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乔簌簌

30、第 30 章

　　“不准碰我！”一个响雷在外边响起，苏老夫人凄厉的声音在苏老大人书房中响起，“苏泽山，你一定要告诉我，她这一双眼睛到底是像了谁？”

　　听了这句话，苏听晴觉得心间发凉，祖母不大喜欢她这个二房唯一的女儿，都不大正眼瞧她，而如今，祖母一丝一丝的认真在她面上探索，却不是和蔼善意的。

　　苏老夫人的眼神中的癫狂与绝望让苏听晴觉得，她恨不得将她那一双眼睛挖出来。

　　“苏泽山，你好狠的心！”苏老夫人拿着拐棍又想往前走，却被几个力大的婆子狠狠制住了。

　　“还不将老夫人扶下去？”苏老大人并不解释任何，沉声说道。

　　力大的婆子终是将苏老夫人扶了下去。

　　自父亲落水以来，这是苏听晴心间再一次感到忐忑。

　　“祖父……”她有些央求的看着苏老大人，“我难道不是父母亲生的？”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在梦中，苏老夫人能毫不留情的将她当一个货物一般送给别人。

　　“呵……”苏老大人短促的笑了一下，“你也太高看我了，若你不是亲生的，我为何要将自己的私库给你？你祖母不过急昏了头，抓谁咬谁而已。”

　　祖母再糊涂，也不至于拿血脉来说事儿。苏听晴咬了咬唇，心中猜疑，但也知道从祖父这儿已经得不到任何答案。

　　“不要说这些。”苏老大人捏了捏太阳穴，“你身上可疼？”

　　苏听晴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帮祖父挨了一拐杖，背上正火辣辣的疼。

　　“你父亲的事我自有主张。”苏老大人对苏听晴言道，“你快回去涂药吧。”

　　苏听晴头脑一片混乱，听了苏老大人的话，连忙点头，这些事她需要回去好好思量。

　　苏听晴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回了听晴院，陈嬷嬷、翠彤、翠绿连忙跟上，给苏听清将外衣脱了。

　　苏老夫人这一拐杖力气极大，苏听晴冰骨玉肌之上，有一道刺眼的红印。

　　陈嬷嬷连忙拿了膏子来与苏听晴擦了，心中抱怨这老夫人也实在太疯了，儿子下落不明，还跑到老大人那儿打伤了孙女儿。

　　“嬷嬷，这件事千万不要与母亲说。”冰凉的膏子涂在火辣辣的皮肤上，苏听晴舒服了许多，她不忘与陈嬷嬷叮嘱道。

　　如今小苏夫人身子虚弱，还有谁敢与她说这些闲事？众人连忙点头，保证不与小苏夫人说这些。

　　第二日，苏老夫人再次病倒了，她这次病得格外气势汹汹，连着大房所有人都要侍疾。

　　大房所有人？那边包括了苏仁和。

　　苏仁和为此左右为难，一边是将他捧在手掌心上的祖母，一边是扛起苏家半边天的二房叔叔，两边都不能忽视。

　　可就算如此，苏仁和还是废了许多精神在苏老夫人身上，原因无他，苏老夫人在榻上，时时刻刻都要握着苏仁和的手，不得松开。

　　虽然孙儿伺候祖母是理所应当，但苏仁和见到苏听晴却仍是羞愧难当，世事无两全，叔叔这么久没有没有影踪，苏仁和一直跟着官方搜寻，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

　　祖母刚刚与祖父才争执完，第二日便卧病在床，需要所有大房人的伺候，由不得苏听晴不乱想。

　　祖母再如何，也不会将自己的儿子推入火坑，莫非是父亲的身世有问题？苏听晴隐隐猜测，因为事关长辈，她也不敢想得太多。

　　只不过苏仁和不为父亲奔波了，并不代表她不能为父亲奔波。

　　苏听晴心下稍定，她在翠绿耳边说了几句，翠绿面上有难，但却是按苏听晴说的做了。

　　苏环堇见哥哥整日守在祖母身边，甚至忽视了二房这边，她不用多想，都能知道二房现在的难处，二房没有男丁，无人代表二房。

　　她转了转眼睛，去了听晴院。

　　苏环堇到了听晴院，翠彤连忙上前，请她稍等。

　　苏环堇还没喝完一盏茶，便见一个翩跹少年郎从听晴院的厢房走了出来。

　　苏环堇就算是呆愣也是微微一瞬，“晴姐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堂哥最近太忙，还是我替他去忙父亲的事吧。”苏听晴苦中作乐，甩了甩扇子，笑着说道。

　　“你？”苏环堇摇了摇头，“你不行。”

