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年》流流千里

26、波涛暗涌(上)

　　当晚，王庭御花园。
　　御花园的“濯莲亭”内设着女王的御座，面前的桌案上摆满美酒佳肴。沿亭周围一溜摆着七八张长桌，都是给西羌的皇亲国戚预备的。“濯莲亭”后是碧水悠悠的御水河，晚风由河上静静拂来，缓缓地吹散园里的暑气，渐渐园里清凉宜人。
　　天已薄暮，御花园里已点起盏盏宫灯，照得“濯莲亭”一带亮如白昼。程乐和攸莲进园没几步，就有宫女领她俩到亭下左下方的一张矮几后坐下。说是女王的意思，两位御医为太子妃平安诞下世女立了大功，今天是家宴，坐得近点好说话。
　　此时宾客已纷纷入座。程乐一听是家宴，又浮起了好奇心，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客人。一旁的攸莲的悄声告诉她，左边第一张桌子后坐得是太子妃的父亲右护卫海蓝将军夫妇。第二张桌子是左护卫察里琛大人和儿子儿媳。右边第三张桌子是女王的妹妹和妹婿…….
　　一圈介绍下来，竟没有女王夫家的亲戚，刚要问攸莲，太子已带着他的三位嫔妃进了园子。卞宇宵和王妃海蓝青坐在右边第一张桌子后，他的其它三位侧妃依次坐在他俩身后，像孔雀开屏似的簇拥住自已的夫君。程乐偷眼一看，太子妃的几位嫔妃虽说也是春桃秋李各有千秋，身材却大多健硕，和妩媚的太子一比，程乐偷偷下了结论，那真是“攻受”颠倒。
　　正在YY，身边的攸莲扯了一下她的衣襟，原来是女王来了。今天出席家宴的女王换下了朝服，身着一件珠灰色的锦袍，襟边和袖口都用碧蚕丝绣着精美的睡莲，显得清雅怡人。她一面走一面含笑和亲友臣子说笑，原来眉宇间的凛冽已化为沐如春风的祥和。俨然就是一个期待家人团聚的长辈。原来这杀伐决断的女王也有温熙宜人的一面。
　　女王坐定后，和大家寒喧两句便言归正传，“今天是朕的家宴，来的虽是臣子，更是家人。都不用拘礼。前几天太子喜得世女，朕也煞是喜欢。来，抱给大家看看。”说着示意宫女把小世女抱来。宫女依言而行，将世女抱来后，献宝般的在坐着皇亲国戚的几张桌子前炫了一圈。
　　女王接着说，“这次太子妃为我西羌王室诞下皇女可谓劳苦功高，将原属皇家领地的格林郡的牧地和牛羊都赐给海蓝家族以资奖赏。小世女今日就赐名卞惜莲，封莲郡主。”一般皇室子女，多在满月以后才由长辈赐名，有些不受宠的，半岁一岁了还没个大名，随便小三小四的叫着。这小世女才出生数天，女王不但赐了名字，还给了封号。那格林郡更是有名的水草肥美之地，谁都知道这小世女的身份是荣宠之至。一时太子妃及海蓝将军夫妇皆是与有荣焉。
　　女王一语即落，众人立马一片声赞好。就连不相干的程乐也听出了女王赐名的心意，她心中嘟囔，“惜莲”，爱惜，可爱的莲花，期盼，意境都有了。够有才的呵，女王。她扫了一眼太子，唯有这个当父亲的却是平静如初，一张俏脸无忧无喜。
　　女王微笑着挥手，让宫女把小世女抱下，然后宣布“开宴。”一时间席上觥筹交错歌功颂德好不热闹。面对一桌的美食，程乐却提不起兴致。她素来不喜牛羊肉，可是案上摆得不是烤羊腿，就是油腻腻的羊肉抓饭。她只好倒了一杯马奶，拈了两片哈密瓜聊以充饥。身旁的攸莲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酒至半酣，女王拍拍手，立时上来一队披着轻纱的歌舞伎，绕着桌子翩翩起舞。西羌民风本就豪放，这会有歌有酒，男男女女都是红光满脸，随着乐师悠扬的旋律，摇头摆手打着拍子助兴。女王见大家踊跃，微微一笑说了声“尔等随意。”就径自让宫女扶了太子妃和自已一起离席更衣。
　　这两人一走，便有几个年青的宗室弟子起身跻入舞伎群中，手舞足蹈起来。一时众人纷纷加入，笑语喧哗闹成一片。连攸莲也被一嫔妃拉入了嬉闹的人群。唯有程乐一人与周围格格不入。空肚子喝酒容易上头，她觉得头有点晕，勉强塞了半块牛肉饼后，趁无人注意，便悄悄起身躲到一树荫后。背倚着一株银杏树坐了下来。
　　刚坐下，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绣着云头的墨靴。一个清润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喝那些东西，这是我酿的‘七重醉’，你尝尝。”她抬头，太子一手执一银酒壶，一手拿一带耳的银酒杯正对她微笑。
　　程乐脑里的那点微醺立马就清醒了，看太子这架势是要邀她共饮，她可不敢放肆。昨天在樱酒坊是酒仗怂人胆，有那五分酒意撑着才敢姿意，如今可是王庭内苑，那儿找这份洒脱去。她赶紧站起来，期期艾艾地说，“太子殿下，民女已不胜酒力，怕是喝不得了。”太子“呵呵”一笑，“你今天，怎么没有英雄虎胆了？可是嫌我酿得酒不如你。”听着倒似有几分醉意。
　　程乐忙道，“殿下酿得自然是佳酿，民女岂敢置评。”“是否佳酿，要喝了才知道。”说着，太子斟了一杯，不由分说递到她面前。月光下，他微侧着头，眼角好看地弯了起来，一双漾着水雾的眸子望着她略带忐忑，似是期待着她的夸奖。程乐一下了萌了，这哪里是太子呵，这明明是邻家刚放学的小弟，解完难题后得意地向她显摆，“老姐，咱智商不低吧。”
　　她瞪着眼，张着嘴，没想好怎么说，那挨在唇边的酒，已“咕咚”一声，滑入腹里。“滋味怎么样，再来一杯？”卞宇宵飘忽着笑着，执着酒壶，作势要再斟。“不，不用。哦，滋味吗，还，还行。”程乐脑海里搜集着对这‘七重醉’的评价，甘醇清凉，微辣，嗯，有点涩。刚想开口，眼角的一抹余光针似地向她扎来。程乐一凛，回眸一看，海蓝将军正站在她身侧，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已的贤婿太子殿下和女医官“调情”。
　　太子手一抖，手里的酒壶停止了倾注。“殿下好兴致。”将军恭顺地弯下腰，向储君致意。太子浅浅地笑着，略一抬手，转身扬长而去。海蓝将军看都未看程乐一眼，转身回到席上陪自已夫人。
　　一刹那间两人各自东西。只余程乐一人留在那儿感受着波涛暗涌的气场。NND，她恨恨地嘟囔，这个无事生非的王庭真是呆不得了，赶紧熬完日子走人才好。扫一眼身后仍在喧闹的人群，她悄悄隐进树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