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请杀死我，我的骑士》余音灯笼

16、剧场

　　房间内的谈话本就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因此结束得很快。

　　让怀亚特意外的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花臂男子并没有强迫他“必须在今天之内做出决定”，他最后丢下一句“给你两天时间，自己好好想清楚再说。”便带着跟班走出了破旧的小屋。

　　“大哥……”

　　在离开的途中，似乎有一个跟班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花臂男子的手势打断了。

　　“我知道那两个小孩可怜，但是们还能怎么样？吓也吓过了，老板交代的东西也全部给出去了，怎么，看他们可怜想帮他们？你是想替那两个小孩还债不成？”男子点燃一根烟，深深地抽了一口。
　　“你还是第一天干这个我理解，但是管不过来的。”他说。

　　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

　　可那名跟班还是沉不住气，犹豫着又说：“如果那个怀亚特真的要卖自己的话……”

　　“是啊，如果是卖他的妹妹，至少他们两个还都有个活路，可是他如果卖自己的话，也不知道她妹妹那病能不能挺过去……”另一个跟班也插嘴说。

　　花臂男子将手里的烟摔到了地上。

　　“所以你们是让我劝那个小兔崽子，建议他把自己的亲生妹妹卖出去当婊/子？”花臂男子破口大骂，“他要怎么选我们管不着，我跟他已经说过事情的严重性了，他如果自个找死我们也没办法。”

　　面对暴怒的老大，跟班们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重重地呼吸了几下，从鼻孔里呼出最后一口烟雾，男子喉咙一响，啪地吐出一口黄浊的痰来。

　　他一脚踏上那堆痰，鞋在上边搓了几下，又低低地骂道：“干。”

　　老板给那小兔崽子的两个选择，没有一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给那个该死的的“老板”收债呢？

　　花臂男子带着跟班，走远了。

　　……

　　目睹了房间外发生的一切，塞穆尔慢慢放下使握住剑柄的手，让剑自己滑回剑鞘里。

　　“为什么你要阻止我？”塞穆尔问。

　　以艾德琳的立场，就这么放骑士下去，看他出丑似乎是更有意思的选择。

　　魔女想要微笑，却发现自己现在一个鸟的身体根本做不到。所以她只能“呵呵”干笑两声，目光注视着塞穆尔：“谁知道呢？”

　　也许算是上一次对于骑士救助少女的回礼？

　　请不要怀疑艾德琳在装神弄鬼这件事上的专业性，或者说魔法师们似乎都是这个样子。

　　不过，塞穆尔明显不打算吃她那一套，他纵身一跃跳下房顶，很快就站到了怀亚特所居住的小屋门前。

　　艾德琳并没有跟着飞下去，反正怎样也跑不掉所以也并不打算逃跑。她还是站在一开始偷窥的哪个位置，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反正这一次她也不可能夺取到怀亚特的身体了，没有了利益关系的话，骑士能够帮上那个温柔的孩子一把……她倒也挺开心的。

　　多好的小孩啊不是么。

　　而且接下来，作为自诩“正义”的四大骑士之一，塞穆尔会怎么处理角斗场的事？对此艾德琳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非常地感兴趣。
　　就这样好了，自杀的念头暂时放放。

　　大戏还没有看完，而且塞穆尔一时半会看上去也没有宰鸟的意思，那么不看白不看。

　　很快，艾德琳听到了塞穆尔的敲门声，棕皮白毛的少年迟疑了一会，总算放下手中已经被他翻来覆去读了好多遍的契约书，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怀亚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来人面容冷淡，一身精致的轻甲——命运女神啊，怀亚特发誓他在侯爵府里也没看到过这么精巧复杂的盔甲……听说侯爵老爷的那身甲胃就花了三千枚金币？

　　不不不，这根本不是重点。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的气质，对方只是出现在他的面前，少年就觉得好像是在面对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一般，让人不禁从心里泛出敬畏之意。

　　怀亚特一时间看得呆了，虽然心里清楚来人的地位肯定不一般，但少年在长时间的呆滞之下，甚至都忘了行礼。

　　好在塞穆尔并不喜欢这套贵族非常在意的繁文缛节。

　　“你就是为侯爵饲养金花雀的人吗？”塞穆尔问。

　　面对着呆愣着的少年，塞穆尔并没有直接进入房间。他微微地俯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和少年平齐。

　　怀亚特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迟疑了好一会儿，又回过头看了看身后还在昏睡着的妹妹，脚步略微挪了挪，将妹妹所在的位置挡在了身后。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行礼，回答面前的这位骑士：“是……是的，这位贵族老爷。”
　　然后怀亚特又小声地询问：“请……请问您来这里是为了……？”

　　“我来自劳伦乌迪斯。”骑士简略地介绍说。
　　然后，他说出了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我有一个朋友喜欢养珍奇鸟类，听说你给侯爵养金丝雀养得不错，所以我打算雇佣你。”

　　他可没说谎，只不过雇佣的主人不是他，现在，皇宫花园就正在雇佣饲养观赏动物的人。

　　如果是他推荐的人的话……关于饲养技术塞穆尔倒是不担心，看那个魔女被养得肥嘟嘟的，面前少年的饲养技术应该不错。

　　艾德琳看到了少年的目光亮了起来，可是，就像油已经烧干净的老式提灯一样，他眼中的光彩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然后怀亚特的语气变得越发小心翼翼起来：“可是我现在还背着债务……”

　　“这个你不用管，明天会有人来这里接你。”塞穆尔直接打断了少年的胡思乱想，在转身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带上你的家人。”

　　“啊……是！是的！我很乐意！”

　　塞穆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出一会儿便又回到了房顶上，站在了结界里。

　　“你比我想象的会演戏。”艾德琳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虽然塞穆尔匆匆离开可能就是为了防止演露馅，不过艾德琳还是“真心地”为这位骑士送上了她的赞扬。

　　她原本的预想里，塞穆尔很可能一开口就是一句：“少年你骨骼惊奇，和我学剑吧。”

　　至少她闲暇时看过的小说里好像都是这么写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真是笑出声。

　　特别智障——这是艾德琳对于这类桥段的评价。

　　要是这种对话真的发生，艾德琳并不介意好好地看一出笑话，然后再挖空心思想点词汇来讥讽一下这名骑士。

　　虽然心里挺赞同骑塞穆尔的做法，但鉴于他们之间的敌人关系，以及自己为人鱼肉的屈辱感，艾德琳还是决定嘲讽几句：

　　“你从成为见习骑士开始，一直高高在上的呆在帝都，恐怕下面的这些东西都是第一次看到，也是第一次听说吧。”

　　金花雀飞到塞穆尔的旁边：“那么，解救了这两个孩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她的意思很明显：

　　你救得了这一对，贫民窟这么大，其中发生的惨剧天天都有……你能救得了所有人吗？

　　就算怀亚特被避免了送去角斗场的命运，如果不解决根本问题，一定还会有下一个怀亚特，下十个怀亚特甚至是下一百个怀亚特被送进去。

　　多么无趣。

　　“不能。”似乎是知道艾德琳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塞穆尔很干脆地回答。

　　艾德琳有些失望，但让她吃惊的是塞穆尔的下一句。

　　“那么，你说需要把侯爵连根拔起才能解决问题，作为睿智的魔法使，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提议呢？”塞穆尔说。

　　被将军了。

　　说好骑士的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