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术师实习记》宇文觉

7、7.不合格！

　　拐进一条布局乱七八糟的小胡同，忽然出现一串大排档。
　　白术打头，像水中的游鱼一样灵活地左冲右突，苏木却几乎撞翻几家摊位。周围吃着米线、肉串、煎饼、炒田螺之类小吃的食客，纷纷讶异地回头看这对少年一眼，然后露出暧昧的笑容，说：“现在的孩子啊……”。
　　白术一个急刹车，噌的一声就站住了。一双眼睛一一扫过周遭的人。
　　苏木呼呼喘气：“怎么说？在这儿？”
　　“还真是大隐隐于市。”白术郁闷地说：“人这么多，即使模拟蛊追踪到这里，我也无法分辨出蛊师是谁。而且还把握了我不可能对无辜的人下咒这个弱点。”
　　“你是术师，难道没有什么办法么？”苏木不满地斜了她一眼。
　　白术摇摇头：“因为对方级别比我高很多啊。”
　　虚空里忽然投下一个丸子形的饵料，滚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咦？”白术耳朵一动，转向那个方向，丸子在一个食客的脚边遛遛滚动着。
　　苏木和白术两双眼睛沿着那双鞋子往上看，原来是个学生妹模样的人，背着学生背包，梳可爱的清汤挂面头，在这家卖烤鱿鱼串和关东煮的摊位吃着两大串鱿鱼触手。
　　看到地上的丸子，学生妹的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神情，欲起身先走。
　　白术却紧盯她身上的背包，随着饵料散发出的常人无法觉察的气味，书包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蠕滚动。
　　白术劈手抓住她肩膀：“大叔你还想伪装成小姑娘骗我么？”
　　“你什么意思啊？”女学生惊慌失措。
　　“你书包里的那东西已经忍受不了饵料的诱惑了吧，难道你还想让它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不成？”
　　女学生清纯的脸上凝滞了一下，忽然泛起一个极不搭调的阴鸷冷笑：“你只是实习的术童子，难道你想在实习中就在人间殉职么？”
　　白术紧扣在她身上的手忽然停了一下。
　　她没什么经验，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从前她只是一个术学生，不管怎样笨拙，总有先生和学长来出面帮忙，如果遇到更难的问题，虽然她不愿意，“那个人”也会为她把一切都解决，她只需要做一个每天都在学习努力向上的好学生就够了，危险、痛苦和死亡虽然看得到，却从来不会触及到她。
　　这是她的第一次常世实习，她并不知道所要面对的考验的深浅。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实习，除了苏木这个萍水相逢的路人——不可能指望他做什么，那么，是不是一旦自己发生失误，就会有杀身之祸？对方是朱衣术师，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即使她没有任何失误，难道就能克敌制胜么？
　　一瞬间脑中滑过若干思绪，她被一种突如其来的茫然之感摄住了。
　　对方身形一闪就脱身而去。
　　“还不快追！”苏木忽然越过白术，回头冲她喊道：“你不是害怕实习不合格么？就是考题再难，蒙对几个也比交白卷强吧！”
　　白术微微一愣，咬咬牙跟了上去。
　　两人从左右两边拦截，总算在一条偏僻小巷处把貌似学生的养蛊术师拦截了下来。
　　也许是急于脱身所以放弃了容貌的伪装，也许是杀机毕露没必要保留清纯少女的假象，养蛊术师的装束虽然还是中学女生的校服，一头清汤挂面下的脸却已经恢复了中年男子的本来面目，肤色暗沉中带皱纹，下巴上裸露着胡茬，脸和衣着的奇异反差，看起来特显恐怖。
　　这朱衣术师甩开书包，蛊呼的一下飞了出来。
　　白术有备而来，左手丢出一页“罩鬼符”暂时挡住蛊的攻势，右手趁此机会拔出铁锤，唱一曲“制魔咒”：
　　“吾是帝君之臣，明书上清：
　　下统六天，普及幽冥。
　　北帝鬼部，悉是我营。
　　我之所御，何鬼敢生。
　　左佩割落，右带火铃。
　　掷火万里，威制万灵。
　　有犯者戮，有干者刑。
　　帝君有命，收捕无停。
　　天罡骇动，群魔束形！”
