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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贾赦还是一幅万事不上心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向着贾母行了个礼,就把目光转向因自己与邢夫人进屋,而站起来的贾政与王夫人身上。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贾赦心里还是升出了些微的怒意——荣庆堂正厅之中,贾母所坐的上首,是一面宽大的半炕,可以让她老人家或坐或靠或躺。也可以把她喜欢的孙辈叫到身边,共享天伦。可是下首就是两侧一字排开四把椅子,以便有客来拜,或是小辈来给贾母请安之时,或是家人一起商量事情的时候坐。

      而刚才,贾政夫妻就是从左侧的上首两把椅子上站起来的!

      本朝以左为尊,不管是从长兄的角度,还是从官职上来说,贾政都没有坐在左侧的可能。不管贾赦与邢夫人是不是在场,一个心存敬意的兄弟,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上一世自己太过颓废,万事皆如云烟,才让贾政这么不把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放在眼里?而这个府里,上到孙辈的主子,下到洒扫的婆子,有多少人都与贾政夫妻怀了同样的心思?

      贾赦看贾政的眼神之中,就多出了一份打量与探究,还有一股子蔑视与不屑: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别人眼里,竟然也生生压了自己二三十年,到最后也因他的长媳青年守节,最后居然还留下了一个孙子传承香火。

      可是自己呢?贾琏那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孙子都没让自己抱上!于是贾赦又狠狠地刮了贾琏一眼。

      他的到来本就出乎了大家的预料,所以众人的目光也都盯着他呢。见他先是打量贾政,接着又瞪贾琏,虽然不知道他想得是什么,可是也能看得出他对贾琏的不满。

      贾母还想着让贾琏替她去给贾敏奔丧,自是要替贾琏出一下头,打一个圆场,转移一下贾赦的注意:“即是老大你们也过来了,就快好生坐下。咱们一起商量一下,看看谁去给敏儿奔丧合适。”

      贾赦对贾母的话却置若罔闻,不过是把目光又转向了贾政而已:“老二觉得这椅子坐得可舒服?”

      贾政这才知道贾赦为什么总是盯着他看,不由得脸上做烧。他不是不知道礼法之人,不过是往日他过贾母这里来的时候多,也就随意了些——贾赦又不在,这些位子他这个贾母之下的第一人,还不是想坐哪个坐哪个?

      可是那是没有人指出来的情况之下。现在人家贾赦明确地表现出了不满,他自然也不好重新坐到左手地位置上去。可是让他对贾赦说些什么道歉的话,他不情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迈开步子,向右手的椅子走去。

      贾母先还没明白贾赦的意思,现在见了贾政的动作,才知道贾赦竟然在挑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的毛病。刚才贾琏那里她还要解一下围,何况是一直偏爱的贾政?

      因此贾母有些不耐烦地道:“坐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快些坐下就是。只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做文章。”语中尽显对贾赦的不满,与对贾政的偏袒。

      贾赦不解地看向贾母:“我还以为老太太最是看重这些规矩礼法的人。平日里不是老太太一直在说,长辈屋里的猫儿、狗儿都要敬重的?怎么这长兄如父的话,老太太就觉得是无关紧要了?

      “再说我也想着,老二总是每日里上衙做官的,才好意提醒他一声。在家里我这做兄长的凡事看老太太面子上让他三分,可是出去之后,就他那芝麻大的官职,人人都得称一声上官,可有谁肯让他呢?”

      这样的话一出口,屋里众人的脸色都好看了起来。

      贾母是觉得今天贾赦处处都在与自己做对,贾政觉得贾赦的话里有讽刺自己不会做官之嫌,王夫人觉得贾赦这是想重夺府里的权利,王熙凤觉得自己公公昨夜里是不是没做好梦才在老太太这里大放厥词,邢夫人也觉得老爷怕是又要挨骂。

      贾琏却眼里异彩连连。他前世的老妈可是最爱看黑二房的同人文了,所经他觉得贾赦这个举动,很给力,很亲切,很符合他老妈的审美。当然也同样符合他自己的审美。

      可是生活里的美不是那么好发掘的,贾琏不知道为什么贾赦今天会对着贾政发难呢?原著里的贾赦,可是除了一次中秋团圆之时,借着讲笑话暗讽过一次贾母偏心之外,从来没有过一点在意自己处境的举动。

      难道是自己让秦管家结贾赦的洗脑有了成果?贾琏再次打量起贾赦来,想看看他与原著里又有什么不同。

      贾赦倒觉得自己一觉醒来,这感觉敏锐了许多。贾琏那打量他的目光,一下子让他捕捉了个正着。对,就是这样的打量,如同看一个玩意一样的待价而沽,早晨的时候让贾琏目光转得快,给掩饰了过去,现在他可能觉得大家不会注意到他,那目光一点遮掩都没有。

