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望》皑皑之上

7、困惑

　　第五天一大早，我和陈姐便简单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准备着回家，她给我留了地址还把手机里存的一家三口的照片给我看，世上最普通的一个家庭，普通的其乐融融。
　　“涂点口红吧，今天集体照。”她挑了支浅红色的递给我。
　　“几百个人站一起谁能看得见谁？”我摆手拒绝，“懒得整那个，回头还得卸妆，麻烦，用卸妆乳我眼睛还过敏，红的跟兔子一样。”
　　“说的也是，好在你年轻，不化妆也没关系，到了我这个年龄不化妆自己都没底气。”她按我说的方法化了眼线，整个眼睛看起来大了一圈，轮廓也明显很多。
　　明天就要离开，从提包里翻出件月白色的长袖罩衫，心型领子上缀着些暖暖的绒毛，还是牛仔裤，披散的卷发，发黄的面色，略带些忧郁浮肿的眼睛，起了点皱纹的嘴唇，干燥的几乎起了皮来，所以说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而我，就是那个名副其实的懒女人。
　　就了座，发现左右的人少了很多，前面却挤的满满的都是人头，陈姐皱眉，“听说今天有发纪念品，哎，这人呢。”
　　“跑到前面又不会给发双份。”我仍旧在原来的位置上坐。
　　陈姐倒是往前挤了几排，回过头来冲我挤眼睛，她戴着眼镜，样子有些滑稽。
　　取出笔和本子放桌上，找出发的几份资料，大概看了几眼，精神有点蔫，昨天去乌镇回来的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坚持了没几分钟我就趴桌子上哈欠连连，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学生，医学生很大一部分是靠了经验，上班以后经验和学习的知识互成体系逐层进步，只靠上课无非是纸上谈兵。临走的时候几个同事拜托我多要点学分，那就迷糊一小会，别睡着就好，这样想着俯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本子打盹。
　　过了会，觉得有人在自己旁边坐，潜意识里眯条缝看那人。
　　他正坐着，象以前自习的时候一样看我，只是以前他的眼神都是带着责备的，而今天戴着眼镜的他我什么也看不到，有些惊讶，急忙直起身子坐正了，睡意全无。
　　“什么时候你才能好好听课？”语气里还是那种略带着无奈的宠溺。
　　我晃晃头，确信自己的感冒已经好了，茫然的看看他，突然台上台下爆出阵阵热烈的掌声雷动，那个身材娇小的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上讲台。隔这么远，我愣了下，大屏幕上切换出她的身影，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下巴抬的高高的，凌厉的眼神环视会场一周，颇有些睥睨群臣的皇族味道，字正腔圆的京片子，概括性的先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之后便开始有条不紊的举实际病例。
　　简单拢了一下桌面上给我摊开的资料，起身猫着腰从左边退场。
　　我无法忍受她说话的声音。
　　“小姑娘，当真以为我们家远恒爱你到了高于家庭前途了？还是你觉得以你这样的家庭出身配得上我们家远恒？......”她的声音象梦魇一样缠绕了我很久。
　　开始我以为至少是一场战争，一场我与老太太的一场关于爱情的争夺战，后来才知道那连战争都不是，我从开始都是被放弃的一方，战争没那个必要，从莫家的观点来看，我连个卒子都不是。
　　站在女卫生间里，眼眶有些湿，可是还是没有流出来，洗了手，冷水拍了脸，熟练的从手包里取出盒5块钱的香烟来点燃，狠狠的吸了口再扔掉。
　　其实我想走掉，可是我还是要那些学分和纪念品，毕竟我只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我回去还得上班，还得赚钱，还得和同事们打成一片。
　　她的声音再聒噪，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只是让我知道我不能再爱而已。
　　蹲在马桶盖上呆愣了半天，良久，觉得腿脚都麻木冰冷，跺跺脚活动了一下，扶着墙壁一点一点一瘸一拐的走回去。
　　他就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看着我拉开门再一点一点的走出去，忽的疾步上来抓住我的手拥我入怀，紧紧的，任由我挣扎不肯放开，眼泪无声的滚落，心里有个地方有个小小的声音：莫远恒，你永远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一直在上班，腰闪了以后总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