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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发生 ...

  •   十八阿哥在途中果然生病了,老康传了手谕来,“降旨三阿哥、四阿哥等,十八阿哥两腮肿胀又有加重,甚属可虑。赶紧差人去叫大夫孙治亭、齐家昭前来。还有,立即把马尔干之妻、刘妈妈等人也派来,同时还要差遣精明干练的人作为他们的随从,让沿途的驿站准备好车快马,日夜兼程,从速赶来。”

      胤祉胤禛接了手谕自然着急去办,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等着草原上传来的消息。

      胤祄的病情一度好转,康熙这才松了口气。他在手谕中很高兴地说,“十八阿哥现今已有好转,想是断无大妨了。你们也可放宽心。朕一年迈之人,也仿佛获得新生一般。”在将这些朱批奏折和手谕发回京城的时候,他还在封皮上加了一句,“这是喜信!若像平常一样封固,你们拆阅起来太耽搁时间,所以就没有封上。”老康一向持重,这次却因十八阿哥破坏了谕令传递制度,这种事情以往也不多见。

      胤禛在跟我说的时候,神色有些微微的不快,也就是那么一瞬,并不易察觉。同样是儿子,在老康的心里,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我知道他也很担心胤祄,甚至问我要不要进宫去看看泽娴。被我拒绝了。而他并没有问原因。

      由于四爷的忙碌,府里很多事情我便没有去烦他,自己拿了主意。又找了戴铎,苏培盛,刘连峰,安巴,还有后厨的严氏夫妇来开会。这些人也算四爷府的高层干部,我只需要盯紧他们,权力相对下放一些,管理起来便不会困难。

      “戴先生,你一向谨慎,我也就不用多说了。这段日子,不要忙着进新人。哪里人手不够用,找苏公公先借调。”

      “是。”

      “苏培盛,你是跟着爷的老人了。我只说一句话,一切要比平常更平常。明白我的意思么?”这种时候,断不能让人看出你的小心。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才是高招。我这算是提前进入战备状态,等临近了才去抱佛脚,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奴才明白。”他给我一个了然的笑容。

      “刘连峰,安巴,你们两个一个负责府内安全,一个负责爷的安全,其实这并不是我管辖的范围,叫你们来不过是多唠叨半句。凡事该怎么办还怎么办,记得多留个心眼便是。”

      “奴才们明白。”

      “很好。”

      随后交代了严氏夫妇,一定要注意饮食安全。这全府上下,上百号人命,可都在他们两人的掌控中。其他事情做得再完美,若是让人趁机下了毒,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不怕被毒死,就怕被毒个半身不遂。那才真是冤。而他们两个我一向是很放心的。

      散会后,又单留了戴铎下来,仔细地问过所有庄上的事情,心里有了大概,才放他离去。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问庄上的事情,因为他对四爷的忠心度不需要怀疑。我只是做给他看,以此说明我并非是“无为而治”的当家主母。

      前几日胤禛在南边又新置了一个不大的四合院,大概是他们会谈的场所。就那么几个人知道,甚为严密。现在他结交了哪些人,我并不十分清楚。我所知道的,有戴锦,戴铎的兄长、大学士魏经国、镶白旗常赉,镇安将军玛奇之子、博尔多、沈廷正。而张廷玉这个人,目前处于还游离的状态,我不确定他们在某些事情上有过讨论。田文镜此时只是个县官,他对胤禛的用处大概体现在登基之后。其他该出现的人,都还在潜伏阶段。

      当十八阿哥病危的消息传来,我开始变得不能静坐。

      十三究竟会做些什么?

      我去看蔓菱,企图从她那里扑捉到零星半点的蛛丝马迹。几番交谈之后,我便确认十三没有跟她提过任何事,他不愿意她担心。故而也不说。只是等蔓菱明白过来,她能承受得住么?

      一切暗涌都隐藏在炎炎的烈日之下,静而险,呼吸都带着火苗一般。

      听说城里的兵防变得紧张起来。来往进出的人都必须经过好些道审查。现任步兵统领托合齐一贯是个好聚众会饮,贪婪成性的人,此刻突然变得积极谨慎。据说是老康下了旨意。难道会有兵变发生?应该不可能。

      时间很难捱,漫长而炎热。时常手心里都是汗水,一遍一遍地洗手。

      元荷会在一边问,额娘,你怎么了?怎么不停地洗手?

