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孙皇后》泠泠弦月

23、与子成说

　　“观音婢，以这灼灼桃花为证，今此一生，定不负卿。”

　　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眉目如日月星辰，眸中柔情似水地望着她。他的语气很轻柔，却透着无法动摇的坚定，一字一句，深深牵动着无忧的心。

　　无忧明眸微怔，他那深邃柔情的桃花眼，使她不禁深陷其中。

　　从初次相见，到他们成婚，再到如今，她此生早已认定他了，不管今后如何都不会改变。无忧明亮动人的眸子泛起娇笑，声音婉转清幽，“我记得诗经里有那么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是……”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口齿清晰地轻念着，纷飞桃花落在她的长发上，清丽的面容仿佛比这繁花还要美艳，身姿轻灵，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是那么明媚动人，李世民深深望着她的容颜，缓缓靠近她，而她也直面着他。

　　李世民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渐渐低眉，看着她粉嫩诱人的唇齿，他忽的吻了上去。

　　嘴唇被一片柔软覆盖，无忧顿时怔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剧烈的心跳，以及他温热魅惑人心的气息。他的吻很轻，只是轻轻触着她的唇瓣，并未过多的摄取，无忧双手环住他的腰，轻轻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瓣，一双桃花眼满含柔情。

　　无忧看得不禁有些呆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柔情似水的他，他以往总是沉寂无波的面容，让她以为他就是性情淡漠的人。可是自从他认出她来后，他对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百般柔情，万般宠溺，对她情深意重。

　　看来她之前是错认为他是性子冷清的人，那只是对于外人，他真正的一面并非如此。

　　“观音婢，今生今世，你都是我李世民唯一的妻子，此情此意只对你有。”他郑重地对她许下一生的承诺，一双桃花眼透着迷人的色泽，坚不可摧。

　　诺不轻许，他的承诺更是不会轻易对人许下，唯独对她，他许下了今生的第一个诺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她对他说的，一生相伴的誓言。

　　漫天纷纷扬扬的桃花之下，他身姿俊逸，风度翩翩；她清婉悠扬，亭亭玉立，两人紧紧相拥，成了一幅妙不可言的良辰美景。

　　李府，时隔一年后，再度张灯结彩办起了喜宴。

　　一顶大红花轿稳稳落在李府前，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她身着大红嫁衣，锦盖之下，不知是一张怎样的容颜。无忧见过郑如画，却没有见过她的姐姐郑观音，郑如画有着沉鱼落雁之貌，她的同胞姐姐应该也是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李建成牵着郑观音缓步进入李府，无忧同李世民站在一侧观望。

　　众宾客纷纷称赞李建成与郑观音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可是李建成面上却不见该有的欣喜，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如今的高堂，只有李渊一人。

　　大厅里，无忧和李世民站在旁侧的宾客前，李建成与郑观音缓缓走进大厅，在经过无忧面前时，李建成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在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异动。虽然只是很快的一眼，却被李世民尽收眼底，他不禁剑眉微蹙，握着无忧的手加重了力道。

　　喜宴结束，宾客散去。

　　深沉的夜色中，大厅里只剩下李府的人，李世民兄弟纷纷送上祝福，无忧也跟着李世民来到李建成面前，笑颜如花，“大哥今日喜结良缘，无忧祝贺大哥与大嫂早生贵子，恩爱一生！”

　　李建成扬唇微微一笑，笑容背后的黯然只有他自己懂。

　　“我们大家就别再耽误大哥的时间了，免得大嫂久等了，会不开心的。”李元吉拨开上前祝贺李建成的众人，为李建成让开了一条道，笑吟吟地看着他。

　　“四弟说的是，大哥快去吧，不要让新娘子等太久了。”

　　李玄霸反应过来李建成还要去洞房花烛的，本来还想缠他一会的心思瞬间被收回，忙附和着李元吉。

　　李建成朝众人点了点头，“那我便先去了。”

　　他转身之际，再度深深望了一眼李世民身旁的无忧，面部表情在转过身去的一瞬间有了变化，无忧却已看不到。看着李建成离去的背影，无忧忽然想起李建成的那位前妻，趁李渊也同万歆然离开了大厅后，无忧向李世民几人询问道：“大哥在此之前娶的那位女子是何许人？”

　　李玄霸显然一怔，没有想到无忧会问这个，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大哥的前妻也是位大家闺秀，名门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她嫁来李府不到几年便因病去世了。”

　　李世民接他的话道：“不过好在大哥已经有了续弦妻，今后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二天一早，无忧像往常一样来给李渊请安，正好遇见了来给李渊奉茶的郑观音。她们在大厅门口相遇，虽然无忧不曾见过她，但看她的身姿以及她的穿着，还有她身后的丫鬟端着一盏茶，无忧便猜出她是郑观音。

　　“大嫂。”

