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冥飞鱼

4、4

　　“袁副，通过小区监控及治安大队提供的监控内容查到那天晚上从小区后门出去的总共有二十三个人，其中有八人返回小区，是小区的住户，其余二十人中形迹可疑的共有三人，正在排查。”
　　“哪三个人，拿过来我看看。”
　　郭瑜把资料拿过去给袁熙虹看，袁熙虹看着监控截图下来的照片，其中一人出了小区后东张西望，似乎为了躲避监控刚好站到另一个监控下，拍的还算清楚，袁熙虹一下就认出了这个人，这是她三年前抓的一个惯犯，被袁熙虹抓的次数不下十次，最近一两年倒是消停了些，这是又出来作案了吗。
　　“走吧，出来一趟，去会会这个老熟人。”
　　“老熟人？”郭瑜一脸莫名的跟着袁熙虹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十分破旧的城中村，警车停下后，他们又走了二十来分钟，才到了袁熙虹要找的那个地方。
　　袁熙虹先敲了敲门，没人来应门后，她一脚就把门踹开了，郭瑜胆战心惊的跟在后面，想说这样私闯民宅是不对的吧，可走进去后看到眼前的景象，想这应该算不上是个宅吧。
　　地上乱七八糟的堆着各种各样的破烂不说，各种食物残渣也以各种方式出现在屋内的各个角落，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再环顾四周，房子里唯一的一个小窗户也是破的，倒多少给这房子透了些气。
　　“大力，起来，问你些话。”
　　郭瑜还沉浸在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时，听到袁熙虹的声音在前边响了起来，他抬起头一看，在一堆破烂地方的中间居然躺着一个人。
　　“起来，起来，听到没。”
　　“谁呀，TMD大白天打扰老子睡觉。”被吼了好几次的人显然不耐烦起来，一骨碌爬了起来，正想要开骂，看到面前站的是袁熙虹时，瞬间怂了。
　　“哎哎，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袁警官呀，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来的，来，来，坐，坐。哎，这边还有一位小警官呀，来这边坐，坐。”
　　“坐吧，小郭，站着干嘛。”
　　郭瑜看着袁熙虹在大力随便扫出来的一个勉强称之为沙发上坐了下来，又看了看沙发旁边的食物残渣，他实在是坐不下去，忙摆了摆手，袁熙虹看他这样也就不管他了。转向大力问话起来了。
　　“大力，你前天晚上干啥去了。”
　　“前天晚上，能干啥，还不是在睡觉。”
　　“说实话。”
　　“实话，实话就是在睡觉呀。”
　　“第二次。”
　　“哎，我想想，想想，前天晚上，前天晚上可能在外面吃宵夜。”
　　“第三次。”
　　“哎，袁警官，你知道我记性差，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嗯，前天，晚上，那我就应该在吃宵夜呀。”
　　“小郭，带回去。”
　　“哎，不是，袁警官，这怎么了，这就要拷我了，我前两年就金盆洗手，不再干偷鸡摸狗的事了，我要是还做这勾当，我现在能还住这破房子吗啊。”
　　“给你提个醒，龙华小区。”
　　“龙华小区，噢噢，对对，前天晚上我在那附近吃宵夜来着。”
　　“最后一次，再不说就以你有重大偷窃嫌疑先跟我回局里待二十四小时！”
　　“哎呀，袁警官，你怎么这样，我真的啥都没干，你这不能因为我有前科就搞歧视呀。”
　　“还歧视，监控都拍到了，说不说。”
　　“拍到了，不可能呀，我明明都避开了所有监控了呀。”大力一说完就后悔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袁熙虹。郭瑜看着这人，心想这感人的智商。
　　“可以说了吧，啊！”
　　“说说说，这要是别人我肯定要再撑会，但对袁警官你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下来大力交代了那天晚上他进出小区的全部经过。据他交代，他那天晚上自己确实没偷东西，他去那主要是去给人蹲点的。他说自己那天晚上是十点左右进的小区，十二点左右出来的，这倒是跟监理里面的时间一致。他说他给蹲点的这哥们，没用，最后只偷到了两百块现金，一部手机，本来偷之前二人协商好是要平分，结果那哥们最后反悔了，只给了他五十块。
　　“袁队，你说，你说说，这人怎么能一点诚信都没有，明明说好的对半开，最后说我蹲点轻松分我五十已经够可以的了，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大力说完还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被偷的那个人。
　　“那你那哥们呢。”
　　“在隔壁，就在隔壁，你们要不要抓，要抓我带你们去。”
　　最后袁熙虹和郭瑜在大力的带领下来到了他家隔壁，唤醒了同样在一堆破烂中睡觉的主犯。
　　“起来，起来，警察问话。”
　　“死大力，别打扰我睡觉，我晚上还要出活呢。”
　　“不是我叫你，是警察要问话。”
　　“警察，警察，哪来什么警察，你这话说了八百遍你以为我还会信。”躺在地上那人不耐烦的摆开了大力的手，袁熙虹蹲下一把将这人抓了起来，那人以为是大力，一掌直接打了过来，被袁熙虹举起的手挡掉后使劲将他反手拧住，这人痛的一声大叫，嘴里骂骂咧咧的，一睁眼看到眼前抓着他的女人和站在旁边人高马大的郭瑜，一下就懵了。
