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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

  •   #00
      混沌之初,始蕴阴阳。零力为阴,元炁为阳。阴阳搅动,始蕴万物。然则上古之世,穷奇为祸世间,零力肆虐,玄牝失行,民不聊生。遂有上古之侠岚,以极阳之元炁,战穷奇,复天道。穷奇既克,阴之零力犹未湮灭,侠岚和之元炁以律天时。二气之变也,天翻地覆,蕴百物,易乾坤。自此,凡侠岚者,阴阳衍而生六性。曰男,曰女;曰炽阳,曰中和,曰玄月……
                       ——《玖宫志》

      #01
      “我的天哪,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棒槌。”
      “嘿?!我说千钧同学,我这怎么就又棒槌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这破玩意儿,写成这鬼德行,明摆着不就是不想让人看明白吗?”
      “呵,没脑子的棒槌自然看不明白。”
      “你……”
      “嘘!辗迟千钧你们两个小声点,小心别让弋痕夕老师发……”
      “别让我怎么样?”
      “……”
      “……”
      “……”
      “嗯?”
      “……发……发现了……”
      “你们三个!”弋痕夕好笑地拍了拍那三只垂头丧气的脑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偷书,这事,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干呢,只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阴森起来:“每次被发现,总会被罚做五百个负重俯卧撑……”
      看见面前这三双大眼睛都被吓到瞪的溜圆,紫发青年终于绷不住笑了,弯弯的眉眼里溢满了温柔:
      “所以,庆幸你们碰到的老师是我吧。”
      辗迟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千钧已然小小松了一口气,看这红发男孩依旧是一副傻乎乎的棒槌相,忍不住怼了他一肘子,自然又是一阵喧嚣。
      “弋痕夕老师的老师好严厉呀,”辰月水样的大眼睛漾出轻快的波光,“不过看不出老师小的时候也这么淘气呢……”
      “啧,还不是……”
      弋痕夕眼尾那细细的笑纹慢慢散去了。紫发青年怔忡了片刻,那双温润的眸子里宛如流水轻抚,不时却又激扬起锵金裂石之声。他眨了眨眼,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还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
      还不是……都是因为那个人。

      #02
      弋痕夕第一次见到山鬼谣的时候,他的手里正捧着一个味道很不美妙的包子。很久以后他曾经胡思乱想,做出那个包子的庖厨如果是个侠岚,会不会拥有和那包子一样的信元味道——那真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事情呵!不过他后来又想,那包子其实妙得很。毕竟,是它那不甚美妙的气息,让他得以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奇香呢。
      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时年十二岁的弋痕夕只不过晃了个神,手里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食物瞬间不翼而飞。他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只有缘看见包子的最后一角挣扎着消失在一个灰发少年的血盆大口里。
      这场景,当浮一大白。
      于是弋痕夕放声大哭。
      “我的包子呜啊啊啊啊啊啊诶呦!”
      “哭什么啊真是的,不就是一个皮厚馅少的包子嘛。”
      灰发少年收回手,没好气地揉了揉那只锤过人的拳头,弋痕夕在一旁捂着脑袋更委屈了,吃人东西还打人头,哪有这样的……
      “可是,可是,我都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呜……好饿……”
      “你怎么又哭起来啦!诶呀好啦好啦,我去给你搞点吃的来,行了吧?”
      灰发少年挠了挠头,似乎有点不知所措,最后安慰一样拍了拍这傻小子的肩膀,“我叫山鬼谣,你呢?”
      弋痕夕闻声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他,下意识抽了抽鼻子。极度的饥饿让他眼耳茫茫,嗅觉却极度灵敏,木板车、麦草与尘埃的陋巷气息之中,山鬼谣拍打他肩膀的手臂似乎勾来了一股极淡却又极甜美的幽香,清洌洌的、凉冰冰的、甜丝丝的,还有那么一点点些微的酸涩,就像是更久更久之前,母亲还在的时候,每逢元日之时递来的一枚朱红的果实……
      弋痕夕吞了一口口水。
      “喂!”山鬼谣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那幽香便随之悠悠而动,弋痕夕那不甚清楚的脑袋便晕晕乎乎地追逐起那只手来。灰头发的男孩对这境况感到一头雾水,但野兽一样的直觉让他莫名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亏,于是毫不犹豫地反手又给了他一个脑崩。
      “哎呦!”
      “干什么呢!真是的,像狗一样……”他收回手翻了个白眼,“喂,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弋……弋痕夕……”
      “弋痕夕,这是什么怪名字……”山鬼谣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名字似乎比对方更加奇怪,“不过,既然遇见了我山鬼谣,就算是缘分。以后,我就收你当个小弟吧!等着,我去给你搞点吃的去。”
      捂着脑门的弋痕夕,这才真正看清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少年的样子。他灰白的半长发扎成了个小秃尾巴,乱糟糟地支楞着,眉眼清秀又锋利,那又大又圆的眼眸之中像是洒落了银灰色的星子。
      还有,香味。
      “你……你骗我,你身上那么香,明明就有吃的……”
      弋痕夕忽然无比委屈,而锅从天上来的山鬼谣更加莫名其妙:
      “我当然没有吃的,不然我抢你包子干嘛!还有——香?!老子都三天没洗过澡了,你的鼻子是不是有问题——”
      “可你就是香的,你自己闻嘛,你闻起来是甜的——”
      “放P,从来都没人说我身上有味更何况我自己都没闻见过喂喂喂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啊喂喂喂喂!”
      街头一霸山鬼谣,罕有地体会到了被其他小孩追逐到狼奔豕突的感受。像地痞流氓一样撕打,他是绝对不怕的,然而他绝没有过这样被个矮了自己一头的小傻子拽住领子使劲闻的尴尬经历!
      “喂!喂!弋痕夕,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我好久没吃过甜的东西了,山鬼谣你分给我一点吧——”“都说过了我身上没有吃的啦!!”
      早就闻炁而来的左师面色空白地站在这死胡同的入口处,看着这两个旁若无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私相授受(?)的家伙,沉默良久。
      忽然不想收徒了,心好累。