      这样的目光,让贾赦心里一沉。

      自原配去了之后,贾赦本来是很重视贾琏这个嫡子的,也愿意为了让他好生活着,给他挡些风雨。可是一年年下来,贾琏亲近贾政比亲近他这个老子更甚,也让贾赦多少有些灰心。

      好不容易因着上一世贾琏最后的奔丧,让他愿意再次与贾琏好好相处,可是这些都不能成为一个儿子利用他、将他的心意当成什么等价交换东西的理由。

      他赦大老爷的心意,有什么东西配换?想当年……

      不是已经决定不再想前尘往事了吗?打住自己的思想,贾赦自嘲地在心里笑了一下,也在贾琏察觉自己在观察他之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唉,自己倒是有什么不放心的?看看这小子对自己这个老子都能利用,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傻小子如前世一样,事事让二房推出来顶锅。

      亏得自己还着急忙慌地过来,想着替他挡些老太太与二房的算计,可是人家分明只把自己这个做爹的当成一个物件,一个还算有用的东西!贾赦没来由得一阵伤心,自己是又自做多情了。

      又是这样,每当自己想着对谁好的时候,都会发现人家并不用自己的好,有时还会觉得自己的好对人家是一种负累。

      那就随他们去吧。

      贾赦面上不动声色,自己慢慢地坐到左首第一人位置,才向邢夫人道:“你也坐吧。想来平日里你老爷不在,怕是这地方你也轻易坐不着。有一日坐一日好了。”

      这算什么话!贾母听了心里一阵阵地腻歪。此时她刚得了贾敏死信,正是感慨人世无常的时候,却听到贾赦说什么有一日没一日的话,这不是咒她是做什么?果然这个老大就如自己所想一般,是只会给自己添堵的。

      贾母向着贾赦喝道:“胡沁什么,哪日你来了没有给你坐?还是你觉得我平日里搓磨了你太太,是个恶婆婆?”

      你自己是不是恶婆婆自己心里没点数?贾赦都不知道贾母这话怎么能说得出口——儿媳妇都有儿媳妇了,还有一大群丫头天天围着这个老太太转,想着得她老人家一个眼风都难,可她老人家仍让儿媳妇天天服侍着用汤用水!

      不过他还是回了一句:“这个我倒是不敢。不过是因着四妹妹之事,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这样的回答不光没让贾母的气小些,反而更觉得贾赦还不如不来。不过贾赦的话还是提醒了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儿不是与贾赦理论——反正和他理论也理论不清——而是商量给贾敏奔丧一事。

      “那你说说看,谁去给敏儿奔丧合适?”贾母语气不耐地问贾赦。

      贾赦仔细看了贾母一眼:“老太太不是早就有决断了,怎么倒问起我来?”

      你要是不自己凑过来,我可不是早就可以安排人了,谁还耐烦到东大院去问你不成!从贾赦进屋那一刻,胸口就堵着一口气的贾母,没好气地道:“我有决断有个什么用,这府里不还是得看你们的。也省得你总说我眼里没有你这个儿子。”

      贾赦也不管贾母的语气好不好,只看向正不自在地坐在右首的贾政:“这府里现在不是都知道,提起老爷来,说得就是老二吗?可见他才是真正的老爷,老太太只管问他就是。再说外头的人,不也都是看着老二的面子上,才肯与咱们府上交好的吗?”问完话的贾赦,一脸的无辜。

      贾政的脸没来由地觉得的些疼。是,平日里很多时候,他都代表了贾家出面迎来送往,走动应酬。可是每次他都得向人家解释一句,贾赦事忙或是身子有恙之类的话,不然在世人眼里就是他不知礼数,不懂孝悌,觊觎长兄爵位。

      就算如此,那些人也只是背后议论,贾政完全可以装聋作哑,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当着面对他说,他真的起了鸠占鹊巢之心,还成了荣国府上下实际上公认的老爷!

