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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帝屋(六) ...

  •   温热的气流打在祝越耳畔,惹得他脖颈发痒,鼻间尽是君余身上的味道,他不自觉地往旁边缩了一下,“呵呵...殿下说笑呢吧?”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随即一本书砸在祝越脸上,眼前一黑,只听见君余往后撤了几步。

      “跟谁比脸皮厚呢?活个几千年再说吧!”君余活络活络手腕,环视一周便问道,“那个欠打的小兔崽子呢?”

      “慕华吗?他玩去了。”祝越把书合上放在一旁,眼珠一转便明白君余的意思,不由得好奇问道,“慕华给你留了什么信儿?”

      “还好意思问?”君余掏出一张纸来,拍在桌面上。

      祝越定眼一看,只见上面是一处横着的箭头。

      “我说,是‘萧国’两个字不会写,还是不知道这是萧国?”君余奇道,“还得让那店家跟我说一声,得站在正门口,正拿着纸。你们可真是有闲情逸致啊!他不认识字,你也不认识?一朝飞升,连字也忘了写?”

      祝越没忍住,噗的一声便笑了出来。

      “我在萧国找了一圈,才发现你们被带进了宫,怎么我一走,你们就这么巧认识了萧国皇帝?”君余冷笑道。

      祝越边顺气边解释:“真是碰巧...对了,殿下,谈灵的事情怎么样了?”

      “话头岔开的倒是快...我到的时候恰巧碰见鬼差。缘续上了,回来时又去冥界走了一趟,这会子,估计已经开始新的一世。”君余顿了顿,见祝越如此上心,不自觉的放软声音,“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吗?!”祝越眼睛亮亮的。

      他本来就不太放心。

      平常一直跟慕华说不要掺和凡间事,不是因为怕麻烦,而是自己掺和进去了,就容易动感情。

      与谈氏姐妹相处不久,却还是上了心。

      毕竟,算是朋友。

      “有什么不可以?”君余看了一眼祝越,“只是看一眼而已。”

      “好。”

      正好他不想去什么狗屁敬天之礼。

      祝越偷笑,“我给慕华留个字条再走。”

      “等会儿,”君余哼笑一声,“我来留。”

      两人一同进了屋,殿门口忽然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

      ......

      慕华把诺大的萧国皇宫逛了一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祝越似乎不见了。

      他看见桌上有一张字条,拿起来看了两眼,“......祝越还喜欢画画啊?”

      “慕公子,敬天之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皇上请您过去。”门外有人喊道。

      慕华把字条放在桌上,便往外走:“知道了。”

      风一吹,那字条便落在了地上,只见字条上画了一个打了结的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慕公子。”

      门外的公公躬身道:“请慕公子上轿。”

      “好。”慕华乖乖巧巧的坐上轿,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前方。

      他还从未参加过人间的祭祀,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盛况。

      祭祀坛下面,站着萧岑和一众大臣,祭祀坛上十一黑袍男子,带着半边羽面,手持竹枝,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他拿起一坛酒,围着祭祀坛最中央的那棵树撒了一圈,依旧是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词。

      那棵树原本绑着五彩丝带,突然迎风飘起,随即天上鸟兽争鸣,飞旋盘桓在树的周围。

      慕华下轿刚到人群中,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不太好。

      看着祭祀坛中央的树,有种熟悉感。

      忽然,他周遭的人都散开,退让几尺,在慕华还没反应过来时,天上飞着的鸟兽围在他身边,温和的歌唱,嘹亮又悦耳的声音传遍整座祭祀坛。

      慕华愣着看向四周,他突地反应过来,那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儿——

      祭祀坛中的树俨然就是讲山里的帝屋!

      只不过身形较小,没有讲山的灵气环绕,整个树与寻常树木无异。

      就在这瞬间,祭祀坛里的帝屋树振枝开叶。

      慕华知道,那是帝屋树碰上他——也就是树灵的结果。

      身边的鸟兽围唱,每年春季在讲山也会发生一次,只不过今日,他却有些心慌。

      慕华下意识的看向萧岑,只见萧岑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黑袍国师缓缓下了祭祀坛,忽然大声道:“这是树灵现世!恭迎树灵。”

      “慕华,你......”萧岑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呆呆的看着慕华,眉心微皱。

      难怪,难怪说是百毒不侵体质。

      难怪当初受了伤,不肯让他看看。

      如今想想,到处都是疑点。

      “我......”慕华刚出声,只见一只鸟撞向他,带着一道光束,使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鸟兽慢慢停了下来,最后又回到祭祀坛中央的树上,停留片刻,便展翅离去。

      “慕华!”萧岑惊呼出声,大步上前将其揽在怀中,又转头寻求国师的帮助,“国师。”

      国师看了两眼便道,“陛下,树灵只是昏了过去,不必忧心。”

      萧岑定了定心神,随即横抱起慕华放在轿子里道:“萧安,将慕华好生送回去...国师,朕有话要问你,随朕来。”

      “是。”“是。”

      敬天之礼草草结束,众人今日都大开眼界,想要追问,无奈天子余威,只得按耐住好奇,三两成团的散开。

      天子寝宫,萧岑屏退众人,站在国师面前:“你今日说的可是实话?”