      #03
      山鬼谣……
      弋痕夕再一次在心中默念这个不知道已经念过多少次的名字,愣了片刻神,直到最迟钝的辗迟都能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才强行把思绪拽了回来。
      “别净把话题往我身上扯啊,刚刚不是正在说你们呢吗?”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让我看看,你们这是偷了本……”
      ……这是本……
      ……《玖宫志》???
      那本《玖宫志》???平日里都封存在钧天殿里无事绝不轻易开启连镇殿使都不得随意翻看的《玖宫志》???????
      太极侠岚弋痕夕,和他的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学生,在空旷昏沉的炽天殿大堂里陷入了沉默。
      “你们……很可以……”
      半晌,弋痕夕终于扶着额虚弱地憋出一句话,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今天破阵统领看他的眼神格外耐人寻味、微笑格外意味深长、海水味道的信元格外压人了……上古侠岚啊,玖宫志,这帮孩子居然从钧天殿偷了《玖宫志》!
      “对不起,老师今天必须得罚你们了。”弋痕夕面无表情地做出了判决。
      “啊!弋痕夕老师,你说话不算数啊!明明说了……”辗迟叫起来,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他们狡猾的老师实际上任何许诺都并没有做出过,顿时蔫了下去。千钧又怼了他一肘子,上前一步,摆出标准好学生求知好学的眼神:
      “弋痕夕老师,刚刚我们在阅读《玖宫志》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问题,还望您能够答疑解惑——”
      “炽阳、中和、玄月——六性,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以为用问问题的方法就能够转移我的注意力吗!太天真了!不过……
      他们倒的确也到了该知道这些的年纪了。
      弋痕夕沉吟片刻,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穷奇大战之后零力肆虐世间,上古侠岚为守四方净土,以己身,一力吸收了所有残存零力,阴阳在侠岚体内重新调和,使侠岚的生理不同于世间常人,侠岚,一共有六种性别。男女之内,各有炽阳、中和和玄月三种亚性别。其中炽阳为极阳之体,中和顾名思义,为阴阳调和之体,玄月则是极阴之体。你们都知道,阴阳聚合方生万物,所以,咳……”
      这分明只是个单纯的科普,可弋痕夕还是老脸一红,踟躇了半晌才明言道:
      “所以,侠岚的婚恋与常人不同,无论男女,但凡是双方分别是炽阳与玄月、或者均为中和之体,就都能……婚配、产子。”
      千钧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无论男女?”
      “无论男女。”
      “……”
      “——诶???!”辗迟又是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嗓门一下子吊得老高: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在一起结婚生孩子?!?!?”
      “不是‘也可以’,”弋痕夕正色,“是很多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都在一起相爱、结婚、生孩子。”
      “……”
      除了侠岚序出身的辰月已对此有过一定的了解外,两个男孩子的目光都一下子变得呆滞起来,唉,其实这些内容《炽天志》里面也有提及的,哪里犯得着去偷《玖宫志》……弋痕夕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脚,加快授课速度道:
      “炽阳为阳为乾,玄月为阴为坤,所以一般的侠岚家庭中由炽阳承担偏男性的角色,玄月承担偏女性的角色,当然也有例外但是极少……”他忽略掉辗迟“我才不要做玄月”的叫嚷继续道:“每一个侠岚在亚性别成熟之后,就会散发出一种具有自身独特气息的信元,信元是什么味道的,与侠岚本人的性格息息相关,所以一般等到像你们这个年纪,性格逐渐成熟固定之后,信元的气息就会慢慢外泄出来。如果一个人的信元味道是辣椒,那他的脾气一定相当火爆……”
      “不对吧,老师……”
      又是辗迟——还让不让人好好讲课了!弋痕夕有些无奈地看着这皮猴居然勾住了他旁边的千钧的脖子,抽着鼻子像狗一样嗅来嗅去,然后趁白衣男孩未爆发的最后一秒跳出冰封破攻击范围,满眼无辜一脸正气地举例质疑道:
      “这家伙性格像冰块一样,可是他闻起来是甜的!”
      轰——
      预判位置错误的辗迟被超常发挥的水坎冰封破轰上炽天殿屋顶,而弋痕夕的大脑忽如被重锤猛击。
      “——你自己闻嘛,你闻起来是甜的!”
      他从未曾从尚未完全成熟的千钧身上嗅到任何信元气息,正如当年的左师从未曾闻到山鬼谣。他曾经急得向老师指天为证,甚至顾不上顾及身边银发少年杀人的目光,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说谎,山鬼谣的味道绝对超甜超好吃。而鬓发花白的长者只是笑着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告诉他,长大之后就懂了。
      但是……
      慢慢地,长大了。老师在那样一个黑沉沉的雨夜猝然而逝,山鬼谣的信元不知何时变得那样冰冷。阳天殿的花慢慢枯死,他再也没见过那三个活蹦乱跳的师侄——自从白发的叛徒潇洒离去,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老师呵,我不懂啊,您为什么不回来告诉我呢?
      更糟糕的是……我真的,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
      那甜甜的、清凉又微酸的气息……
      真的存在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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