      有么?我突然惊醒道。这才将将开始,我怎么就变得如此不安起来?看来在书上看到的是一回事,而亲身经历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努力使自己镇静,认真阅读王鸿绪的新编明史。

      九月初一,张英大人病逝。我前去吊唁,见到了张廷玉。他一脸的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只说,节哀。

      他点点头,道,多谢。

      其父张英,这一生也经历颇多坎坷,多次被老康降职,后又重用。他经常以白酒一杯、清琴一曲聊以□□,坚持非理事决不做,费力挽回事决不做,败坏生平、不可告人事决不做。在衙门,一事当前,只往稳处想,不将迎于事前,也不留滞于事后。他甚至说,“凡喜怒哀乐、劳苦恐惧之事,只以五官四肢应之。中间有方寸之地,常时空空洞洞,朗朗惺惺,决不令之入,所以此地常觉宽绰洁净。予制一城,将城门紧闭,时加防守,惟恐此数者阑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安心吧。

      临走,问张廷玉,“能应我一件事么?”

      他疑惑着,不作答。

      “不违背你为官的信念,亦不违背你为人的准则。”我说。

      他沉默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任何时候,衡臣都愿受命于四福晋。”

      好。我只是需要他的一个承诺,仅此而已。

      等收到十八阿哥病逝,以及太子被废的消息,已经是五天后。

      胤禛急急忙忙地从户部回来,进门便拉起坐在桌前的我,一把将我揉进了怀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重重地呼吸。

      “怎么了?”我轻声问。

      “十三被皇上关起来了。”他改口称了皇上,而不再是皇阿玛。是不自觉?还是有意?恐怕连他自己也分不出来。

      “那太子呢?”

      “废了。”

      我便伸手搂了他的腰身,“十三会好的。”

      “我不知道,我用尽一切可以用的方法,也得不到半点关于他的消息。皇上将他隔离起来,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我只得安慰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耐心地等皇上回来。再看看事情还有无转机。”

      “额……”元荷突然站在门口,红着脸。

      我赶紧从他怀中挣出来,站好。

      “元荷是想问,明天咱们还去大觉寺么?”

      我点头道,“去,阿玛也去。你去跟性音大师说一声。”

      “好的。”她说着转身跑出院子。

      我转头对着胤禛,“明儿我生辰,你陪我去一趟大觉寺。当是散散心,也得做点戏给人看。”

      他点点头,俯身下来吻了吻我的唇。

      我微微笑了笑,很无力。

      做秀这件事情,我们都很擅长。四贝勒一家,前往大觉寺为刚刚逝去的十八阿哥超度、祈福。

      康熙九月十六日回京,将诸王、贝勒等副都统以上大臣召到午门内,宣谕拘禁太子之事。还亲自撰写祭文,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将太子转移到咸安宫幽禁。

      二十四日,此事颁告全国百姓知晓。

      后来得知,他在废太子的时候,说了一系列的理由。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大臣随意捶挞;穷奢极欲,衣食所用已经超过皇帝标准仍不满足;恣取国库钱财,遣人拦截蒙古等部入贡使者,抢夺进贡皇帝的物品;对亲兄弟无情无意,对诸皇子不闻不问;结党营私,窥伺皇位,探听皇帝起居动向,企图害死皇帝。不能让这样不孝不仁之人为国君,否则,国家必被败坏,人民必遭涂炭。说毕,还痛哭倒地。

      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幸灾乐祸,反而觉得很悲痛。造就了这样一个太子的,并不是别人呀。老康知道自己错了么?想当初他还责怪胤礽将老师徐元梦推入河中,他难道不知道就是他自己给胤礽做了榜样么?他早年因为徐元梦不善射箭又为自己辩解了几句,便当着众皇子的面,命人杖责徐元梦,还差点将其双亲发配至黑龙江。去年又因几个小阿哥的作文不通顺,怪罪到徐元梦的头上,下旨当着全体阿哥之面,让乾清门侍卫打了他三十大板。还说要徐元梦还不改进的话,就加倍处罚,断不宽恕。细数曾经担任过胤礽老师的那些人,汤斌、耿介、张英、熊赐履、徐元梦、尹泰、汪灏……这些人竟然教不好一个好苗子?问题出在哪里?所以,这实际上是很沉痛的一个教训。

      直郡王,四贝勒,九阿哥奉谕看管被囚禁在咸安宫的废太子。

      八贝勒被任命为内务府总管,取代了之前的凌普。说起凌普,我不得不再谴责一次老康。凌普是胤礽奶娘的老公。老康任命他为内务府总管的时候,理由竟然是为了让太子生活上获得方便。胤礽可以任意拿取他想要的东西,由此养成了奢侈无度的习性。对此老康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几乎就要同情胤礽了。老康批评他“穷奢极欲”,实在应该先检讨一下自己。

      而老十三,我们一直担心的老十三,被康熙圈在了养蜂夹道。那是府右街北侧的一条胡同。南北走向,静谧的后湖接着北海。两侧是八个花木扶疏的四合院。每到深秋时节,满地都是有棱有角的微黄落叶。胡同里静悄得只能闻见落叶和着轻风的沙沙声。那个曾经满面笑容,豪爽不羁的十三,便独自一人住在里头。不知他是伤心,还是宁静。

      望着骇人的高墙,不禁心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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