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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心魔 ...

  •   四十二年就在两个孕妇的折腾中结束了。李氏倒是安分了,不再来请四爷。
      而我却越来越神经质。每天都得让仔仔在我跟前呆着,无论上课、吃饭、射箭、玩乐,都得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德妃要接仔仔进宫,被我推三阻四。最后惹得德妃也发了飚,“你们谁也不要理我这个老太婆,反了!”反了就反了,那我也不让。胤禛给他老娘赔了半天的不是,也没能消了德妃的气,弄得她直说儿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而每每睡到半夜,醒了再也无法入睡,我就爬起来,去看看仔仔。结果到了冬天的时候,下了厚厚的雪,还坚持要去,被胤禛强行拖进屋。
      “敏儿,你到底怎么了?仔仔睡得挺好,你从十月一直看到腊月,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在害怕什么?”
      面对他的疑问,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在害怕会失去他呀,怕得不知所措。
      “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这样挺着个肚子还要出去,摔着可怎么办?”他又气又无奈。
      “胤禛,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痛苦掩面。我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可我还能有其他的法子么?
      他将我的手轻轻拿开,细细地吻着我的眉眼,我的鼻子,我的嘴唇。他的唇,轻柔似羽毛落下,舒痒,温暖。
      “别再这样了,我心疼,心疼得不知道要怎么办。你说,你要怎么办才不担心了?我一定照做。”他松开我,又道,“可半夜跑出去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允许的。”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安心下来。”我流着泪,一遍一遍地说着我不知道。
      他微微地叹息着,“早知如此,这个孩子还不如没有的好。”
      我一惊,赶忙说,“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是想要他的,一定要要的。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宝宝听得懂。”又赶紧低头跟宝宝道歉,“宝宝对不起,阿玛只是太担心额娘,他不是真的不想要你。胤禛,你快点赔不是。”
      “好,好,阿玛说错话了。”
      他就这样哄着我,哄到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疯魔,已经到了要崩溃的边缘。
      可我一睡下,就会做梦。
      梦见各种各样的场面,都是一样的内容,仔仔明明玩得好好的,只要我一转身,他就会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不管在哪里,都找不到。那么空旷的草地啊,就这么一下子,不见了。我喊呀,跑呀,看不见人,也没有人应。会一直哭,一直哭,直到一旁的胤禛推醒我,将我抱起来。
      我依然神经质,又不敢让仔仔发现,只在莫儿跟胤禛两个人面前爆发。弄得他们两个也快要疯了。可仔仔是敏感的,他也小心着,哄着我。我知道。但还是毫无办法,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腰椎的强烈疼痛也折磨着我的神经。怀孕期间,没怎么长肉,仍是轻飘飘。肚子倒是一天天大了,小家伙也知道在里头拳打脚踢。
      胤禛有时候看着我,会说,真担心哪天你一个不稳,人就会往前栽下去。
      我就笑笑,那我再多吃点儿吧。
      他不就是想我多吃,再多吃?
      我照做,统统照做。自己乖乖地,也让仔仔乖乖地。仅仅是希望能得到些些的平静。
      弘时出生之前,死了两个人。
      一个是薛长安。
      另一个是烟翠。
      听说薛长安是得了急症,烟翠是服毒自尽。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屋里对着炭盆子烤红薯。一个大红薯,翻来覆去地烤着,怎么也熟不透。
      “莫儿,给我拿出去扔了。”我开始不耐烦。
      “主子,早说了奴婢给您烤好了送过来。您非要自己弄。换个小的吧。”
      “都不要了,把炭盆子也给我端出去。”屋里一热我就躁得慌。
      莫儿叹气。
      “丫头,你叹什么气?”
      “主子最大,连爷都受得委屈,奴婢自然受得。”这丫头说话越来越胆大。
      “他说他委屈了?”我瞪着眼睛道。
      “没有、没有。是奴婢觉得爷委屈。”莫儿连忙端着炭盆子跑了,生怕我又揪住她。
      元荷有时候也会问我,额娘,您怎么了?
      是呀,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我的噩梦持续了很久,直到四十三年二月,弘时安静地出生,我已经有7个多月身孕,噩梦突然就没有了,就像水分被蒸发一样,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弘时出生的时候,胤禛还在我这边。
      “你去看看。”我推他。
      “不用。”他伏案看书,纹丝不动。
      “你别跟我说,你相信薛长安真是得了急症。”
      “那是为何?”他还是不抬头。
      我在一边抓狂,“她为了你,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初恋情人都能下手了,你不仅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还这么不闻不问的?”
      “我说过,她得受点惩罚。”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这样的惩罚,还真是严酷。其实我当初并没有把话说清楚,而胤禛不会主动去跟她说薛长安的任何事情。李氏还算是不愚笨的一个人,只是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安心了。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我也不必装什么好人,从头到尾都是我挖了坑等着她。”我颓然地窝在榻上,听窗外的风声。
      傍晚时分,天已暗沉。灰色笼罩着天与地,仿佛从来不曾明媚过。
      又想起杜微凉,他跟薛长安,是如此的不同。而我跟李氏,也不同。
      胤禛在对待这两件事情上的方式,都是纵容,动机却也截然不同。世事总是这样惊人地相似,但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然而,殊途同归,绕来绕去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见我不再纠缠,便起身靠过来。
      “敏儿,这事与你无关。没有薛长安,会有李长安,王长安。他们总会找到空子,总会找到机会。至于李氏,她不值。”
      我抬眼望他,“就这样的一句评价么?你曾经说过至少她有心。”
      “可惜,她并不懂我。”
      “胤禛,我亦不懂你。”
      “别拿自己跟别人比。”他搂了我,问,“累不累?去床上躺会儿?”
      我摇摇头,“仔仔呢?”
      “星德过来带着他跟谙达练布库去了。”
      本来还想跟他说,晚些时候去看看李氏吧。但还是没说,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也知道该怎么做。我说得太多,显得我有想控制他的意图。其实,我根本控制不了什么。控制不了任何人任何事,甚至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曾经那样渴望保持着原来的我,现在却已经渐行渐远,偏离了太多。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想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冷么?”
      “不是,是害怕。”
      “别怕,有我。”
      我换了个姿势,将自己在他的怀里摆好,给肚子也找个舒服的地方。
      “那就别去了,守着我。”我说。
      “好。”
      两个坏蛋,就这样躲在温暖的房间里,企图忘记周遭的人们,忘记浑浊的天地,忘记清晰的过往,也忘记未知的明天……只要现在,只要彼此,只要片刻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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