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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青莲皇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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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个时辰后,两人骑马已来到凉城郊外。太子把程乐扶下马。天已过午,她抬眼一望,天上白云舒卷,远处青山叠嶂,眼前一条白石铺就的小径蜿蜿蜒蜒通往山上。这里地处凉城近郊,虽也散落着零星几户买卖人家,但毕竟比不上凉城热闹。她一路走来青山绿水也见过不少,这会实在看不出眼前的绿树葱郁,涧水潺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再看身边的太子却是极目远眺,目光落在山凹处一灰墙红顶凝视良久,才回头对她,“那里是我西羌有名的青莲寺,许愿极灵的。可想去看看?”
程乐一向对宗教不感兴趣,现代出去旅游恨不能见庙就躲,这会便皱起眉推脱,“殿下,这山凭高,民女不善攀援,怕是爬不上去。”太子道,“这个容易。”说罢,抱起程乐重新跨上坐骑,一声唿哨,那马已稳稳当当驮着她俩在山坡行走起来。程乐惊叹,怪不得宗曦炀他们要千里迢迢到这西羌购买良驹。敢情这马负货驮人越野攀山,什么都能干呵。
一想起宗曦炀,便忆起那天离开无名谷时,与他共乘一骑的尴尬。如今和太子共骑,却没有那日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想是这男子生得过于阴柔,自已潜意识里毫无“性”趣,所以才会和他坦然处之吧。一念至此,程乐心里突得一跳,眼角的余光瞥过卞宇宵踩在马蹬里的长腿,薄薄的绸裤下凹凸有致地凸现着健硕的股二头肌,很Man,很劲爆哦。她脸蓦的一红。
好像是窥见了她的想法,头顶上一声轻笑,接着是太子清朗的声音,“乐乐,你可愿留在西羌?”“不愿。”程乐一惊,心里那点琦念立时灰飞烟灭。“为何,可是舍不得家人?”“自然。民女在西羌无家无业,怎会长期留连。”说着,赶紧挺直脊梁,和他拉大距离。“拉紧缰绳。”身后的太子一声清咤,两腿一夹,那马连蹿带跃。不大功夫,已来到青莲寺门前。
太子从马上扶下颠得七荤八素的程乐,笨拙地抚抚她背,轻声问,“可好些?”程乐几乎要厥到,这个温言软语的男人,就是平日那个阴阳怪气的太子吗,还是他今天吃错了药。
太子却兴致极好,在寺门口拴好马,就拉着她的手进了大殿。一路走一路告诉她,这青莲寺说起来算是皇家寺院。寺里供奉得是西羌人顶礼膜的三生佛(如来)。自西羌建国200年来,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拨些银子整修寺庙。
两人一进寺庙,庙里的方丈主持看是当今太子来了,带着一干人等在大殿前的空地上“扑喇喇”跪了一地。太子一挥手,径自拉着她绕过众人,直接哲进了后院的偏殿。
据太子说,清莲寺侧殿里供得是前生佛(诸神),这后院的偏殿吗,他意味深长地对程乐说,“供得是人佛。”程乐对那些姿态各异的菩萨熟视无睹,吸引她眼球的是檐角的青鸟和庙宇里随处可见的莲花。
她一进寺院就看见了,正殿左右的檐角上各有一只青鸟,那屈足而立的模样,和她颈上系得那枚一式一样,寺院的墙上,祭坛上到处绘着复瓣莲花,就连寺院的地上也用碎石砌着莲花的图案,她下意识地抚了抚颈上的青鸟,仍是触手温润沁凉,别无异样。
太子拉着她在祭坛前恭恭敬敬地上了几柱香,又拜了几拜,站起来轻声附耳告诉她,“这里供得都是西羌历朝的皇帝。”“他们都是你的祖先?”程乐仔细打量着那几尊泥塑木雕的尊容,想找出五官上和卞宇逍相像的地方。
太子不语,拉着她缓步绕过几尊“菩萨”,在一具塑像前停下了,“这才是我的祖先。”程乐抬头,面前的“神祗”似曾相识。一男人凹眼钩鼻,面现阴鸷,手拈一朵七瓣莲花,正俯首看她,笑得阴恻而诡异。程乐打个冷噤,这不正是她和宗曦炀出无名谷那天,在破败小庙里见到的西凉王吗?
