以多年荒芜而没开发,有一个颇为迷信的说法是这里不大“干净”,每每打算开发,都有开发商或政府官员发生意外,后来他们就对此地敬而远之了。
沈夜白看到前面的女生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马上刹车,同时想,这是什么新型碰瓷法?
他只是被这女生弄醒,打算开车回去睡觉而已。
沈夜白停了车,冷眼旁观,女生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就伸出双手撑着地面,一点点站起来了,她抖了抖裙子上的灰尘,又蹲下捡起手机,因为后面车灯亮,手机的灯光也只是摆设,没什么实际用处,她索性把手机手电筒关了。
做完这些,沈夜白看着前面那道身影又慢悠悠地向前走去。——原来不是碰瓷。
江淮到的时候夏晗晗已经走了半条马路,夏晗晗看这家伙竟然是骑着自行车来的,顿时笑都笑不出来。
“你骑车来的?”
江淮满头大汗,一边下车将自行车调换方向,一边伸一条胳膊用校服袖子擦汗。
“对,骑车。要是没它,你今晚都回不去。”
“为什么?”
夏晗晗已经做到自行车后座上,问。
这自行车是红色的,江淮特地选的颜色,以闷骚为主旨。可买到手后,被夏晗晗以接自己上下学为由安装上了后座,江淮嫌弃得几乎要跳起,但也无计可施。
于是时髦的明星变成乡野村夫,被江淮折叠起来收进储藏室,再也没骑过。
“坐好了?”江淮身高腿长,坐在车坐上支着长腿等夏晗晗。
“好了。”夏晗晗又往后坐了坐,虽说给人家安上了后座,但还真是第一次被江淮载。
“先说好,掉下去我可不管,别把我当陆林风。”
“知道了,快走吧。”夏晗晗才不会掉下去呢,她把手机放进江淮的校服口袋里,腾出两只手,从江淮校服下摆伸了进去,攥住了里面校服短袖的腰部的两侧。
江淮怔了怔,没说什么,骑车出发了。
骑上车,他才说为什么来这么晚。
原来江淮打车时司机都说利北区封路了,开不进来。后来他想了个办法,自己回家把折叠自行车拿出来,让出租车司机载他到封路的地方,他骑车进去。
“后面那车怎么回事?”骑着骑着,江淮忽然说。
夏晗晗朝后看去,那辆车仍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倒像是给他们当起了免费路灯。她看一眼,再看一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骑过封路的地方,那车才不见了。
江淮刹车,单脚支地,等着夏晗晗下来,他们打车回家。
谁知夏晗晗赖在车上了,还对他笑道:“江淮,你载我回去吧,我不想打车。”
“为什么?”
“帮你省钱啊。”夏晗晗理直气壮。
江淮有种要把夏晗晗嘴缝上的冲动,遂道:“闭嘴,下来。”
这是不合作了。夏晗晗想。
于是她从善如流地下车,跟在江淮后面,江淮把单车折好,又招手打车,和夏晗晗一起坐进去。
他们家在市中心的海盛新苑,是一处建成没几年的高级小区,里面都是独门独栋的别墅。三年前江艳红把房子买到这里,为了江淮和夏晗晗上学方便——这离实验中学和十六中都近。
江淮和夏晗晗倒是在实验中学顺利毕业,升上了高中十六中,可也只读了一年,十六中就相应政.府学校合并政策,和二中合并,搬到原来二中的校址,还叫十六中。
现在的十六中离他们家是相当的远,不堵车半个小时,堵车就更别提了。
江艳红如意算盘没打好,很是气了几天,但也无可奈何,市里的朋友都说这是机密,不好提前说的。江艳红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不就是怕学区楼房价跌吗,机密个屁。
气得她要去新十六中卖学区房,可又赶上夏晗晗做手术,又是费精力又是费金钱,一来二去的也就耽误了。再者夏晗晗的父亲夏国华是个念旧的人,当年从槟城大学家属楼搬出来,就费了江艳红江淮夏晗晗三个人很多的口水,如今好不容易住安稳了,又要搬家,怕他接受不了。
到了海盛新苑,江淮付钱,夏晗晗下车,刚走了两步,就被江淮拉住,二话不说拽到了街边药店。已经深夜了,值班的穿护士服的小姐姐直打瞌睡。
江淮指着夏晗晗的脚说:“她脚扭了,你给看看。”
小姐姐从瞌睡中醒来,边打哈欠边让夏晗晗坐下把鞋脱了,她按了按,说:“没伤着骨头,喷点云南白药就行。”
说着又是一个哈欠。
出来的时候,夏晗晗说:“你看你,打扰到人家小姐姐睡觉了。”
江淮说:“有能耐你别扭脚啊。”
“生气了?”夏晗晗察言观色。
“没有。”江淮把脸扭到一边。
“好啦,我困死了,咱们回家吧。”夏晗晗牵着江淮的手臂,有点撒娇地说。她想,今天是她偷着跑出去,害江淮没得睡觉,人家可是准高三生啊,时间多宝贵。
这招还挺好使,江淮“嗯”了一声。
夏晗晗跟在江淮后面进了家门,家里没人,夏国华出差去了,江艳红最近忙着超市经营的事,经常要后半夜才能回来;本来家里还有一个保姆,可保姆在老家的孩子生病,还挺重,没有不让人回去的道理。
家里就剩下夏晗晗和江淮了。