　　她来听晴院正是准备与苏听晴说，不如让她替她去与官方接洽，苏环堇面貌只称清秀，身材修长，在外经常以男装行走，就算官家看出了她是女儿，也没有关系。

　　“姐姐能以男装在外行走，为何我就不能？”苏听晴歪着头笑道，一派儒雅公子风范，但就算如此，也遮掩不住她属于女儿的美貌。

　　“你是官家的女孩儿，以后是要嫁好人家的，怎么能与我一般？”苏环堇皱眉道，商家的女儿没有官家女儿那般讲规矩，有不少跟着父母在外行走的。

　　“难道我就不是商家的女儿？”苏听晴反问苏环堇道。

　　苏环堇半晌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如何反驳苏听晴，只摇头说“不行，反正是不行。”

　　“姐姐。”苏听晴握着苏环堇的手道：“如今我父亲生死未卜，母亲卧病在床，而祖母也如此，我怎么能忍心在家里当我的大小姐？”

　　“还有祖父在，轮不到你……”苏环堇皱着眉说道。

　　“苏家还有这么大一摊子事，祖父还要指挥苏家的人寻找父亲……”苏听晴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除了我，责无旁贷。”

　　苏听晴说得如此有道理，让苏环堇有些无话可说。

　　“谁有只有你？”厢房外传来了声音，两姐妹定睛一看，竟然是在病榻上的小苏夫人。

　　“母亲？你怎么起来了？”苏听晴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大好了。”小苏夫人瞪了一眼男装的女儿，“这等事儿还轮不到你。”

　　“我……”苏听晴打量着母亲，生怕她身子不好。

　　“等你父亲回来了，我定要他好好数落你！”小苏夫人狠狠的瞪了苏听晴一眼。

　　如今大皇子只怕是为苏听晴而来，她怎么会让苏听晴出门抛头露面？简直是羊入狼口。

　　小苏夫人的口气充满了坚定，似苏探花必然会回来。苏听晴被她的语气所感染，点点头道：“我等着父亲回来数落我呢。”若父亲回来，将她禁足多少天，她都心甘情愿！

　　大皇子此次来江南，定会乘着苏探花不在，威胁于苏家。小苏夫人心中门清，她定要乘着大皇子没来，找到夫君！

　　可天不遂人愿，大皇子快马加鞭，到了江南，苏家终是没有找到苏探花。

　　而大皇子来到江南的第一件事，除了慰劳江南官员之外，便是停止了对苏探花的搜寻。

　　他这一决定让大家心有异议，苏探花就算如今死了，也是为朝捐躯，大皇子说停就停了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心寒。

　　可是大家也不会为了一个苏探花去的得罪大皇子，大皇子的这一决定便让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

　　小苏夫人听说了大皇子的命令，手指微微一抖，这样色令智昏，如何有大能？难道她的夫君，真的要成为牺牲者了不成？

　　大皇子下了令人心寒的命令，却假惺惺的说要去苏府慰问苏探花的遗孤。

　　苏探花的遗孤？众人想起，苏探花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儿。这一下，大家的心思更加复杂起来了，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上门慰问？莫非是看上了人家的女儿？

　　这苏探花尸骨未寒，大皇子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江南巡抚梁大人实在气不过，回家与夫人怒骂，但却在大皇子面前隐忍了下来，若苏探花死了，苏家并无人在官场，苏夫人固然是显国公府的女儿，但却也是鞭长莫及。

　　总而言之，他们并没有理由为了一个死去的苏探花去得罪大皇子。

　　如此这般，大皇子云霄大摇大摆的入了苏府。

　　小苏夫人对他恨的牙痒，却只能笑面相迎。

　　苏听晴不明白到底是来了什么人，让母亲如临大敌却又不得不迎接，她偷偷走到门口，听到那梦中熟悉的哈哈大笑声，终是不寒而栗。

　　那个贵人，又来了。

　　就算小苏夫人出身显国公府，云霄仍不将她看在眼中，像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人人都得臣服在他们的脚下。

　　“苏夫人。”云霄有些无所谓的坐在上座，他盯着自己指尖的玉石戒指道：“虽然官中停止搜救苏大人了，但我还带了一只侍卫队，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且都是水中的好手。”

　　这么好的条件，大皇子到底想要什么？小苏夫人并不接云霄的话，仍是一派温顺和善的模样儿。

　　云霄见多了这等贵妇，面容雍容，不仔细想也猜不出她心中到底想什么，他的目的是要美人，并不是要与显国公府为敌，他也不在意小苏夫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么，“我可以派他们去搜救苏大人，但我与苏大人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去救苏大人呢？”

　　小苏夫人抬了头，若是她手中有一把刀的话，她只怕会一刀插进面前这个笑着的贵人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