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叶何田田》余小舟

8、第八章

　　报告改了两天。虽然在何田田看来袁烨实在是具有找茬的嫌疑，然而不得不承认，最终完成的报告在她看来真称得上是尽善尽美。大概袁烨就是这样一个一丝不苟的完美主义者。恍惚想起曾经听说过的袁烨的事迹，有一次为了举办院级趣味运动会，他带领学生会的部长们亲自去测量场地，熬了两天画出来一张精确的平面图，此后，各届主席以及用到这个场地的活动，全部以这张图为标准进行策划，不能不说是为整个学生会的工作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这样一个人的手底下生存，自然要做好艰苦卓绝的准备。
　　这样一周下来，田田已经熬到眼圈乌黑，用顾佳仪的话说就是形销骨立惨不忍睹。然而同样跟她一起加班并且工作只多不少的袁烨却依旧神采奕奕。何田田不知道要赞美袁烨体力好还是要哀叹自己老了，只得老老实实地佩服上司的英明神武。也确实，袁烨指出的很多问题，都是她不曾注意到的，让她心悦诚服。于是也便可以对袁烨横眉冷对忍气吞声。
　　想我何田田，何曾这么忍气吞声过。当年吴经理在任上，对部门仅有的两个注册分析师是多么的礼遇有加。
　　奇怪的是，路紫薇等人对袁烨却有截然不同的评价。女同事们普遍认为袁经理每天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工作起来都格外有动力，而且学识丰富见解独到，实在比吴经理强太多了，成为基金经理只是时间问题。
　　何田田默然，大家都看不到袁烨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么。
　　报告交上去的那天，何田田觉得自己像是下了战场，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平时的工作看上去是那么简单。其实那个报告本身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只是时间卡的太紧，又总有人在一边横挑鼻子竖挑眼。
　　从开始赶报告已经五天没有见到赵凯希，田田盘算着正好是周末可以做点什么来交流一下感情。正想着，袁烨的电话打来：“这几天辛苦了。总算完成了报告，晚上我请你吃饭犒劳一下吧。”
　　“好！”何田田一口答应，“去吃梭边鱼。”
　　“你倒是不客气。”清楚地听到袁烨的笑意，“下班见。”
　　田田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想到即将到来的晚餐就觉得满心愉快。也许她是太久没有好好地打一次牙祭了。
　　没有意识到，把赵凯希忘在了脑后。也没有意识到，袁烨居然公然在工作时间跟她谈论晚餐，而她竟然接受的那么理所当然。
　　吃饭自然是吃的毫不客气，跟袁烨的口舌之战也没有停止过。田田是不把他当成上司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抨击都敢说。仔细想一下之所以会跟袁烨这么熟，几乎全部都是因为吃饭，跟袁烨的私下交流也都是因为吃饭。田田不由得感慨吃饭果然是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中最重要的一层，也暗暗痛恨一下自己对吃的立场的不坚定。
　　若按兵法来说，进攻是要寻找对方弱点的，何田田的弱点就是食物，袁烨的弱点，她暂时还没发现。
　　怎么都感觉相处中自己处于下风。
　　“这几天忙着都忘记问你，房子的事帮我打听的怎么样了？”吃的差不多，袁烨随口问起。
　　田田心虚，完全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虽然这几天是有点忙，然而答应了别人的事她总是会记得要完成的。暗暗反省自己越来越像顾佳仪那个死妮子，田田讪讪地说：“还没打听着，要不您再等两天？”
　　袁烨微微笑：“不用了。看你那么久都没什么动静，我已经自己找到了。”
　　“在我们那个小区？”田田算是松了口气。