　　苏木吃惊地看着白术手中模样鲁莽的大铁锤，渐渐化作刀背中部突出的武器，看起来好像钩镰枪，柄上还系着一长链，末端一只火红铃铛！
　　“割落和火铃？”朱衣术师虽然惊讶，法力却远比白术精湛，硬生生挡下白术手中利器，虽然双手染血，但却面上有笑。
　　白术忽然感到耳后风起，是那蛊虫！
　　蛊中的直接危害，犹在术师之上，但是自己的双手武器都被对方的血封住，动弹不得——如果丢弃武器回防，可能会被朱衣术师从身后砍死——如果不动，就会被蛊虫咬中……白术的头“嗡”的一声就空白了……
　　苏木急得没法，忽然想起白天小八念过的那咒语，脑子里还记得很清楚，有“煞气飞空，天地沉暗。日月失光，邪逢裂碎。无路迷蒙，急急锁定”等几句，他病急乱投医，死马权当活马医，依葫芦画瓢在嘴里默念了这么一遍——
　　居然，奇迹发生了，蛊虫如遭雷击，轰然坠地。
　　在场三人无不震惊，连苏木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
　　朱衣术师反应过来，立刻弃白术而攻苏木！在他心目中，这个一击就击毁成蛊的少年，一定是真人不露相的高手，先打到他，比打倒白术更重要。
　　苏木却还处于惊骇之中，等到看见一个朱红人形像个熟螃蟹一样扑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避无可避。白术吓得屏住了呼吸，苏木救了自己，但是自己却害得苏木身死的话……她岂不是造孽么？
　　朱衣术师却扑了一空，苏木刚才所站的地方，哪儿还有人影？他眉头一锁：莫非在场还有其他人？
　　正这样想着，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
　　他被扇得晕头晕脑，却看不着打人的人。
　　“破！”毕竟是朱衣术师，意外之下不乱阵脚，立刻破除对方法术。
　　无形之人却仿佛戏弄他似的并不现身。朱衣术师忽然被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扫堂腿踢倒在地，并且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在苏木和白术看来，就好像他忽然摔了一个嘴啃泥。
　　这是怎么回事？二位少年不约而同地瞪圆了眼睛。
　　但是在朱衣术师看来却是，苏木和白术都消失了，他看不到任何人影，却被打得跌东倒西。
　　“有本事你就现出真身来过招！”明知道对方是足有余力戏弄自己的高手，朱衣术师还想用激将法夺取一线生机。
　　“隐鬼，不要再欺负他了。”虚空里响起一个温厚稳定的声音。
　　“是，先生。”
　　好像忽然擦干净雾气腾腾的玻璃一样，空无一物中清晰地显现出一个人影。来人站在倒地的朱衣术师身边俯视他，并不说话，却伸手缓缓地把一张拘捕令递到他脸跟前。
　　朱衣术师的脸色变了。
　　接着，骑在他身上的人也现出身形，正是那个皮肤呈现透明的茶色，尾巴长长的少年，一手仍然扼住他咽喉。朱衣术师吃力地看自己身上，却发现浑身已经锁满了封印，好像粽子一般。
　　他绝望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神情。
　　“隐鬼，带他回去。”
　　“嘿，快走。”茶色皮肤的隐鬼像抗包袱一样把包成粽子的朱衣术师抗在肩头，动作轻捷地跳跃而去，回头愉快地喊着：“先生早点回去哦~~~~~~~~~”

　　隐鬼离去，隐形术便解除了。现身之后的苏木和白术，盯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双、双花先生！”白术吃惊地叫了起来。
　　“……”苏木觉得一时间满眼放光，难以形容眼前华丽的视觉效果。
　　“实习手册，拿来。”被称作双花的男子却毫不在意他审视的目光，十分严肃地对白术说。
　　“啊啊……”白术一脸沮丧地从腰包中拿出巴掌大的小册子，递了上去。她比那男子矮一个头。
　　双花翻了翻手册，还是空白的，于是在第一页开始打分。
　　法术：2点
　　武力：1点
　　机动力：4点
　　智力：1点
　　精神力：5点
　　总分：13点
　　写到这里，双花拿出一个精美至极的印章，“啪”地敲下了结论：
　　不合格！
　　“双花先生！”白术看着“13点”和“不合格”，发出了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