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商夫人》芒厘

25、纳彩

　　说着说着，素烟眼泪就下来了，“你说我怎么那么可怜，年幼被卖，就一个妹妹算是相依为命，可她满心满眼都没我的份！生生死死的，与我哪里有干系！”

　　素烟后宅混迹多年，功力比起凝脂只多不少，哪怕不是诚心让凝脂哭，凝脂眼泪也下来了，“好姐姐，我哪里是那样的人？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以后不论做什么，我是定把姐姐想进去的……是我错了，差点让姐姐难过死——”

　　若她这次真死了，最难过的不还是她这亲姐姐吗？从此可真算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想想心就疼，她哪里舍得呢？

　　凝脂主动去抱素烟，素烟生气想推开她，又怕碰到她伤口，只忍着气不发作。只是想到她伤口，脑子里闪过些什么，素烟掀开她衣服，仔仔细细瞧了瞧，眼底有一分凝重。

　　她们小姐在医术上多有钻研，她也晓得一二。凝脂这伤口，伤得也太巧了些。

　　“还疼不疼？”素烟丝毫没有露出马脚，只捉着凝脂说说话。

　　凝脂摇摇头，“养了好几天了，好多了，不太疼。姐姐不知道，夫人那儿给我送了不知多少的东西，我粗略算了算，两次送我的东西加起来，都比得上我们小姐的嫁妆了！”

　　她这么说，素烟知道柳夫人心里是有数了，怕是就这傻丫头定点不知。

　　但她并不打算说，她觉得凝脂嫁妆如此丰厚，身后又有柳府做靠山，低嫁个人家做主母是没有问题的，子嗣的话，也并非就全然无办法了。

　　领养、过继，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只是可怜了这个傻妹妹，救了那柳小姐那么多次，每次都拿命去救，一命换一命，也就是如此了。

　　素烟待了两个时辰才走，她一走，就有丫鬟们给凝脂送了吃食来，“姐姐快吃了，到时辰喝药了呐。”

　　凝脂的伤口深，等到她康复的时候已经是柳知瑶的亲事开始启动的时候了。

　　她身上的伤口好得利落，有柳夫人张罗的药膏，一点疤痕都没有。这是她最开心的事儿。

　　今儿是男方纳彩之日，请了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来提亲，天还未亮柳府就折腾开了。

　　凝脂穿着一身淡蓝色祥云银线纹的衣服，梳着小髻，戴着祥云纹镂空点翠金步摇，手上还套了个玲珑叮当银镯子，欢欢喜喜地跟凝珠去叫柳知瑶起床。

　　殊不知柳知瑶早就醒了，本来就很激动，天初亮时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凝脂凝珠一进来，很是轻松地服侍她打扮。

　　她瞧见凝脂，心里也欢喜，“可算是又回到我身边闹腾了。”

　　对她来说也算是双喜临门。

　　凝脂俏皮地道了个谢，笑吟吟地给柳知瑶打开妆奁，“小姐今儿戴什么首饰？依我看，这簇锦百蝶舞轻绕头面就不错，很衬景呢。”

　　“听你的听你的。”

　　其实凝脂凝珠手里的都是柳夫人特地花费重金打造的，不论哪套都是极好的，选哪个都可以，全看柳知瑶开心。

　　前头自有前头的事儿，柳知瑶今儿只要到前厅去给镇国公府老夫人敬茶，表示女方愿意，再与许应期交换信物，就没她的事儿了。

　　柳夫人那里忙得团团转，但还是派了覃嬷嬷过来看一眼柳知瑶有无不妥。

　　覃嬷嬷着急忙慌地把柳知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方才松了口气，“姐儿这样很是不错，奴婢放心了，奴婢再去前面盯着点。凝脂凝珠，好生看着小姐不许出差错。”

　　凝脂凝珠连声应是。

　　她又健步如飞地走了。

　　柳知瑶做好准备就在前厅的一个屏风后等着，芝兰示意她去敬茶，她才出去。

　　镇国公府老夫人儿女双全，为人和蔼，很是高兴自己来当这个媒人，对这对儿满意得不得了。

　　喝了茶，她冲许应期招招手，才发现许应期正盯着柳知瑶不错眼地看呢。她笑了笑，怕柳知瑶下不来面，也并无调侃，直说：“而誉还不来交换信物？”

　　许应期回神，俊脸一红，忙起身上前。

　　凝脂在后头无聊极了，心里头又很是激动。这样的大日子气氛十足，真的是很让人心生向往。

　　凝珠笑她：“改明儿你也找个如意郎君，夫人定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凝脂心虚地回避她这个话题，低头看自己裙子上的花纹。银线勾勒出的花边好看极了，如果走在阳光下必是熠熠发光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虽说以前她也是爱俏的，但现在好像更上心了些。

