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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微妙的用词 ...

  •   馆陶公主,刘嫖

      手指颤抖着在电脑上敲出这六个字,在按下enter键的瞬间,陈阿娇仿佛油煎火烹般的心奇异的静了一瞬间,也许这就是宿命吧,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从得知自己魂穿千年以来,她一直都刻意的让自己不去想,不去查之前的人与事。两千年已过,当年的那些爱与恨早就被淹没的时光的长河里,就算知道那些人的结局又怎么样呢?不过是给自己徒增沧桑与孤独罢了。

      反正,以母亲手里握着的秘密,只要她不再企图把自己从长门宫捞出去,总能活的恣意快活的。那种天地间仿佛只有自己一人的孤独,在长门她早就受够了,不想再被提醒一次……

      只是没想到,母亲竟会死在自己前面!而她居然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一字字读着电脑屏幕上的馆陶公主的生平,在看到“武帝从此疏远董偃,董偃也渐渐不得宠信,在三十岁那年郁郁而终。窦太主在失去董偃后数年才过世”时陈阿娇提到半空的心才算放下些,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让史书记载成了母亲死在她前面,但是她知道,她死时董偃才刚刚二十岁不到……

      不过后面那句“公主贵人越礼之始。”是什么鬼?父亲去了,母亲养个逗她开心的面首怎么了?虽然最后要求合葬是有点糊涂,但哪里就当得公主贵人越礼之始如此严重的评价!

      论风流荒淫谁又比的过刘陵那贱人?兄妹□□,裙臣满朝,怎么不见史家如此批判与她?!至于贵妇人养面首的习惯,古来有之,就是她的那些姨母们,私底下养面首的也不再少数,不过是没像母亲一样被皇帝支持着闹到面上来罢了……

      陈阿娇讽刺的扯了扯嘴角,转开眼睛往下看去,在鼠标上滑动的手指倏地僵硬,收紧。下颚不由自主的收紧,点点腥甜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长子陈须继承了堂邑侯之位。馆陶去世后,元鼎元年,陈须因在母亲服丧期间□□,且与兄弟争财,当死,自杀,堂邑侯爵位自此国除。次子隆虑侯陈蟜因在母亲服丧期内犯‘禽兽行(□□)’之罪,当死,自杀,隆虑侯国除。

      女儿陈后被废后死于长门宫,相关的有司连其死于何年都未记录,以至于史书上只能含糊的以‘(堂邑侯隆虑侯国除)后数年,废后乃薨’盖过去。馆陶和陈午的二男一女,儿子□□争财,女儿行巫蛊诅咒,可见馆陶此人并不专注于教育儿女,只顾自己享乐,造成了陈家后来国除的命运。”(引用于互动百科)

      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

      她的兄长,她了解,他们或许纨绔,或许蛮横,向来极为孝顺母亲,疼爱她,若说他们争财,或许还有可能,但□□,□□怎么可能!

      “ ……只有陈阿娇,从开始就是利用,窦太后才刚死没多久,就为了防患外戚,借巫蛊的罪名废了她,什么幽禁长门,享皇后待遇,不过是刘彻自己心虚……

      而且馆陶公主死后没多久,她的两个儿子就纷纷被以孝期□□的罪名逼死了,而陈阿娇的死讯更是被含糊的以‘(堂邑侯隆虑侯国除)后数年,废后乃薨’盖过去……”女孩儿隔着门板的嗤笑突然在耳边回响,陈阿娇突然打了个寒颤,从一开始就是利用……

      陈阿娇闭了闭眼,只觉得遍体生寒。

      从开始,就是利用么……

      不!

      这不可能!

      犹记得那日他们藏在花丛中听见栗姬的嘲讽拒绝后,他悄悄拉住她的手,绷着一张稚气满满的脸,认真的承诺道:荣哥哥不娶她,他娶她,他给她撑腰,让她做皇后……

      犹记得那日因在桃林中撞见她与刘荣说话后他那一句句咄咄逼问,还有那个又涩又急又狠的吻……

      那一日的桃花仿佛开的格外的盛,风也吹的格外缓,就在那漫天的花雨中,他从她唇上抬起头来,一贯俊朗英气的眉眼间罕见的透出几分带着残余戾意的邪气来。

      他轻笑着扯了扯嘴角,蓦地凑近她,就在她骇然瞪大眼到时候,他却忽的顿住,鼻息交缠间,他漠然的丢下一句“弟弟会对你做这种事吗?”转身就走,徒留她望着他消失在花雨中背影怔怔发呆……

      犹记得……

      只是后来……

      她们之间隔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的帝王专权,她的黄老无为,他的宏图霸业,红粉知己,她的家国两全,真爱唯一……

      她们的确渐行渐远,可却绝不至于让他对她,对陈家恨之入骨到要斩草除根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不由浑身一震,她也是忘了,这网上资讯这么杂,又是野史又是杂谈的哪里当得了真……与其在这里被这些不靠谱的消息误导伤心,还不如去找司马迁那老古板写的史记,反而来的真实可信些!

