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的人》阁楼昨夜又东风

44、第四十四章

　　想起现在正是暑假，韩睿就问道，"你这两个月打算怎么过？去挪威多久？"

　　小哲放开手，仰倒在被子上，盯着天花板看，"可能要去跟我妈待一周，还要回C城陪奶奶待一两周，剩下的时间就随便转转。"

　　看他说得兴致缺缺，应该是不怎么想去陪他妈和顾老太太。

　　不过也是，小哲的妈妈虽然人不坏，但确实没怎么管过这个儿子，是个没什么责任心的母亲。自从和顾成均离婚后，便拿着大把的钱，全世界的逍遥快活，每到一个地方，就换个男朋友，都四十岁的人了，还活得跟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似的。

　　而顾老太太，总是旁敲侧击地跟小哲打听顾成均公司的运营状况，又时时帮张彧说好话，给小哲不停地灌输: 张彧才是他亲哥，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不能便宜了他韩睿这个狐狸精。

　　对这个亲孙子，除了吃吃喝喝，其它的地方，从未多关心问一句，心眼偏得厉害。

　　有这样的妈妈和奶奶，韩睿很为小哲感到心酸，于是说道，"我明晚就得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够去挪威玩吗？"

　　"够、够、够！"小哲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就去吃个帝王蟹，用不了多长时间。"

　　韩睿正爬起来穿鞋子，听他这么一说，就又说道，"吃帝王蟹的话，冬天去不是更好？帝王蟹到冬天才肥美。而且，到时还有极光可以看。"

　　小哲有些不高兴，"冬天再去冬天的。"

　　既然这样，韩睿也不好再说什么，他都已经一两个月没陪小哲了，更别说给这小孩做饭了，小孩想吃些好的，也是正常。

　　而且，小哲差不多也有一年时间没去度假了吧？本来去年圣诞节时说好要去滑雪的，结果顾成均病了，为了照顾病人，他们哪里都没去成。

　　韩睿拿出手机上网订机票，可翻找了半天，到奥斯陆的话，要两个多小时，再从奥斯陆到北挪威的希尔克内斯，也是两个多小时。听起来好像所需时间并不长，但是加上去机场的时间，等待登机的时间，大概要晚上九点多才能到，这点时间够玩吗？

　　他正发愁着呢！就有电话进来，是刘洋打过来的。

　　刘洋一大早地找他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他周末怎么过。

　　韩睿顺口就说要去挪威吃帝王蟹，刘洋那边立马精神起来，"那我们一起去！到了奥斯陆，我让我朋友来接，他有小飞机……"

　　听着电话那头刘洋絮絮叨叨地说着要在挪威那边怎么玩，怎么吃，韩睿顿时后悔极了，怪自己多嘴。

　　其实，他平时很谨言慎行的，只是昨晚和刘洋聊得比较开心，一时不备，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之所以懊恼，倒不是因为舍不得花钱。只是本来说要陪小哲的，结果要加一个人的话，也不知道小哲乐不乐意？

　　韩睿看了一眼正扣脸上青春痘的小哲，问道，"我一个朋友也要去，行吗？"

　　小哲扣痘痘的手一顿，"男的女的？是什么人？多大年纪？"

　　面对这家长式的提问，韩睿叹了口气，据实回答，"男的，我大学的校友，大概不到三十吧！"

　　小哲忙挨着他坐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帅不帅？结婚没有？你们很熟？"

　　知道小哲在担心什么，韩睿只得说道，"没注意，不知道他帅不帅，也不知道结没结婚，不是很熟。可他帮过我，他想跟着去，我不好意思拒绝。"

　　以韩睿的眼光，刘洋应该是很帅的，可他不敢说出来，就怕小孩子会多想。

　　小哲盯着韩睿的眼睛看了半天，见他不像是在说谎话，这才点了下头，勉强同意。但还是加了个条件，"晚上我跟你一个房间。"

　　这个鬼精的小孩！

　　韩睿笑着去订机票，加上司机，他们一共四个人，都订的廉价航空的机票，之后，又去订了民宿。

　　他不是富人，没法打脸充胖子，当然是能省就省。

　　等弄好这些事情，韩睿又突然想起签证的事情，就问道，"小哲，你申请了申根签证吗？"

　　小哲点头，"我和Joe都有。"

　　Joe就是那个司机兼保镖，顾成均从香港找来的退役SDU成员。对英国左侧行驶的交规毫无心理阻碍，身手更是没得说。

　　既然有申根签，那就没问题了，韩睿放下心来，去厨房做早餐。

　　因为只打算在挪威待一天，他们也没带什么行礼，只多带了些防风御寒的衣物，因为北挪威比伦敦还要冷。

　　这个季节，在国内，正是最热的时候，可在北挪威，只怕只有十度出头。

　　出发之前，韩睿又嘱咐小哲，"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小妈！"

