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江*影

6、赴约

　　推开门，就看到柳二小姐窝在被子里，眼睛睁的大大的。赶忙上去
　　“喂，快起来，钱知府来了，说有事找你。”
　　仿佛没听到般，恋清还沉在与雨笙擦肩而过的那一幕中。
　　蕊儿料到恋清会这样，也不叫了，一把将她拉下床，瞄见她还穿着一身男装，就知道昨天晚上肯定又偷跑了出去。
　　手忙脚乱的给她换了衣服，换了一件淡黄色绣金色花纹的衫子，知道她女装很少，就不打算给她穿女装了。很简单的给头发上插上一根碧玉簪子，再看看她的眼睛，底下黑黑的，看来又是一夜没睡。整理好了之后，她又开始叫
　　“柳恋清，回魂啦啦啦啦啦啦啦.”
　　如果清晨开始就有一个人在耳边喋喋不休，喋喋不休的叫唤，恐怕谁都会受不了。特别是，这个人还动手动脚，叫不应还掐掐捏捏的。忍无可忍之后，恋清很自然的从自己的冥想中回过神来
　　“蕊儿啊.这么晚你不睡觉跑我这聊天吗？”
　　蕊儿很自然的赏了她一个拳头“不愧是米虫，日夜你都分不清楚。”
　　恋清奔到门前看看。果然看到一轮红日从东边慢慢的向上爬。
　　“都早上了啊，我还没睡，让我去睡会，。午膳不用叫我了。”
　　说着，朝着床的方向一个飞扑，床没靠到，却撞了蕊儿姑娘的一只大脚，原来被蕊儿一脚给踹了下来，恋清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被踹痛的肚子
　　“喂，你搞什么，我又惹到你了？连觉都不给睡？”
　　蕊儿一脸凶狠的扑上来“我的大小姐，我要是没事能到这来烦你啊？我吃饱了撑的？跑到这来找你气受？”
　　“那你来干吗？”
　　“钱知府在前厅，说有事。”恋清把蕊儿揪下来，没好气的道
　　“那让我爹去就行，我不喜欢跟官府打交道。”
　　蕊儿又扑了上来“要是老爷肯去，我还用得着来找你吗？你给我去”
　　说着，一把拽住恋清的肩膀，拖着向外走，恋清在后面笑“哦，我知道了.肯定我爹娘还没醒。你不敢去打搅。怕看到什么.”
　　蕊儿回头一记眼刀，腮上桃红“知道你还说。”
　　嘻嘻笑笑间，恋清被蕊儿拽到了前厅，在离厅不远的地方，蕊儿就松了手，她和小姐关系虽然很好，可以没大没小。但是在仆人和外客面前还是要给小姐面子的。
　　恋清见蕊儿松了手，当下也改了嬉笑面孔，一本正经的走进厅中，
　　钱知府正端了杯茶坐在厅中，厅门口，整齐的排了一队人马。虽然整齐，但是没一点气势，一个个睡眼惺忪，显然刚被叫起来，一脸犯倦。
　　倒是钱知府，惨白着一张脸，满脸的肥肉挤在一起，样子十分滑稽。
　　恋清进了厅，也不行礼，直接就奔上座坐下，而后才瞄了一眼钱知府，假笑道
　　“原来是钱知府，不知道这么早就大驾光临，扰我清梦，有何要事？”
　　恋清说话，轻柔缓慢，可是威严尽露无疑。
　　那钱知府满脸冷汗，看到柳恋清盯着他，连忙用袖子擦了一把。细声回道
　　“小人不知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还请您手下留情。”
　　恋清冷冷一笑“钱大人说笑了吧。我柳府只是一介商贾，您是官宦人家，柳家在官场没有说话的权利。钱大人何来手下留情一说？”
　　钱知府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不禁没有释然。反而更害怕了。他拱手向恋清“柳小姐.您柳家在江南，可说是大户。在朝中又与多位大臣交好。柳小姐您又是赵将军的红颜知己。请您无论如何，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可以不做这个知府，只求您放小的还乡。”
　　恋清故做惊叹“不知钱知府遇到什么大事了？居然连官位都可以丢弃？”
　　钱知府站在起来，畏畏缩缩的看着上座的人“小的，昨夜收到一封信.”
