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山下倾城雪》越洛邻

17、桑梓宫

　　杜清一边想着雪沉的事情，一边往杜之实房间走。木家的案子，初初想来是一起冤案，但现在李墨倾住在杜家，这让杜清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或许存在些因果联系也不一定。
　　然而等杜清到了杜之实房门口，却发现屋里漆黑一片：人不在。杜清转而去了李墨倾的房间，果然，也不在。倒是简沧房里灯亮着。
　　杜清知道，等着也没用，不如明天早上再来问好了。但愿今晚是个平安夜。

　　对于李墨倾和杜之实来说，这一夜，算得上是惊心动魄了。
　　李墨倾从小就是按照继任者的样子来培养的，但是也不乏小时候顽皮偷跑，对桑梓宫里的防卫漏洞也算是偶有心得。因此，和杜之实两人换上内侍的衣服混进去，也算是顺利。
　　桑梓宫里，杨辛汝端庄地坐在榻前，轻轻地舀起药来，“夫君，良药苦口，我给你吹凉了你就喝。喝完就把诏书写了，对咱们都好。”
　　“哼，杨辛汝，我只是被困在这大殿里了，不是死了，只要我不写这个诏书，你们就动不了我。”李揽书气得把药砸了。
　　“夫君，你这样生气是没用的，”说着，给了丫鬟一个颜色，让再去端一碗来，顺便让人把殿里的碎盏给处理了。
　　“呵，都十几年了，你还心心念念一些虚妄的事情，有什么意思？”杨辛汝说，“还不如老老实实把药吃了，把自己养好了才好。放心吧，我没心情毒死你。真把你毒死了，万一来个人非要验尸，我还不够麻烦的。我只是累了，揽书，为什么你还不累？”
　　李揽书无奈，“这么多年，我是真不懂你。三儿虽然性格孤僻，但是为人正直、心思缜密，这几年，我也有心让他开始接触些政务了。是最适合继任城主的人，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我立九儿？”
　　李墨倾和杜之实立在隔间的门口，屋里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李墨倾排行第三，所以有时候长辈也会喊他一句三儿，九儿说的是李黥倾，小了他十岁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一时屋内无声，想来是杨辛汝出去了，墨倾拽了之实往里看了看，除了李揽书并无别人。
　　“父亲，”李墨倾独自走了进去，“父亲这是怎么了？”
　　李揽书瞬间泪目，“你怎么来了？混进来的？”
　　“是，我想知道怎么回事。”李墨倾的语气平稳中透着冷漠，还夹杂着一点稚嫩的关切。
　　“快别说了，一会儿你母亲回来你就走不了了。”李揽书打开锁起来的柜子，拿出兵符交给李墨倾，“三儿，你跟杜家那个小子交情还可以吧，拿着兵符去找杜清吧，让他来清君侧，我是生是死无所谓了。快走。”
　　李墨倾是来求真相的，不是来讨兵符的。本想再多问几句，杜之实却进来把他拽走了。因为，杨辛汝拿了新的药进来了。
　　拽了李墨倾躲进小花园，杜之实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口了，“祖宗，你能别这么吓人不？这比小时候我逃课多先生刺激多了。我可再也不玩了。”
　　“谁在那边？”
　　“！”两人立马噤声。
　　来人也很小心，慢慢往两人躲着的假山跟前靠。
　　杜之实和李墨倾对视一眼，决定实在不行就武力速战速决然后跑，却在动手前的一瞬间看清来人，“司礼官大人？”李墨倾惊讶，“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里？”
　　司礼官看了他们一眼，说，“我身体不好，劳烦两位一会儿扶我一下吧。今夜天有异象，上天示警，我特来禀报城主。却没想到城主并重，连上天示警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见我。我只能回去了。”说着咳嗽两声，示意两人搀扶，准备出去。
　　才出小花园，就看见多了不少兵士巡逻，李墨倾和杜之实对视一眼，把头低的更低了。
　　“司礼官大人，”刚走两步，就又碰到了杨辛汝，杜之实感觉自己就快背过气去了，却也只能低下头，跟着司礼官行礼。
　　“参见城主夫人……咳咳”司礼官仿若没有事情发生一样行礼。
　　“大人身体抱恙还深夜前来，所谓何事？”杨辛汝问的关切。
　　“回夫人，今夜天象有异，上天示警，恐有灾祸。嗯咳咳咳……臣特来禀报城主。”
　　“想来，是城主生病，所以上天垂怜，示警让我们好生照顾吧。有劳司礼官了。”杨辛汝施施然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走时又来了一句，“司礼官大人架子也是大了一点，进来报个事情还带两个人的。”杨辛汝明显不高兴。
　　“夫人见谅，”司礼官又拱了手，“臣幼年至今一直身体不好，是城主特许可以带侍从进宫的。还请夫人见谅。”
　　杨辛汝没有停留，径直回了寝殿。