“他,可是西凉王?”程乐向身边的太子求证。良久却未见回音,回头一看,卞宇宵却象入定,一脸虔诚地望定西凉王塑象,口中喃喃,“先祖是我最佩服的人,他在位时我西羌的版图扩大了3倍。我这一生,只要做到他的一半,也不枉此生了。”程乐见他瘦削的身子撑得笔直,眼里的崇仰流光泛彩,那张妩媚的俏脸也凝出了几分冷硬。像是一把出鞘的软剑,在微风中瑟瑟地抖着自已的凛冽。
程乐不由一惊,在她眼里,太子的形象就是个别扭的邻家小弟。颇像80后的独生子女,因为得到的太多,倒不知珍惜。对国事无心,罔顾女王的内忧外患。对太子妃无情,没有为夫为父的责任。即使喜欢酿酒,也不过是个被宠惯的孩子,找着一样逃避功课的玩具罢了。如今看来,这些表相都是可以更换的外衣,那流动在血脉里的仍是要气吞山河的豪壮。难道攻城掠地,烧杀掠抢真能带来人生无尽的快感吗?郁闷呵。
程乐心中哀叹,眼光扫向西凉王拈着莲花的手。那双杀戮无数的手,如获至宝地捧着象征圣洁的白莲,本身就是绝妙的讽刺。再一看,却又蹊跷,那西凉王拿花的左手,食指直直地向上翘着,倒像是指着一样什么东西。
程乐顺着他的手看上去,正对上西凉王的那双眼睛。黑耀石的眼珠在若明若暗的光线中,诡异地闪烁着,隐隐泛出如见故人的氤氲。她以为自已眼花了,举手揉揉眼,不经意间触到颈上系的青鸟。胸前突然火烧火燎痛成一片。太子看她一脸痛苦,急问,“乐乐,你怎么了”她皱着眉,“迷了眼了。”“那我带你出去。”伸手拉着她出了偏殿,直至走到正殿,她胸前的痛楚才缓缓平复。
太子却不曾放手,侧着脸笑嘻嘻地问,“乐乐,都说这寺里许愿最灵,你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妨跪下和菩萨说说,一准应验。”看太子笑得像个吃糖的孩子,程乐毫不犹豫抽出手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家,若能应验。让我磕一百个头都情愿。”卞宇宵脸上一僵,又微笑道,“那我陪你一起祈祷。”一旁的主持早备好香烛,一听两人要祈愿,立时双手奉上。拜完两人才步出寺庙。
出得寺门,仍是一派鸟语花香,只是不知怎的,那日离开石屋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程乐几次回头却不见半个人影,太子却毫无所觉,只顾和她絮絮地说些西羌的风土人情。
程乐抬眼一望,这青莲寺所倚之山峰甚是巍峨,漫山苍松翠柏,绿绿地沿着山势奔腾而去,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苍龙。青莲寺正“窝”在龙腹间。想来建这皇家寺庙时,便是看上了这钟灵神秀,气势夺人的风水吧。看她贪看风景,太子微带赌气地问,“可是看出西羌好来了?”
程乐不服气地一撇嘴,“谁不夸咱家乡好。我们家乡可比这儿强多了。”刚想吹吹现代的高楼大厦飞机大炮,立马想起他可不是对自已知根知底的宗曦炀,在奴隶制的西羌吹现代化,只怕是真要拉去祭天了,吓得张口结舌立时打住。
太子看她欲言又止,奇道,“怎么又不说了?”程乐苦着脸,“咬着舌头了。”卞宇宵想笑,憋了半天才问,“乐乐,瑞朝的女子可是都如你这般。”程乐略略不耐地一跺脚“哪有,只是这里光是山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城里呢。”这一跺不打紧,肚子里紧跟着就是几声“咕噜”。她早上只喝了一碗粥。陪太子看出酒时,几上的点心也没好意思吃。折腾这半天,自是饥肠碌碌,腹中雷鸣也不足为奇。
太子一楞,笑得直抖,半晌直起腰来,“乐乐,我这会才知道,你为什么叫乐乐了。”程乐脸都红了,“有什么好笑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上午出来的,这会都下午了,能不饿吗?我饿着肚子陪你旅游,这要是在我们家乡,你可要付小费唉。”“何为小费?”“就是,请我吃饭。”“好,好,”太子忍着笑道,“咱们马上回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说着把她扶到马上,轻声问道,“你知道我刚才许得什么愿?”程乐摇头,太子跃上马附耳道,“让你永留西羌。”“这不可能。”程乐急得直嚷,太子大笑,双腿一夹,马已跃出丈余。与此同时,寺里的银杏树上跃下一个人影,飞快遁入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