　　“哦.你是说.昨夜赵将军送进你府的那封信？”
　　恋清拖长了语音，字字句句让钱知府听的分明。钱知府吓的一脸冷汗，当下语不成调
　　“什..么..什么..赵将军..也知道了？”
　　恋清冷笑三声“钱知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昨夜那信上说的很明了吧，你勾结林少安，搜刮民脂民膏，拐卖良家妇女，更可恨的是，还在珞城开了一家最大青楼，逼那些姑娘为娼。”
　　一气之下，恋清一拂袖，将上好的白玉瓷杯打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更惊的钱知府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恐惧的眼泪从眼眶不住的往外流淌，他一跪，外面一堆半昏不醒的也都跪了下来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这都是林少安的主意，小的见他是柳家表少爷，也不好推辞，就只好听了他的话。现在只求您大发慈悲，放小的离去，小的可以将这几年搜刮的一切都交由您处置，只要您肯放我一条活路。”
　　恋清叹息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钱知府，想你一把年纪了。在我这做后辈的面前泣不成声，真是造孽啊。”
　　钱知府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做响，恋清听了心下烦躁。本来，恋清的气在林少安身上出的差不多，心下又突然想起雨笙交代的让她从轻发落的话，本就想吓唬吓唬钱知府就行，可是这个人实在很让人不舒服
　　“够了，你很烦，念在你只是从犯，我就网开一面饶了你。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走，一，我给你两个时辰，带着你的家眷，滚出珞城。二，跟林少安一样，去军营慰劳将士们。你的家眷全部充军。
　　钱知府知道眼前这个人说到做到。她的背后，是赵将军，是朝廷大员，不用她动手，那些人也会找上自己。既然柳家已经这么说了，那自己还是保住一条命要紧，他可不想进军营去白天当奴隶，晚上慰劳将士。
　　“谢柳小姐不杀之恩。谢柳小姐不杀之恩。我马上就滚出珞城，谢柳小姐不杀之恩..”
　　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越听恋清心里越不舒服，她大吼一声
　　“还不快滚。不滚的话留下你的命。”
　　钱知府被恋清这么一吼，吓的屁滚尿流，赶紧爬起来，带着他的一队庸兵跟逃命似的逃了。
　　蕊儿从厅外走进来，看一地的碎片，知道是恋清发了不小的火，也不去恼她，径自收拾了，又退了出去，又观了恋清的脸色，方才觉得好了一点。
　　一个时辰后，门外来报，钱知府携其家眷逃难一样的出了珞城。恋清这才松了口气。也算为珞城做了件好事，除了这两大祸害。
　　心中又想起那倚青楼上那女子清丽的面孔，自己似乎还答应了，要告诉她，她家人的事呢。唤来几名家仆，速让他们去城外戚家村查看一下，看那姑娘的亲人是否还在，几个仆人应了声是就去了。
　　恋清刚想回水云阁去管理帐目，就看柳家两位家长站在门口，盯着她看，似乎看了有一会了，恋清连忙迎上去，微微行礼“早上还没去给爹娘请安呢，爹娘你们怎么不多睡会。”
　　就看柳夫人从爱人怀中走出来，一指戳戳恋清的肩“女儿啊，我的救命恩人哪去了呢？”
　　恋清笑道“原来是说林少安啊，丢军营犒劳三军去了。”
　　“啊…”柳夫人一声惨叫，晕倒状的投进亲亲相公怀中，掩面泣道
　　“夫君，你看嘛。清儿欺负我，她都一点不孝顺，对我的救命恩人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你的救命恩人还对我的雨笙差点做出那样的事来呢。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这句话当然铁定不能说出来的，恋清只好挂着一脸僵笑来哄她那个永远长不大一样的娘
　　“娘，这话怎么说呢，女儿什么时候不孝顺了。那个林少安是活该嘛。他恶事做的太多，女儿只是替天行道了下下。”
　　柳夫人一脸不信的拿下锦帕，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少安是恶人？不是吧，那孩子不错啊。”