　　出了桑梓宫，为免有心人看出来，司礼官直接把李墨倾和杜之实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你两胡闹！”花朝城的司礼官，名叫李扬书，是城主李揽书的亲弟弟。礼制这种事情，又多又杂还穷讲究，偏偏是面子工程，还是得自家亲近的人来做才好。
　　“多谢叔叔帮衬，墨倾谢过了！”李墨倾认真道谢，也是认真想走。
　　“你要去哪里？”李扬书问。
　　“唉……”墨倾摇头，“我现在不方便回桑梓宫，先在杜家住一阵子吧。”
　　“那你今天去宫里干什么？”李扬书也叹气，语气婉转了一些，“你想探查些什么，或许我会知道。”
　　杜之实跟他两在一个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听到司礼官大人要开始讲秘辛，更加想跑，“那个，我要不先出去？”
　　李扬书点了点头。
　　“其实之实也在帮我探查这些事情，让他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墨倾解释。
　　“你要让他知道就自己跟他说，我这边只跟你说。”李扬书也解释，坐下喝了口茶，说：“你想知道什么？”
　　“父亲被软禁在桑梓宫了，是舅舅干的对吗？我舅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冬日围猎也是他想出来的？但是这么反常的事情，父亲为什么要去呢？我父亲和母亲之间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母亲要跟舅舅一起害父亲？”李墨倾有点激动，把当下能想到的，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我目前在琢磨的，就这些。”
　　“你今天回去，都探查到了？”李扬书问。
　　“没有。”李墨倾说，“一件也没有。只是确定了在父亲和舅舅之间，母亲肯定选了舅舅。”
　　李扬书再次沉默。
　　想了一会儿，才说，“你父亲、母亲和你舅舅的事情，大概是涉及到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了吧。”
　　回忆往昔，李扬书心里多了点酸楚，“你父亲当年心里另有所爱，但是那个女子早就心有所属且已定亲，即使当时他已经是城主了，也没有办法横刀夺爱。后来那名女子家中横遭变故，故去了。”李扬书的思绪飘的很远很远，“那场变故里面，你舅舅和你父亲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我至今也不是很清楚。也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吧，你父亲跟你母亲更加没有话聊了。在那场变故之后，你舅舅就官至令尹，权势滔天了。”
　　“在那次变故里，你父亲有些自责，一直想着能够做些弥补。但斯人已逝，能弥补什么呢？我想是你舅舅利用了他的这个心理，所以编造了灵狐的传说，又提议冬日围猎，才引来这次祸害吧。”
　　“舅舅是替母亲不平？觉得父亲苛待母亲了？”李墨倾疑惑，“可是这么做之后呢？他要做什么？”
　　“我想，应该是想让你父亲立九儿为世子，然后他通过你母亲控制九儿，就控制整个花朝城了。时间久了，他是不是城主都无所谓了。”李扬书说了说自己的看法。
　　墨倾联想到自己在隔间里面听到李揽书和杨辛汝的对话，想来，李扬书的想法应该大差不差。
　　“现在夜太深了，大街上根本没有人。”李扬书说，“你核杜之实就先别走了，我这里也不是什么清净地界，万一有个什么人盯梢的，就麻烦了。等明天天一亮，外面送菜的送水的来了，我再想办法让你们混出去。我这里的府丁衣服跟宫里一样，你们穿着去街上还是扎眼，还是换些贩夫走卒的衣服更低调些。”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李墨倾说着出去找杜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