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将女》秋之木色

14、燕窝

　　云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从天牢出来后第三天的夜里，此时万籁俱寂，云汐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出于求生欲的本能，云汐单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看到远处有两个丫鬟正在塌上休息。云汐正欲叫醒她们，忽然闻见一股恶臭。云汐私下张望了一番——这恶臭竟然是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也是，自己本就是被洪水冲刷过，后来又被关到天牢半个月。在牢里的时候，不单要受到酷刑还要被关进水牢里，身上的腐肉又没有被及时清理，这种味道，云汐在战场里没少闻过。这样想来，云汐到是有些佩服宗海了，能自愿忍受这气味和自己在马车里呆了这么久。云汐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手脚上的伤都已经被清理了，嘴里也还能闻到些药味，就是护身衣他们解不开，所以护身衣里面的衣服他们也换不了，只能继续让它腐烂着。
　　云汐打算清理下自己，于是看了看这两个丫鬟，起身，捂住她们的嘴巴，给她们的后颈来了一下，以防她们中途醒来。不得不说，自己真的是饿了，活动了两下，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云汐走到浴桶边上，水是冰冷的，就如窗外的夜色，都是寒霜。云汐小心的进入水里，冰水立马吞噬了云汐所有的感知，只剩下寒冷。云汐轻声卸下身上的护身衣，并将恶臭的中衣脱了下来，清洗的声音竟可能的放小，以防房间外面的人听见。这场景，有点像是自己在军队里，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云汐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抛开。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只是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不似之前那般麻木，看来天牢里的疲劳审讯真的是很有作用。
　　洗浴过后，云汐随便找了件中衣换上，便将护身衣穿上。有时候云汐想，自己也许并不是云家第一个女扮男装的将军，你看这护身衣，虽然能紧紧包裹住身体，但是只要在里面穿上合适的衣服，又怎么分辨男女呢？而且这解衣之法又只有云家嫡系才能知晓，即使此人战死沙场，云家也能保守住这秘密，就好像自己，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云汐又担忧起来，不知道云家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祖父是否真的已经去世，也不知道母亲现在何处，还有其他云家人，此时又是何种境遇。这个世界，对亡国之臣是多么的残酷！黎民百姓经历过改朝换代，度过过渡期，自然就会被新国度接受，也会接受新国度，但是亡国的世家，无论经过多少年，都会被世人唾骂，又何况是云家这种鼎鼎大名的千年世家！云家唯一的出路，就是去追随离京的乾国皇帝。眼下的重要任务，就是快快找到皇帝，自己现在急需要情报，思来想去，也只有苏家比较靠得住。云家和苏家因为政见不合，关系素来不好。自己的母亲就是苏家的旁系，两家关系却并没有因为这些姻亲而有好转。但是正如苏洪德当初所言，云苏两家始终都是为了乾国，自己需要尽快联系上苏洪德，其他苏家人，这种时刻，云汐也不敢贸然相信了。刘凌此番波折的把自己带出天牢，必定有所图谋，只盼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一雪前耻！
　　云汐叫醒昏睡的两个小姑娘，叫她们去弄了点吃食，这俩小姑娘看到之前的活死人此刻就清清爽爽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下一阵恍惚，再就是害怕，王爷本就是把自己安排在这里名为照顾，实为监视，但是这人都洗漱完毕了，自己都没有发现，要是他趁机逃跑，自己这小命就呜呼哀哉了！