　　无忧率先开口，很有礼貌地唤了她一句。

　　郑观音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神似郑如画，面若粉黛，肤若凝脂，是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无忧，沉吟片刻道：“你是二郎的妻子？”

　　“正是。”她有些好奇，“大嫂是怎么认出无忧的呢？”

　　郑观音面色平静，气若幽兰，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的妹妹曾与你的兄长有过婚约，我曾听她说起过你。再者，你嫁与李家二公子大婚之时，大兴城无人不知，我亦听说长孙家的姑娘天姿国色，容貌出众，在这李府之中，恐怕无人能与你相比吧，要认出你也并非难事。”

　　“这些只不过是外人的讹传罢了，李府的诸多姐妹才是风姿绰约，无忧无法相比。”

　　对于无忧谦虚的话语，郑观音一笑而过并未接话。

　　两人一同走入大厅，除了李渊坐在大厅中央，还有万歆然坐在旁侧。无忧先是给李渊请安，再向万歆然问好，李渊让她在一旁坐下，说是等下有话要对无忧说。

　　郑观音举止大方，端着茶水递到李渊面前，轻唤了一句，“父亲请用茶。”

　　李渊接过茶盏饮了一口便放在一旁，郑观音立在大厅中央，李渊意味深长地对她道：“观音，你虽是大郎的续弦妻，但是大郎的前妻并未生下一儿半女，而且他们也只有短短几年的夫妻情谊，因此，你不必介怀你在他身边的位置与在我李家的地位，你只要好好照顾大郎，我们李家亦会好好待你。”

　　郑观音向李渊微微一欠身，“观音知道，定然谨记父亲的教诲。”

　　她恭敬谦和的态度使李渊颇为满意，他转眸看向一旁的无忧，“无忧啊，你嫁给二郎已有一年，而二郎的母亲也已不在人世，无法教导帮助你。好在你本就温柔贤淑，对二郎面面俱到，很是令父亲放心。如今你大嫂嫁过来了，你便要和她互相扶持，现在李府只有你们两位儿媳，希望你们今后能共同操持好这个家。”

　　无忧听闻，站起身来颔首行了一礼，“父亲说的是，无忧定谨记于心。”

　　坐在旁侧的万歆然目光欣慰地扫过无忧两人一眼，笑着对李渊道：“妾身看这两个孩子很不错，大郎二郎能娶到如此好的姑娘，真是我们李家的福分啊，希望五郎将来也能有如此贤惠的妻子。”

　　李家五郎是万歆然之子，李渊的幼子，名为李智云，年方十二。

　　除了正妻窦玉为李渊生下四子，便只有万歆然为李渊生下了儿子，这也是她能在李家地位稳固的其中一个因素。

　　“万姐姐好会说话啊，可把她们二人都吹捧到天上去了呢。”

　　尖细娇媚的声音自厅外传来，无忧与郑观音同时向大厅门口看去，只见是一位衣着华贵、妆容艳丽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虽眉目含笑很是美艳，但她面上的讥讽之意让人看了不是那么的舒心。这人便是花容的妹妹花颜，李渊的侍妾。

　　看见是花颜缓步来到了大厅里，万歆然眉心微蹙，语气却很祥和，“妹妹何出此言？”

　　花颜看了一眼万歆然，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花颜径直向李渊走去，来到他面前微微一欠身，“妾身见过大人。”

　　李渊并没有让她入座，花颜便和郑观音并排站着。

　　郑观音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神情颇有几分不悦之意，但她却没有说什么。花颜不以为意，轻哼了一声挑眉看向万歆然，“这本就是名门闺秀该有的样子，何处稀奇？我们李家的女子不也是一样吗，就拿清云来说，她不也是位大家闺秀吗？”

　　花颜所说的李清云是万歆然之女，早已出嫁。

　　花颜以万歆然的女儿来反驳她，万歆然虽不赞同花颜之辞，但也不好说自己女儿什么。

　　“好了。”李渊摆了摆手，止住花颜的说辞，无奈地目光看向了花颜，“颜儿，你是她们的长辈，对她们应该多加照拂，特别是观音初来李府，对这还不是很熟悉，你要多多关照体谅。”

　　被李渊这一说，花颜的气焰算是弱了少许，尖锐的目光看起来似是不甘。

　　由于花颜的到来，无忧早早就向李渊告了辞，正准备离去之时，郑观音也要告退离去。无忧遂刻意放慢了脚步，让郑观音走在前面，郑观音朝无忧点了点头致意。

　　在两人都走出大厅之时，郑观音便放缓了速度，待无忧同她并排而行。

　　无忧明白她的用意，加快脚步走到郑观音身旁，与郑观音并肩而走。郑观音一边在青石小路上走着，手轻抚过路边的鲜花，花瓣上的晨雾湿了指尖，“弟妹，我初来李府还不懂得这里的规矩，不知可否请弟妹告知与我，方才那位女子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