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的那个人是个自卑的怪人》秋叶黄

21、回忆

　　“净瞎想！”符生牵着苏牧白走到周游的床头柜前，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一本相册。相册上面写着高三一班，是他和周游的毕业相册。

　　符生拉着苏牧白坐下，翻开相册，指着集体照中的周游说道：“我跟周游算发小吧，从我认识他起，我们就一直都是一个班。”

　　照片里的周游是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看着比现在的样子顺眼多了，苏牧白在周游旁边瞧见了高中时期的符生，她指着符生高兴地说道：“你的样子都都没有怎么变啊！”

　　不过很快她又发现了别的亮点，照片上有个女孩子的眼睛一直看着符生这边，这可是毕业照，很明显，她一定是喜欢符生，而且很可能同班同学都知道这件事。

　　苏牧白指着那个女生问道：“这是你高中的女朋友吗？”

　　“你误会了，我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只有周游一个朋友。”符生似乎不太想再看下去了，他合起相册接着解释道：“她确实追求过我，但是那只是和别人开的玩笑。”

　　“玩笑？你是不是误会了？”苏牧白揪了揪符生的脸，“你看看那张照片，里面最好看的就是你了，那个女生肯定是喜欢你，玩笑只是借口啊，符先生，你怎么这么傻？”

　　符生苦笑道：“牧白，我真喜欢你。”可惜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牧白这样天真，世上丑恶的事，刻薄的人实在太多了。

　　“你又想转移我的注意力。”苏牧白嘴上说他，心里却十分受用，“符生，你长这么好看，以前真的没有女孩子追你吗？”

　　符生抱紧了牧白，闭上眼睛记起了不堪的过去，“她们都不配。”

　　“牧白，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或许我永远不会回家了。”

　　他早就想好了要向牧白告诉自己的过去，或许今天正是时候。

　　“我是我爷爷捡回家的，至于我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原因，只要看看我的脚就知道了。爷爷有三个儿子，但是他们都不愿意赡养爷爷，我好不容易长大了，爷爷却走了。”

　　苏牧白抱住符生，轻轻地抚摸他的背，“你的爷爷是个好人。”

　　符生接着说道：“爷爷捡到我的时候是五十多岁，他的存款都给三个儿子做房子去了，自己手上没有留多少钱，还欠了许多债。爷爷靠砍柴为生，很吃惊对不对，这个年代了，还有这种职业，可是爷爷只能做这个。爷爷是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捡到我的，他本来不想养我，可是没有人愿意收养我，所以爷爷担下了这个责任。爷爷每天卖的柴能挣一百二，没捡到我之前，他每天拿出七十还债，自己留下五十存着吃饭，天气好的月份能攒下六七百，但是收养了我之后，爷爷一分钱都存不下来。虽然我穿的衣服都是捡的别人的，吃的都是爷爷自己种的粮食，但是治我的病花了很多钱，爷爷本来就欠了债，因为我，他欠下了一生都还不完的债，而我也欠了爷爷一条命。”

　　苏牧白几乎是哽咽着说道：“符生，我不知道你以前过的这么苦，以后我陪你回去看看爷爷吧。”

　　“回不去了，爷爷的坟墓因为涨大水冲没了。”符生一想到爷爷眼睛就发酸，“爷爷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可是他却连一座墓碑都没有留下，每年忌日，我甚至不能在他坟前祭拜。最让人生气的是，那些人都为爷爷的死拍手称快！”

　　“那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爷爷明明是个这么好的人。更过分的是你爷爷的三个儿子，爷爷养大了他们，他们却一点也不帮助爷爷，还啃老，将人逼到绝路，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苏牧白真的气极了，她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这么令人气愤的事。

　　符生知道她一定是这个反应，可是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说不清的，有时候，只要换一个角度，好人就会变成怪人。爷爷给了他一条命，所以对他来说，爷爷是个好人，但是对别人来说，爷爷却是一个让人讨厌憎恨的坏人。

　　“牧白，你不了解爷爷，爷爷跟你想的不一样，他的前半生算不上什么好人，后半生也是勉强向善，养我只是为了赎罪而已。”

　　他不想在别人面前说爷爷的不好，可是爷爷做下的恶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他也因为爷爷做过的恶事，受到过别人的折磨与辱骂。他的存在，幸福与痛苦都来自于爷爷。

　　“爷爷做过牢，是因为家暴，他打死了他的妻子，他的儿女也挨过他不少拳头。他还偷过别人东西，偷鸡摸狗倒是小事，最过分的是他差点拐卖了一个小孩，幸好被人及时发现了，其实刚开始他也想卖掉我，但是因为我的腿，没有人想买我，也没有人愿意收养我，所以他才留下了我。我说的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那时的他，六十多岁，一边打我，一边忏悔，我能感受到他老了，抽我的力气变小了，拿碗的时候手都在抖。”

　　事情太过于复杂，苏牧白已经不敢再随意评价符生的爷爷，不过她实在可怜小时候的符生，被人抛弃，又被这样一个老人收养，日子一定过的很难，她将符生抱的更紧了，“符生，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谢谢你。”符生吻了吻苏牧白的头发，继续说起了往事，“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爷爷的三个儿子都不愿意养爷爷了吧，实在是爷爷对他们做下的事不可原谅。爷爷虽然会打我，可是是他养大了我，我并不恨他，我恨的是那些因为讨厌爷爷连带着欺负我的人。他们有大人有小孩，做大人的，带着他们的孩子嘲讽我，他们冤枉我偷东西，骂我是怪物，还对着我不加保留地露出鄙夷嫌弃的神色，而那些孩子们，更是这样。都说孩子单纯善良，其实最坏的就是他们了，他们的恶没有来源，因为没有人会保护我，所以他们都合起伙来欺负我，他们有的学我走路的样子，有的朝我扔石头，有时候还朝我吐口水。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一个下雪天，地上铺了很厚一层雪，好多孩子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但是我不敢出去，因为没有人跟我玩。那时候，一个女孩子突然来找我，说是带我一起玩，我既害怕又高兴，没有忍住诱惑跟着她走了，可是她却将我推到一个铺了雪的水坑里，我浑身都湿透了，又冷又湿，难受死了，回到家还没有衣服换，只能躲在被子里，等湿了的衣服烘干。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相信过他们，也不再抱任何希望能交到朋友，但周游是个例外，他是个怪人，所以他才能和我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