      “臣发誓,古书记载,树灵一出,百鸟围唱。”国师郑重道,“陛下,树灵现世乃是我萧国吉兆,若能留下树灵,我萧国必定福泽深厚。”

      “他原本就是朕回萧国的路上碰巧结识,你让朕留下他,朕如何留下他?”萧岑说到此处,心里烦闷。

      慕华性子好,干净爽朗,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便会以十分回赠。

      对一切都很上心,又似乎对一切都不怎么在意。

      国师似乎看穿了萧岑的心思,委婉劝道:“陛下,你如今已是天子,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不需看人脸色。况且树灵于我萧国有益,我想,大人们、百姓们,都会理解陛下的所作所为。”

      “朕不愿利用他。”萧岑似乎有所动摇。

      国师乘胜追击道:“陛下,抛开萧国来讲,慕华公子,也算是与陛下有缘。天地之大,可您与他却还是遇上了。陛下心里当真不想要慕华公子留下吗?”

      萧岑静默片刻,转身往里走:“朕需要安静一会,国师退下吧。”

      “是。”

      国师行礼告退,走出寝殿,望了望这天色。

      云层淡薄,遮住日光。

      正好。

      羽面下国师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走出不久,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少年跑了过来,肩头落着一只鸟。

      那鸟通体漆黑,唯有喙是淡黄色的,鸟眼中间是一点白色的绒毛,鸟的身后长着墨绿色的长羽。

      喙尖爪利。

      仔细一看便发现,那赫然便是那只在祭祀坛前冲撞慕华的鸟。

      国师的手抚上鸟儿的头,“做得好,回去奖励你。”

      鸟儿小声的叫唤了一声,随即振翅落在国师肩头。

      国师扬袖,带着少年负手离去。

      已经离去的祝越当然不知道此时发生的一切,他跟在君余身后,来到一座村子里。

      那村子极为隐蔽,群山环绕,可不远处,便是渝州城。

      还未到村口,便听见有小儿的嬉闹声,还有咯咯叫的鸡鸣。

      走近一看,是三五个孩子正追逐着一只公鸡,绕着围墙跑。

      那鸡一下便窜上了墙垣,俯视着底下对它虎视眈眈的人。

      带头的女孩梳着羊角辫,袖口卷起,脸上满是灰尘,她的手呈挠抓状,与鸡对峙。

      “那是谈灵吧?”祝越指着女孩,下意识的笑了起来,“这性格,一下子便知道是她。刘原呢?”

      “那。”君余指了指坐在树下的小男孩。

      男孩穿着素朴的麻衣,大腿上摊着一本书,目光却停留在女孩的身上。

      上一世是因为恩情大过天,又不想拖累谈灵,便割舍了一切。

      今生抛除一切,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两家从小便结了亲。”君余解释道,“所以那根红线一直都连在一起。”

      “什么?!”祝越惊喜得不敢相信,随即又有些泄气。

      他看不见红线。

      要是能亲眼看看这延续两世的姻缘就好了。

      君余似乎是读懂了他的心思,忽然神秘道:“把手给我。”

      “嗯?做什么?”祝越虽问,却还是乖乖把手举了起来。

      君余两手的食指在祝越手腕旁绕着聚拢,作打结的姿势。祝越只感觉手腕似乎被什么缠住了,痒痒的,又看不见。

      他不禁抬头一望,有些慌神。

      面前的人低垂着眉眼,修长的手指盘旋在他手腕上方,安静认真。

      他一撇,便看见指腹间的茧。

      等等,茧?

      “殿下,我见着你打魅妖,用的是气刃,为何手上还会有茧?”祝越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君余指尖一顿,脸色变淡,不愿多提道:“以前练过戟,后来觉着不合适,便不练了...你摸摸看,有没有东西。”

      祝越伸出另一只手,往手腕上摸:“嗯?我怎么,摸不到。”

      君余握住祝越的指尖,往手腕上带去:“在这,有点细,你慢慢感受。”

      被握住的地方有些异样的滚烫,祝越耳垂泛红。

      总是觉得有点别扭。

      “听到没有?”君余却很自然的放开了手,见祝越没出声,俯身看上他的眼睛,“魂丢了?”

      “没...我试试看。”祝越用指腹慢慢摩挲着。

      那红线十分细,因为谈灵和刘原这辈子才刚开始,缘分也较浅。

      突然,他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

      比他的手要凉上几分,比头发较为粗些。

      “我当真只是看不见,”祝越喜道,“却原来还能摸得着。”

      君余两手抱于胸前,只静静地看着祝越,不发一声。

      “多谢殿下。”祝越笑得眉眼弯弯。

      君余一眼看过去,竟看出了神。

      好像本该很久以前,他就要见过这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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