　　“确切的说，是在你家楼上。”
　　呆，若，木，鸡。
　　上司搬到自己楼上虽然是言情小说中常见的桥段，不过这也应该应到赵凯希头上。应在袁烨头上，岂不是自己时时刻刻暴露在上司的眼皮子底下？
　　有点费劲地吞吞口水，田田问：“什么时候搬过去？”
　　“明天。”袁烨伸筷子吃鱼，“正好周六，明天记得帮我搬家。”
　　“袁总，我一介女流，在搬家这件事上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帮我看看东西递递茶水什么的也行。”袁烨毫不在意，“怎么说都是我在那个陌生的地方唯一认识的人，又是师妹又是下属，远亲还不如近邻呢。”
　　“那个，我明天可能会有事。”小心翼翼地拒绝。
　　袁烨停了筷子看着她。田田正盘算着要怎么自圆其说，电话铃适时地响起来。
　　感谢电话。田田一脸感激地走到一边接电话，赵凯希的声音传来：“田田，还在加班？”
　　突然想起来，忘记告诉赵凯希报告交上去的事了。含糊一句：“你在哪呢。”
　　“我在你家楼下。要不要我去公司接你？”
　　转头看看袁烨，田田叹了口气：“你明天有时间吗？”
　　“有，当然有。”赵凯希声音中多了点喜气，“你有什么安排？”
　　“一起出去逛逛吧。”
　　“好，我明天上午去接你。十点你起床没有？”赵凯希打趣。
　　“起了。”微微有点脸红，毕竟一个女人睡得如此懒惰实在是不太好听的一件事。赵凯希还记得她这样的习惯，是不是表示，他一直没有忘记她？
　　那为什么会就那么失去了联系？
　　挂了电话心里有点闷，袁烨却已经买单等在那里。田田抱歉地说：“大师兄，不能帮你搬家了，明天约了人出去。”
　　“你是故意的吧。”袁烨眼中精光一闪，一针见血地指出，“没关系，我会早点去，不耽误你的约会。”
　　虽然真不是故意要推脱搬家才约的赵凯希，田田还是有点心虚：“要不，我叫杜言锋来帮忙？大师兄还记得杜言锋吧。”
　　“当然记得。”袁烨笑笑，“不如把赵凯希也一起叫来帮忙吧。”
　　田田呆掉，艰难地说：“他明天大概也没空。”
　　袁烨了然地笑笑，一言不发地开始往外走。直到发动了车子，副驾驶上的田田才听到袁烨有些低沉的声音：“你想不想知道四年前的赵凯希在做什么？”
　　田田心头猛地一跳。那是她一直不懂却也一直不敢去搞清楚的问题。不敢直接去问赵凯希，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此刻袁烨突然提起来，让她觉得好像一层薄纱盖在眼前，像是会一拂即去。
　　没有察觉到自己屏住了呼吸，田田轻轻点了点头。
　　袁烨微微叹口气，说：“四年前，赵凯希出了场车祸。”
　　田田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他要不要紧？”
　　“撞到了头，在医院昏迷了几天才醒，双腿骨折，坐了三个月的轮椅。”
　　田田被这个消息震惊的面色苍白，原来，在她为赵凯希的消失伤心欲绝时，他却在经历这样的痛苦。
　　“医疗费用太高，所以康复后就在拼命打工，也省掉了所有一切能省的花费。落下的课程也要补，就这么过了一年。”袁烨低低的声音在车里回荡。田田已经没有反应，满脑子都是赵凯希奔波疲惫的身影。心里酸的发痛，那该是怎样的一年啊。自己，竟然在那个时侯完全离开了他身边。
　　“他不肯告诉你，等生活恢复一些想要找你，却找不到了。”
　　心里的酸疼弥漫上来，田田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有耐心，一年后废弃了msn、邮箱和手机号，把自己完全同赵凯希割裂开来。
　　恍惚中听到袁烨飘忽的问话：“你还爱他吗？”
　　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我以前恨他，想他，现在，我对不起他。”
　　没看到袁烨镜片后面的眼睛亮起来，田田窝在座位里呆呆地想，赵凯希，我会倾尽所有让你幸福。

作者有话说

　　此文彻彻底底地冷了T T
我自娱自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