　　“跟你说警察了，你就不信，这位呢是袁警官，这位呢是帅哥警官，他们有话要问你。”
　　“什么……什么……话，我可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呀。”
　　“杀人放火是没有，但上门偷窃总是有的吧。”郭瑜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那人艰难的扭过头，看着郭瑜哆哆嗦嗦的说“警官，你不要听大力的，他对我有意见，他冤枉我，冤枉呀。”
　　“行了，别在卖惨了，该说啥说啥，大力都交代了，你还想瞒啥。”
　　“大力，你这叛徒，叛……啊！”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袁熙虹又使劲扭了一下，疼的他大叫了一声。
　　“别废话，有啥交代啥。”
　　据那人交代，那天他和大力二人联手本来想做一个大案，本来已经预先“侦查”好了，谁知进了屋子，怎么翻都只有两百块和一部旧手机。偷完那户他本来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刚好碰到保安来巡逻，他胆子小就和大力前后分开走了。
　　“就只有200块和一部手机，真的，别的啥都没有，警官。”
　　“偷的是哪梯哪户。”
　　“二十梯602。”
　　“那天晚上有没有看见跟你们一样可疑的人。”
　　“和我们一样可疑，警官，你是说那天晚上还有别的人也在那边动手。”
　　那人在看了袁熙虹默认的表情后，激动的说“不可能，我们陈哥的地盘，有谁还敢在那动手！”
　　“陈哥，刀疤陈？”
　　“对，对，警官，你认识我们陈哥吗。”
　　“哼，那能不认识吗。”这个刀疤陈可是让他们分局很头疼的人，这人白天做的是正正经经的服装生意，一到晚上那些声色犬马的地方也都是他的地盘。袁熙虹带队好几次抓的他，但每次都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定他的罪，最后只能抓几个无用的小喽喽，继续看他蹦跶，因为脸上有道大刀疤，绰号刀疤陈。但袁熙虹不知道现在这块地方的小偷也开始归他管了。
　　“行了，把赃物和赃款交出来，去关几天吧。”
　　“警官，这是我的五十块，我一分都没花，给你。”大力听完后直接从裤袋里翻出五十元献宝似的递给了袁熙虹。
　　“我花了，全部花了，手机也卖了。”
　　“没有，我知道没有，警官我给你找出来。”大力说完就在屋内的一处垃圾堆里翻到了一部手机和几百块钱。
　　“警官，在这里，给你们。”
　　“大力，你个混蛋，混蛋。”那人说着要打过来，大力可一点都不怕，躲在郭瑜后面看他怒极却不敢过来的滑稽样偷着乐。
　　郭瑜无语的看着两个人，如果所有的罪犯都能这样狗咬狗窝里斗，那他们可省事多了。
　　“好了，走吧，去会会刀疤陈。”
　　袁熙虹和郭瑜把二人交给同事后，就去见了刀疤陈。
　　刀疤陈显然对袁熙虹也是很熟悉，一见面就跟刚才大力一样各种称兄道弟，袁熙虹懒得跟他虚与委蛇，直接问了关于龙华小区盗窃的事。一问到这事，这个人精自然就打起太极来了。
　　“按道理来说呢，那个地盘是归我，但是呢，总是有些不懂规矩的人在别人的地盘上乱来，这你也不是不知道是吧，袁警官。我每天要管这么多事，这么多人，要是连这么一个小喽啰都需要我操心，那我这命早就给操没了，您说对吧。”
　　最后在袁熙虹的恩威并施之下，总算得到了一些还算有用情报，刀疤陈最后让小弟确认了那天去失主家偷东西的不是他们那边的人，且在他们的“帮助”下，原本几个嫌疑人的嫌疑也都排除了，这样，案子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二人有些泄气的回到警局，把大力的事跟同事交代了一下。过没一会，同事过来说大力他们偷的那200块和旧手机的失主联系不上，袁熙虹刚好还想回案发现场看下，就跟同事说她直接去小区看下。
　　经过这么一番调查后，袁熙虹觉得这个案子似乎有点蹊跷，她总觉得那个失主陈青隐瞒了些什么。她先去了陈青家，他刚好在家，对袁熙虹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直夸他们人民警察对群众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连跑两次，边说边擦汗，虽然面上很是恭敬，但实际上袁熙虹能感觉的出来他对自己其实并不怎么欢迎。她让陈青再复述了一遍案发的情形，他就像已经背下来一般一字不差的完整的又叙述了一番，袁熙虹看着他的眼睛，他有些躲闪。
　　“这些人中你看下有没有你觉得像那天盗匪的。”
　　“哎呀，警官，我都说了，那天都快吓死了，哪能记得住对方的长相呀。”
　　“窜出窗台时对背影总会有些印象吧。”
　　“那时天已经这么晚了，那人跑的又快，我真没看清。”
　　陈青一直在推诿着，连袁熙虹手上的照片接都没接过去。
　　经过这次谈话，袁熙虹已经确定这人肯定是瞒了些事情。办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她都见过，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又查看了起来，陈青果然如她所料，有些着急了起来，那样子就好像怕她看出了什么线索，抓到犯人一样。
　　“警官，你瞧，我这也要出门了，要不你下次再来，我这赶时间。”
　　“行呀，不过你要记得如果你有什么隐瞒不报的，可不利于我们破案。”