　　“快去吧，我不屑于你们主子多言！还有那被褥，也换一下。”云汐撂下一句话，就自顾自地走到摇椅边坐下。一个丫鬟匆匆地往厨房跑去，另一个丫鬟就去取了斗篷给云汐盖上，又给炉子加了些碳。这隆冬腊月的洗冷水澡，可不得冻死，这些也是自己的失职，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那还得了。干完这些事情，便去换被褥了。
　　云汐是真的睡多了，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好在先前出去的丫鬟回来的也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公子，奴婢刚去厨房的时候恰巧厨房在做罐煨山鸡丝燕窝，奴婢就先要了过来，还吩咐他们再做一些养胃的吃食。公子您刚醒，先垫下肚子，过会儿奴婢再过去拿。”这个丫鬟端着盘子，正打算把燕窝端到云汐边上，云汐就从躺椅上起来，端坐在桌子前，丫鬟把伸出去的脚收回来，将盘子放在桌子上，从保温篮子里将燕窝端出来放到云汐的面前。
　　云汐尝了一口燕窝，不敢狼吞虎咽，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吃饱过饭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香珍，另一个姐妹叫香珠。”香珍就是去厨房的那位。此时香珠也已经把被褥换好，低着头走了过来：“公子，奴婢已经把床铺好了，您要躺会儿吗？”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现在寅时刚过，已经是卯时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正月十七。”
　　竟然已经正月十七了，元鼎三十七年正月十七日，还有人记得，这是乾国的建国之日吗？云汐没有再问下去，料想这二人也不会回答有关乾国和楚国的问题。
　　“你们先下去吧！”
　　“这……”两个姑娘一脸为难的样子。
　　“随你们吧！”云汐素来不会太过为难丫鬟小厮这类人，也不是清高，毕竟自己从小就是被服侍着长大的，即使云家从不允许自己纨绔放纵，但是该有的东西也都是有的。所以在云汐看来，丫鬟也只是一种职业，受命与人罢了，只要不倚仗人势，云汐向来都不会难为他们。
　　“是谁拿了我的罐煨山鸡丝燕窝？”
　　“莘公子，您不能进去！”
　　“我偏不！”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云汐懒得理，反正刘凌的人自会解决。但是没过几分钟，门就被推开了，“本公子和你家老爷商量到天亮，你们竟然连本公子的燕窝都端走，这就是你宗府的待客之道吗？”
　　云汐看向来人，但见此人眉眼俊秀，隐约间还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只是此刻表情并不友好，一双剑眉都拧做一块儿了。云汐不想理他，径自走向里屋。
　　莘友阳没想到听雪轩里面的主人是个女子，这大早上的闯进人家的闺房好像是不太对，但是他也是有原因的。这戈氏金丝燕的燕窝是他专门找的，是人间难得的有点灵力的东西。莘友阳为找这个戈氏金丝燕燕窝可花费了不上功夫，因为这戈氏金丝燕在人间本就不多，其燕窝一般都被皇家垄断了，而乾国刚遭受一番动荡，更别提这燕窝了。好不容易从刘凌处诈了些来，没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真是替尼姑做嫁衣，凡人吃了根本没用！莘友阳是气的，非常生气。当得知是被听雪轩的人拿走，莘友阳便立马赶过来了。
　　自从那日从街上回来后，莘友阳和昌凌风就发现宗府的气氛不一样了，特别是一个叫做听雪轩的破落院子，里里外外把守的人有三重。叔侄二人以为里面囚禁的是乾国的重犯，也无意管这人间的权利纷争，就当没注意。莘友阳万万没想到，宗海竟然金屋藏娇，还把美女藏在这么荒芜的地方。
　　“姑娘，是在下唐突了，只是那燕窝对在下的旧疾很重要，不知……”
　　姑娘？云汐疑惑地看了下自己，才发现那斗篷竟然是女士的。云家男子素来男生女相，是以云汐男装时并不会引人怀疑，但是这直接穿了女装，让人识出也怪不得什么，解释一下就好。
　　“莘公子，燕窝我家小姐已经吃了，奴婢端走时已经嘱咐厨房的人再做一碗，此时想必已经煮好了，公子您在这里责问我们，还不如回去看看。”没想到香珍此刻不似之前那般柔弱，面对宗海的客人也毫不相让，也是，人家是宗海上司的人，宗海可管不了他们，只是她怎么称呼自己为小姐，刚才不还称呼自己为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