      对,去找司马迁的史记!陈阿娇惶惶站起身,不经意带的鼠标一动,一行行触目惊心的字跳了出来。

      司马迁 《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元鼎元年,侯须坐母长公主卒,未除服奸,兄弟争财,当死,自杀,国除。司马迁《史记·惠景间候者表》:元鼎元年,侯蟜坐母长公主薨未除服,奸,禽兽行,当死,自杀,国除。

      陈阿娇木木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字,脑子中一片浑噩。明明分开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她竟有点看不懂这说的究竟是什么。

      哥哥们真的在母丧期间□□,争财?

      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们被母亲刻意纵的纨绔了些但向来孝悌,怎么可能在孝期□□,争财!

      可是别人她能不信。但司马迁这老古板,历来最是顽固,所写者,必是真实发生的……

      寒气瞬间从脚底窜到头发稍……

      当死,自杀,国除!

      陈阿娇默默咀嚼着屏幕上触目惊心的六个字,手指一根根的收紧,深陷进掌心。

      当死!

      呵!当死!

      真真是好一个当死!

      陈阿娇冷冷地掀了掀唇角,头一次发现司马迁用词,竟是如此之微妙。

      当,本也。

      理所当然,曰当!

      神命天谕,曰当!

      神既不存,何人敢言当?

      唯有代天巡狩的天子罢了……

      是刘彻!

      真,是,刘彻!

      竟真的是,刘彻……要他们死!

      所以他们只能憋屈的背着他给他们的罪名,被自杀!

      陈阿娇睚眦欲裂的瞪着电脑屏幕上,一手狠狠的拍在电脑桌上,良久,一声声低笑忽然从她紧抿着的唇间逸了出来:“哼~哈……哈……哈……”

      可笑啊可笑!

      枉她还以为他与她自幼一起长大,多少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世事多桀,他们走岔了路而已……却不知,于某些人而言,路岔了,人也就陌路成仇了……

      可笑啊可笑!

      枉她们母女还为他是自家扶持上位的天子而沾沾自喜,总觉得只要她们一家只要不干些推翻他的蠢事,总能保三代平安。却不知,这位由她们一手推上的帝王,早已在暗地里将她们恨得入骨!

      真真可笑至极!

      陈阿娇越笑声音越大,笑到最后早已是泪流满面。

      外祖母,阿娇悔了!

      悔了……

      阿娇悔不该,不听您的话选了他刘阿彘……

      阿娇悔不该,不顾您的再三劝阻,执意要他为帝……

      阿娇悔不该,不管您的忠告,错把君王做夫郎……

      “ 阿娇悔啊……悔啊!啊……啊……”陈阿娇痛哭着,到最后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嘶吼,胸腹间像是有团火在不停烧灼……

      门外,唐北抬起,正欲敲门的手一顿,来不及多想,一脚踹开门惊慌失措地冲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抱着头蜷缩在椅子旁的陈阿娇跟旁边殷红的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唐北心中一窒,几乎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娇娇,你怎么了?”

      娇娇……

      谁在叫她?

      陈阿娇茫然的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瞳孔倏地收缩:“刘彻?”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再出现她面前!

      一掌想也不想的重重的挥出!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内响彻。

      唐北错愕伸手抹了下嘴角溢出的血丝,看向明显失魂落魄的陈阿娇,眼中蓦地浮出几丝戾气。

      “刘彻是谁?”

      他才离开几天!陈叔才去世几天!

      那些人就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刘彻是谁!你说刘彻是谁!

      陈阿娇一边抹去眼角氤氲的泪水一边抬头,下意识的就要反唇相讥,却在彻底看清来人的瞬间僵在原地。

      剃了二指宽的鬓角,二八分的背头,剪裁利落简洁的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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