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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我叫夏深,是家中二子,听说我出生之前一直在下黄梅雨,恰巧在我出生的时候雨停了,身为翰林院的翰林学士的老爹随口一句“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就给我起名叫夏深了。

      虽然我生在夏季,但是我最讨厌的季节就是夏季了。又热又闷太阳还大,一到夏天,我比家里养的二黄都惨,二黄是后厨王师傅养的狗,长得又大毛又黄,一到夏天就变成了死狗,趴在树荫里面一动不动。而古板的老爹总是要求我要衣襟整齐一丝不苟,甚至要求到见什么人佩戴什么装饰。每每到了夏天,我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我以为,我的小日子会一直这么存在,但我没想到反转会来的这么快。

      先帝驾崩,老爹是翰林学士的头,给先帝写诏书的,先帝遗诏只有老爹知晓,但是没想到三王爷会突然发兵谋反,兵临都城,老爹趁宫中大乱逃回了家,明晃晃的诏书被塞在老爹怀里。老爹召集了家里所有的人,遣散的遣散,结账的结账,最后只剩下老爹,娘亲和大哥还有我。老爹看了看发懵的我,还有泫然欲泣的娘,一脸坚毅的大哥,他直接把诏书塞到我怀里,嘱咐着当时我完全听不懂的话,之后就把我推向后院二黄挖的狗洞,我只知道要保护好怀里的东西,他们不能指望当时十二的我到底能不能出逃成功。

      在我爬出狗洞的时候,我看到二黄摇着它毛茸茸的尾巴盯着我,老爹在狗洞那边看着我,最后在我疑惑的眼神中用假山石把洞堵死了。

      夏天的深夜也是寒冷的,我当时只穿了一件中衣,更深露重再加上我困的要死,就直接让二黄带路随便走了。到最后,天光泛白,我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只剩下一个念头,藏好怀里的东西,那是老爹要求的,做不到老爹会打我板子的。老爹的板子是铁做的,打一下就会淤青积血,打两下就皮开肉绽,我因为贪玩没少挨板子,到现在老爹一举起板子,我就怕的浑身发冷心口直跳,到最后差点昏死过去。

      我走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周围都是枯树,上面落了乌漆麻黑的一大群乌鸦,顺着风我闻到奇怪的腐臭味,像是隔了一夜的生肉变质腐败的味道,还带着腥臭的血味。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白色的中衣已经被灰染成了灰黑色,脸估计也脏得不成样子,这要是被老爹知道,估计直接打死我了。唯一安好的就是怀里的黄色诏书。这是老爹的命。

      我艰难地捂住鼻子想远离这糟糕的味道,但是二黄却一直盯着我,眼睛里湿润润的,喉咙里面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在哀嚎,却不敢发出来。我只能哀叹一声低下身子安抚它,“走吧。”我说不出来其他安慰的话,我只是朦朦胧胧中预感到,我可能再也不会被老爹用铁板子打屁股了,不会一大清早被大哥叫起来锻炼身体,不会被娘亲一到逢年过节就亲自量尺寸做衣服了,也吃不到王师傅做的糯米雪团子和甜糯米红豆饭了。我可能,再也没有家了。

      我恨那个三王爷,炤王爷,周晏炤。

      经过一夜露水的洗礼和夏季太阳的暴晒,我终于感觉到自己仿佛要乘风归去,每踩一步都是在云端上起跳,无奈只好停下脚步靠在一旁的大树荫下瘫坐在地上,怀里的诏书滚了出来,但是我没有力气捡起来了,就连耳边二黄的怒吼都听的不太真切,让我睡一会吧,就一会……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二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诏书也因为滚落在地上沾满了灰土。惨了,要是被老爹知道,自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心里这么想着,越想越害怕,赶紧扑过去将诏书护在怀里伸手拍打。饿了一天的肚子在用疼痛表示抗议,我看了看四周浓密的树林,没有果子。打猎?恐怕是猎打我,摇了摇头将打猎的想法抛出脑后,当我把头转向左侧的时候,我看见二黄叼着个五彩斑斓的大野鸡,野鸡是被咬断脖子死的,血流了一地,染血的二黄看起来威风凛凛,像是个得胜的将军。果然狗都比我有用。这个认知让我感觉到更加伤心了,我恶狠狠地揉了揉二黄的狗头,将野鸡毛扒的干干净净,当年的我很是顽皮,将娘亲宝贝的不行的仙人掌给拔的干干净净,这拔毛手法就是当年我练出来的,我没受一点伤,结果仙人掌没几天就死了,我也挨了顿板子躺了一旬。

      我直勾勾地盯着已经被拔了毛的光屁股野鸡,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于是就眼神示意二黄。二黄不愧是二黄,它直接伸出爪子将野鸡肚子剖开,自顾自地将里面的内脏全挖了出来吃掉,我闻着血腥味突然想起中午的腐臭味,忍不住干呕,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我搞不懂我现在的感觉是什么,我只想哭,哭到死,哭到解脱,每次哭的时候大哥都会一脸不耐烦地哄我,喂我最喜欢吃的蜜饯。可这次,我都感觉嗓子开裂了,他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边想着再也不要原谅大哥了,一边恶狠狠地咬着生肉,忍不住腥味就直接吐了,又逼着自己接着吃,结果就是吃了吐吐了吃,直到半只鸡下肚,剩下的大半只都给了二黄,二黄咔嚓咔嚓连骨带肉都吃的干干净净,胃口比我好多了。

      吃生肉的代价就是,到了后半夜想睡觉的时候,肚子开始闹别扭,我忍不住想上茅房,却发现周围都是树,于是我就蹲在一棵树下方便,但是问题来了,我没有缎子擦……当我撅个屁股展望人生的时候,月光照在诏书上的光吸引了我的视线。

      ……是被老爹打死,还是现在死,我在思考这个问题。当考虑了几刻钟后,我决定用诏书擦,反正老爹可以随时再写一份,儿子只有大哥和我。于是我欢天喜地地将诏书用来擦屁股,之后直接将它扔在一旁用土盖上。毕竟做人要知羞耻,这是老爹每天都在耳提面命严重要求的。

      埋好诏书之后,我唤了下趴着睡觉的二黄,二黄支愣着的耳朵快速抖动几下,低声呜咽着起来,我知道它很累,既要给我带路还要给我打猎和警戒,我也不忍心让它这么累,但是在这停留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三王爷来了,他就是个阎罗王,而我只是他手下小鬼的猎物,随时都可以被咬死的猎物。

      二黄带着我连夜走出树林来到城郊,面前是条岔路,往东还是西?我转过身闭上眼睛向后方扔出石子,当我转回身的时候,二黄竟然叼着石子蹲坐在岔路口中间,我只能无语地笑笑,凭着感觉向东走,但愿我不会选错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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