　　这点分寸，小哲还是知道的，忙点头答应。

　　到了机场，韩睿他们也没有等多久，一身休闲装的刘洋也拎着个银色的RIMOWA登机箱过来了。

　　见到刘洋，韩睿先是表达了只能乘坐廉价航空的歉意，又给介绍了小哲，说是弟弟。

　　如果按辈分的话，小哲确实是他的弟弟。不过，牵扯到无良的顾成均，这称呼就有点乱了。

　　小哲如今至少有一米七八的身高，不能再当作孩子看了，刘洋很是客气地和他握了手，做了自我介绍。

　　把人仔细打量一番后，小哲才松开刘洋的手，又看了一眼韩睿的银色行李箱，然后又嗔怪地看了韩睿一眼，像是在说，这明明就是个帅哥！而且，你们用的还是情侣款登机箱！

　　排队过安检时，小哲把行李给司机Joe拿着，而他自己，则紧紧地挽着韩睿的胳膊，一副生怕韩睿被人抢走的样子。

　　等上了飞机，小哲也是挨着韩睿坐的，而刘洋则和司机Joe坐到过道的另一边。

　　两个多小时的旅程，小哲都在小声地和韩睿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对顾成均公司的事却只字不提。

　　韩睿也知道小哲并不是不关心顾成均，只是这小孩没把他爸破不破产放在心上。

　　等到了奥斯陆，下了飞机，韩睿他们顿时冷得脖子一缩，外面下着雨、刮着风，温度最多十二三度。

　　他们没等多久，一位络腮胡子、秃顶的中年男人开着车来了。这人与刘洋先是一击掌，然后握手，再拥抱了一下。

　　等介绍一圈后，这位名为Bor的朋友笑着开车带他们绕了机场一圈，来到一个停私人飞机的停机坪。

　　Bor的飞机是架六座的小型喷气机，两个飞行员加韩睿他们四个乘客，在风雨缥缈中往希尔克内斯飞去。

　　这种小型喷气机速度超快，不惧风雨，原本民航要两个小时10分钟的行程，它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

　　想到这一趟的费用，韩睿有些汗颜，这不是欠刘洋越来越多了吗？

　　下了飞机后，刘洋又租了辆车，直接开到韩睿订的民宿。

　　而这时才不到下午六点，民宿离渔村不远，是栋两层的木质house，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孩子去了美国留学，空出的房间就拿来租给游客。

　　这些年因为帝王蟹的泛滥，来挪威的游客，尤其是中国游客成倍增加。即使在夏季，民宿的生意也不错。

　　韩睿订了三个房间，他和小哲一间，刘洋和Joe一人一间。

　　小哲对韩睿看得如此之紧，时刻防备着刘洋。而刘洋见了，也只是笑笑而已。

　　因为靠近北极圈，又是夏季，即使已经六点多了，又下着雨，但天空一点也不显黑。韩睿他们放下行李，穿上厚重的冲锋衣和登山鞋，又在男主人Haki的带领下去了渔村。

　　车开在黑湿的小道上，韩睿望着车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和远处低矮乌黑的云层，忍不住叹息，这样的天气还不如冬天来呢！

　　至少那时还有美丽的雪景，以及狗拉雪橇。

　　Haki也用英语解释道，"要是冬天来的话，可以坐雪地摩托，还可能会有极光，比这个时候好。"

　　到达渔村后，Haki直接去找了他弟弟Herr。

　　在北欧这样的高福利国家，周六下午六点以后，基本就没人干活了。

　　其实，韩睿他们也可以买现成的帝王蟹，那些也是渔民们刚捕捞出来没多久的。

　　可小哲就想看现场版的捕蟹。

　　Herr起先不怎么愿意出海，韩睿只好开出双倍的费用。

　　看在钱，以及是来帮助他们保持生态平衡的份上，Herr这才同意带韩睿他们出海。

　　几人坐车去了停船的小码头，上了一条半旧的小渔船。渔船没开出多远，Herr就往海里扔出个四方铁笼子。

　　海上风浪有些大，又下着雨，韩睿他们几个都是待在船舱里等着。

　　有时候海浪过来，船有些晃，韩睿会不自主地扶着小哲，护着这小孩。而刘洋，不知怎的，也会自然地扶着韩睿，不让他摔倒。

　　等了才没多久，Herr就给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小哲戴上冲锋衣的兜帽，兴奋地拽着韩睿出了船舱，淋着雨，吹着冷湿的海风，看着绞绳一点点将之前扔下去的铁笼子吊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