　　“敲您说的，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能隐瞒什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好，那今天就先这样，有需要的话我们还会再联系你。”
　　“哎哎，好好，警官你慢走，慢走。”
　　袁熙虹前脚才刚跨出门，陈青后面就把门啪的一声关上了，袁熙虹有一种猜测，这人压根就不希望警方破案，或者说那个被偷走的东西他也许并不想找回来。可若真如此，这人又为什么要报警呢。
　　接着袁熙虹来到二十梯602，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她又再打了下同事报来的电话号码，依旧没人听。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对门的住户开了门，袁熙虹本来还想问他一下认不认识这边的住户，那人却在看到她后啪一下把门关上了。袁熙虹记性好，她认出这人是郭瑜给她看的深夜进出小区的住户之一。刚才他看到袁熙虹显然吓了一大跳，这很明显是犯事的人看到警察后的本能反应。
　　“开门，警察办案。”袁熙虹使劲的敲了敲门，那人也很快打开了，这次打开后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是一脸莫名的看着袁熙虹。
　　“警官，有事吗。”
　　“对面的住户认识吗？”
　　“不认识呀，现在这年头谁认识谁呀。”
　　“你刚刚干嘛，慌慌张张的。”
　　“这不衣服没穿好，感觉有损形象，你瞧我现在穿的多好。”
　　“我看你刚刚可不像衣服没穿好的样子，这是我的警察证，你，身份证拿出来看下。”
　　“这怎么了，不认识对面的人还要看身份证的呀。”
　　“别废话，叫你拿就拿。”
　　那人不情不愿的进到里屋去拿身份证，袁熙虹往屋内望了下，很正常的两室一厅的装修，客厅还坐着一个痴呆的老人，两眼无神的望着墙上的电视。
　　“警官，我真的是正经人家，在这小区也住了好一段时间了，不信，你去物业问下。”
　　“行了，知道了。”袁熙虹登记了他的身份证后也没在为难他，身份证还给他后就走了。电梯门一开，里面出来一对小夫妻，这一梯就只有两户，袁熙虹想应该是602的住户。
　　“是许先生，许太太吗。”
　　“是呀，警官，你是？”
　　“昨夜你们屋内丢失了两百元和一部手机，现已找到，有空去公安局认领一下。”
　　“什么，找到了，可我们没报警啊。”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有失窃为什么不报案，总之已抓到嫌犯，记得带上有效证件去公安局认领失物。还有最近这小区发了几起失窃案，你们自己小心点。”
　　“哎，哎，知道了，谢谢你，警官。”
　　“对了，对面这家住户你们认识吗。”
　　“认识呀，曲哥，我们很熟的，他有时候还带老爷子到我们家吃饭。”
　　“他们家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就他和老爷子两个人。曲哥很孝顺，老爷子已经痴呆好几年了，一直都是曲哥一个人在照顾。”
　　“那他有老婆、孩子吗。”
　　“原先有，后来都跟别人跑了，最近几年一直就剩曲哥一个人了……。”许太太还没说完，被许先生拉了一把，显然是责备她说太多，许太太却不以为意，继续问道“警官，你找曲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刚刚一直敲你们门没应，就问了下对门的，跟你们信息核对下。”
　　“行，那警官同志，我们就先回去了。我们刚刚是出去买手机，早知道你们能找回来就不用去买了，你说花的这冤枉钱。”许太太边说边被许学生拉了回去，要不是许先生拉着她走了，倒是要跟袁熙虹唠嗑起来的意思。
　　袁熙虹回到警车上，仔细想了想，刚才在曲和家里看到一套钓鱼工具，跟在陈青家里的一模一样，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本着有任何线索都绝不能放过的原则，她让许珊珊查了下二人最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看看二人是否这么巧还真的认识。
　　许珊珊查的结果很快就反馈回来了，陈青给曲和总共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在两个月前，还有一次就在三天前，袁熙虹看着这结果，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猜测，但还是要靠一些证据去证实一下。
　　袁熙虹再次来到了曲和家，曲和开门又看到她时，明显有些焦躁“警官，又怎么了，还要问什么。”
　　“想问下你认不认识这人。”袁熙虹把陈青的照片拿给曲和看。
　　曲和也没接过，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不耐烦的说“不认识，不认识，我平常要照顾老人家，哪有空去认识这么多人，你到底有完没完！”
　　“是么，你再仔细看看，确定不认识？”
　　曲和不再说话，恼怒的看着袁熙虹，袁熙虹也不恼，对他说“谢谢你的配合，相信我们很快还能再见面的。”门在她面前啪的一声关上，袁熙虹笑了笑，想，很快就能破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