      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他的官还做不做了?贾政也看向正一脸无辜的贾赦:“兄长何出此言?!府里有些个奴才不懂事,图方便乱叫也是有的,还请兄长大人大量,别和一群子奴才计较。”

      贾赦向他淡淡一笑:“我计较什么。我若是真计较的话,那荣禧堂你还能一住十几年,我的名帖也不至于放在你的外书房中,一放就是一二十年。”

      贾政再说不出别的话来。王夫人对贾政竟让贾赦三言两语给说得哑口无言有些不满,只她是个做兄弟媳妇的,规矩上就不能与大伯子对口,只好把自己从贾珠死后,就一直戴在手上的念珠转得飞快。

      贾母也很不满地道:“那也是因为你成日里懒得应酬,咱们这么一个国公府,也不能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全不与人来往。老二为了替你分忧,又不好总是打扰了你的清静,一次次向你讨帖子,这才放在他那里的。”

      看吧,自己不管做什么,行动都是存了坏心,而贾政就是顾全大局。已经习惯了的贾赦,还是那么淡淡地点头:“那还真是感谢老二替我这个做兄长的着想了。不过我这几日倒是有用帖子之处,老二且想着把我的印信与名帖都送过来。”

      见贾政有些没反应过来,贾赦倒是想起上一世里,林如海那个闺女刚进府不久,就出了薛家那个大傻子打死人之事。当时说是荣国府与王子腾都出了力,可是贾赦却知道,那个判断了葫芦案的贾雨村,可就是老二替他走门路才复了金陵知府!

      而自己上一世罪名之一,就有所谓的交通外官,还有关说官司之事。仔细想想,除了王熙凤让人以贾琏之名,写信给云光之外,那薛家之事也该算得上一件。

      即是拿了自己的名帖、行这样给自己添罪名的事儿,还要摆出一幅要替自己分忧的面孔,贾赦觉得自己这一世可以做个好人,自己收了名帖,根本不用他们替自己分忧了。

      左右等着自己的也就是个抄家流放,也人人都说自己十恶不赦,流放都是便宜了自己,那自己还顾虑什么?那些事情有别人做的,还不如自己做个全,也不亏了将来别人给安上的罪名。

      贾母与贾政都没想到贾赦竟然这样提出收回自己名帖的事儿,那帖子本就是贾赦的,他明要明地要收回,就是贾母也想不出不把名帖还给贾赦的理由,屋子里的气氛又是一僵。

      贾琏现在觉得,原著里贾母不喜欢贾赦完全有理由。就看从他进屋以来,大家都尴尬了多少次,也让人喜欢不起来。不过贾赦的这个提议,他倒是十分拥护的。

      贾琏与贾赦一样,也想起了王熙凤用自己的名义,给平安洲节度使云光写信插手官司之事,看向王熙凤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

      一直暗地里观察着贾琏的贾赦,在贾琏看向王熙凤之后,眼神又是一暗:这个时时打量评估着自己的人,一定不是自己原来的琏儿!

  • 作者有话要说:  马甲越来越包不住了,撒花花。
    还有就是一直看大概文的小天使们,有些天使可能无法对旧文进行评分,这里只能说是大概无能,上一本书是倒v,导致大家显示为不是全文订阅。说起来全是泪呀,为了这一次不再出现这种情况,还请大家快些收藏,让本文不再倒v吧。
    本文即已开篇,还是把文中所涉人物的年纪略介绍一下吧:事先声明,曹大大所述红楼人物,年纪多为虚写,少有实描(除了贾母与刘姥姥对话之中前后矛盾和说自己的岁数外,也就薛宝钗过了一个十五岁及笈之宴)。只以黛玉为例,开篇即是她六岁时贾敏一疾而终,然后贾母就遣男女接黛玉上京,路上能走多长时间?可是再看看黛玉初见荣国府里姐妹时的描写大家还记得吗?除了一个惜春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以外,其余迎春与探春用得已经是描述少女的用词了。
    黛玉初进荣国府住了多长时间,专家们考据有说五年、也有说六年的。可是以大概看来,不管是五年还是六年,也都是为了与后文中故事展开相合罢了——黛玉二进荣国府,林如海已逝,贾母已老,王夫人对荣国府的权利掌握得越加牢固,她也就开始过起了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日子,岁数太小的话,终是见识有限,发不出那样绝望哀怨之音。
    而至四十九回,红楼女儿齐聚之时,又点明“叙起年庚,除李纨年纪最长,他十二人比不过十五六七岁,或有这三个同年,或有那五个共岁”,年岁再次出现大幅度跨越,也与秦可卿嘱王熙凤所语“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间有了相左之处。
    因此本文各人年纪,也只能参考原著,却又不拘泥于原著了,提前列示一下,免得不天使们到时觉得不合情理:以下所示,均为本文开篇时各人年纪
    太上皇:七十岁 皇帝:四十九岁
    忠顺亲王:四十六 贾元春:二十一岁
    贾赦:四十七岁 贾 政:四十三岁 林如海:四十一岁
    贾琏:二十岁 王熙凤:十九岁 李 纨:二十一岁 贾珠与李纨同岁 薛宝钗:九岁
    迎春:十岁 宝 玉:七岁 黛 玉:六岁 探春:六岁 惜 春:三岁
    贾环:五岁 贾 琮:四岁 贾 兰:三岁 巧姐应该还没有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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