他们的卧室在二楼,上楼梯的时候,江淮走几阶台阶,就要等一等夏晗晗,一直等到两个人都上去了,他才把云南白药的盒子给夏晗晗:“别忘了喷。”
说完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夏晗晗失笑,这小伙子怎么又别扭上了。明明打电话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她今天也实在是累,没工夫多想,进了自己的卧室,把云南白药放到柜子上,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自记事起,她还没有走过这么多路。果真手术很成功啊,她走了这么久,只觉得累,却没有一点不舒服,睡着之前,她这么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艳红已经回来了,给他们做了丰盛的早餐。论手艺,请来的保姆远远不如江艳红。
夏晗晗有点起晚了,洗漱之后下楼,江艳红和江淮都坐在餐桌边等她。
夏晗晗一边笑一边慢慢走过去挨着江艳红坐了,一边又说,“姨什么时候回来的,给我们买着吃就行了,你还亲自做,多累啊。”
江艳红是夏晗晗继母,夏晗晗管她叫“姨”。
“外面买的那比我做的,尝尝,新炸的油条。”江艳红也笑,她今年才三十多岁,保养得意,头发是烫过的短发,一派精明干练模样。她在槟城也算是个小企业家,又和女性、年轻等词挂靠,风头不小。
江艳红给夏晗晗递碗递筷子,江淮老大不乐意:“妈,我都要饿死了,还不吃啊。”
“这就吃,和你姐一起吃。”江艳红说。
夏晗晗比江淮大四、五个月,江艳红和夏国华组成家庭后,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江淮的姐。不过他们二人对姐弟这件事完全没有概念,小时候打架倒是江淮让着夏晗晗多些,到现在也是,江淮也就偶尔在嘴巴上占点便宜,若真论起来,他是怕夏晗晗的。
“江淮,你今天不上学啊?”吃着江艳红炸的金黄喷香的油条,夏晗晗忽然想起江淮还要上学这件事。
江淮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今天周天。”
“说起上学,晗晗,你下周也要上学了,怎么样,身体受不受得了?”江艳红关切地问。
“没事,姨不用担心,我完全好了。”
“那就好。”江艳红点头,“你休学一年,再开学就不能和江淮一个班了,得读高二。不过没事,都在十六中,彼此有个照应。”
“嗯。”夏晗晗点头;江淮却说:“照应什么啊,我高三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她?”
“江淮,怎么说话呢?”
江艳红瞪起人来横眉冷目,江淮在母亲的眼神威慑下节节败退,最后不说话了。
夏晗晗想,江淮今天吃的哪是油条啊,分明是火.药。
吃完早餐,江艳红又要出去,出门前嘱咐江淮,午餐在冰箱里,中午的时候拿出来用微波炉热热和你姐吃,别定外面的吃的,对身体不好。
临走,又加了一句,你能受得了,你姐身体不好,吃不了外面的。
江淮说知道了。
到午饭的时候,江淮去敲夏晗晗的门,夏晗晗让他进来,门没锁。
江淮把门推开,自己站在门口,看到夏晗晗半躺着倚在床头,正在看书。他知道夏晗晗看的都是闲书,杂志小说一类,绝不是课本。可偏偏江艳红个大字不识几个,认为看书就是好的、对的、光荣正确的,没少批评江淮,让他向夏晗晗学习。
江淮想,向她学习么,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
“下来吃饭。”江淮语气有点硬,态度也不是很好。
夏晗晗转头看着江淮,不说话。
江淮看到床头柜上的云南白药,好家伙,完全没拆封,质问道:“你没用云南白药?”
“没用。”夏晗晗承认得爽快。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这回轮到江淮老气横秋。
“不能。”夏晗晗回答得干脆。
夏晗晗就那么看着他,还带着笑,温温柔柔的,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气人。
对视数秒,江淮败下阵来,长叹口气,走到夏晗晗旁边,把云南白药的盒子拆开,边拆边说:“你下回要去利北区,我陪你去。”
原来他在别扭这个——昨天接她的时候还是正常的,把人接回来之后就别扭起来了。
还是个小屁孩。夏晗晗想。
“好。”夏晗晗说。然后如她所想,江淮的脸色缓和不少,眉目都舒展开了,不是昨晚回来和今天早上那副吃了火.药的样子。
“作为交换,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夏晗晗笑吟吟的,抬头望着站在自己床边的江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