　　凝珠心思不短，隐约有些猜出，她轻声问：“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凝脂想了想，也没瞒着她的必要，也就点了点头。

　　凝珠瞬间来了精神：“是哪个？府里的？”

　　凝脂摇摇头：“是府外的商人，这次其实是他救了我。”

　　她谁都没说，毕竟是男子救的，传出去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

　　凝珠心里也清楚，压低了声音问：“长得怎么样？家里呢？会不会是坏人？”

　　“是好人，给府里送过米的，府里现在好像都是吃的他家的米。”

　　凝珠哪里知道府里吃的什么米，只是碍于现在大庭广众不好多八卦，只说晚上必得去找了凝脂好生问个清楚。

　　柳知瑶交换了信物就回来了，丫鬟婆子簇拥着她回了荷园。

　　他们的信物是龙凤玉佩，柳知瑶保存龙佩，许应期保存凤佩。

　　见柳知瑶小脸粉红，丫鬟们暗笑不已。

　　但并非所有人都如她们般开心，尤其是柳佳琳那儿，一大早就乌云密布。

　　得知柳夫人那儿进行的差不多了，她差点咬断后槽牙，“柳知瑶那贱人，怎么配拥有那么好的姻缘。”

　　二姨娘也没什么好脸色，“袁芳蕴可真是好手段。琳姐儿别气，姨娘定不让你嫁那什么不起眼的人家，晚上你爹爹回来，我拦了他过来，非得给你争上一争才是！”

　　二姨娘这些年全身心扑在身子弱的柳昶身上，对女儿并不太多上心，但一转眼女儿都大了，她怎能让袁芳蕴随便给女儿配一个不起眼的人家？

　　柳佳琳对二姨娘说出这话有些诧异，素日里二姨娘都在她那病哥哥那里，对她并不如何关心，如今也是难得，她有些动容：“娘……”

　　“好孩子，我这辈子就一儿一女，哪里能让人欺负了去？”二姨娘有些愧疚，心疼地抚了抚柳佳琳的头。

　　柳谌今儿也是在府里的，纳彩结束了才出去处理了些事情，一回府就被二姨娘派来的栀子拦下了：“老爷，姨娘有事儿请您过去呢。”

　　柳谌对二姨娘也有感情，到底算是青梅竹马的表妹，闻言也就过去了。

　　倒是柳夫人，左等右等等来了一句老爷去了二姨娘那里。斜眼冷笑：“那贱人跳的越发欢快了。”

　　秀嬷嬷道：“怕不是眼红大小姐的亲事吧？”

　　“呵，眼红就眼红，老爷手下的那个葛荣，柳佳琳是嫁定了。”柳夫人恶狠狠道。

　　葛荣是个出息的，到那老娘可是个厉害的。

　　不过男人家哪里去管婆媳之争，只管嫁的人是好的罢了。说不定还会感激她宽宏大量呢！

　　柳夫人早就盘算好的事情，就差实施了。等柳知瑶的亲事弄得差不多了，就是她收拾这些贱人的时候。

　　二姨娘特地打扮了一番，柳谌远远看去似乎还停留在年少时期，不由就温柔了几分：“怎么突然寻我过来？”

　　二姨娘伺候着柳谌脱了外袍，换上旧衣，一边给柳谌捏着肩膀，一边在他耳边软语温声的说话。

　　“老爷想想你多久没来了，妾甚是都寂寞。”

　　二姨娘撒着娇，而柳谌也最是喜欢她这撒娇的样子。他软声道：“这不是瑶姐儿定亲的事儿比较忙吗？等过了这阵子也就闲下来了。再说了，你日日在照顾着昶哥儿的身体，哪来的空闲去想我。”

　　柳谌又问起了柳昶的身体状况，到底也是他儿子，他虽不知后宅阴私却也心疼儿子一出生就身子骨虚弱。

　　二姨娘回他柳昶的身子好许多了，转而说起了她今日的目的。

　　“老爷，大小姐的亲事已经有着落了，接下来是不是也该想想琳姐儿的亲事？”二姨娘小心翼翼的在他耳边说道。

　　柳谌有些不悦，这些后宅之事他一概不去搭理的，全权交给了柳夫人。他跟柳夫人的感情是众所周知的好，当年为了娶一商女为正妻，他也是历尽波折，闹得沸沸扬扬。

　　二姨娘咬牙，“我们到底是后宅妇人，哪有老爷见多识广，老爷见过的人多，或许能给琳姐儿找一门好的亲事不是？”

　　柳谌皱眉，不愿再说这事，“京城哪有父亲给庶女找亲事的？再说了，夫人找的许应期我瞧着就甚好，打听了一番是个可造之材，你就相信夫人就是。”

　　二姨娘不敢再说，只得等着柳夫人找好了亲事后她再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