　　恋清小声哼到“是不错，做给你看的嘛，也只你这么苯才相信他。”
　　柳夫人耳朵尖尖的听到了这一句，立刻变了一张母老虎脸向着恋清扑上
　　“你个小兔崽子，说你娘笨。你娘笨的话，你是我生的，你不是比我还笨？”
　　扑在恋清身上，两手抓了恋清的领子，咬牙切齿的用目光砍了恋清几刀，毕竟是自家孩子，真动手到这张漂亮的脸上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恋青纹丝不动的站在那，任她娘又扑又抓的挂在她身上，等有了一会，估计柳夫人力气花的差不多了，她才小声的说“娘，不生气咯，等下出去给你买最喜欢的桂花糕吃。”
　　“什么桂花..啥..桂花糕吗？我要。”
　　柳夫人一张娇俏美丽的脸立刻多云转晴，以至于吓了恋清和柳老爷两人一大跳。纷纷感慨道”唉.这就是女人吗？”
　　柳夫人还扒在恋清的身上不肯下来，恋清又不敢拉她，只好用眼神向老爹求救。柳老爷看自家闺女被折磨的差不多，自己该解救一下她的时候，柳夫人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唉。小清清，你要是男孩该多好，娘要再年轻个二十岁，一定甩了你爹，把你倒追倒手。”
　　恋清苦着一张脸，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娘，“娘，请不要这么多情的目光和深情的嗓音对我说这么危险的话。”
　　再回头看看柳老爷，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了，于是，带着戏谑的性子，恋清恶劣的对娘说
　　“娘，你的亲亲相公吃醋了，你不去安慰一下吗？”
　　柳夫人这才突然想起，自己那个什么醋都吃的相公似乎还站在旁边，转头一看，果然看到相公的酷脸憋的铁青，看到她望过来，直接哼了一声，转头，走人了。
　　“哇，相公，等等我，我知道错了啦。我只爱你一个啦..”
　　柳夫人赶紧从恋清身上跳下来，一路小跑着找相公道歉去了。
　　“我的娘啊，终于解决了.”恋清边擦汗边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倒了杯茶，细细的品。
　　蕊儿笑着走来“怎的，你又干了啥坏事，让老爷吃醋吃的那么厉害？”
　　恋清晶晶亮的大眼眨了眨“是我娘刺激到爹了.”
　　蕊儿站到恋清身侧，嘻嘻笑道“果然很有老爷和夫人的作风呢！”
　　恋清也笑着点点头，“是啊，两个长不大的大人，真羡慕他们的感情。”
　　可惜，我和雨笙，永远都不能像爹和娘一样。
　　恋清淡了眼眸，不去理会蕊儿，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过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几个派去查探的家仆回来了。
　　虽然带回来的消息，不是那么尽人意。
　　又到了晚上，恋清知道走大门娘肯定又会在那边堵自己，所以很干脆的就直接从后门开溜了。
　　寻着昨天的路，她又来到了倚青楼下。眼前，昨晚还高朋满座，莺声笑语的地方居然乌黑一片，只有二楼，昨日她待过的那个屋子传来点点光亮，是散去了吧，林少安，钱知府被除，那些个女子，都可以回乡，寻良人渡日了，也这算是做了件好事吧。恋清轻轻笑道。
　　推开大门，满目狼籍，到处都散落着丝制的暴露衣衫，可想到这些青楼女子在得知自己可以走的时候有多么的高兴。把平常的那些香气扑鼻的衣服踩在脚下，心情有多么雀跃。
　　寻着灯光，她慢慢的走进，一个女子的身影，印在纸窗上，她轻扣三下门，门里传来声音“是柳小姐吗？”
　　恋清回“是，我来赴与笼烟姑娘之约。”
　　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内，是一身素装的女子。洗去了风尘气息，多了几分淳朴，不是笼烟是谁。
　　“笼烟姑娘？”恋清虽然知道眼前的人必是笼烟，但还是需要确定一下。
　　“笼烟已死，现在，是重生的戚笑颜。”
　　恋清呵呵一笑，也对，没有女子肯一直被人叫花名的
　　“那不是要重新介绍一下咯。在下柳恋清。”
　　笑颜掩唇一笑，眉间全是小女儿家的娇态。“柳小姐，请进吧。”
　　恋清走了进去，眼前，是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堆金银手饰，还有一个朴素的小包裹。
　　“戚姑娘，这是..”
　　笑颜淡笑“如蒙柳小姐不弃，便唤我笑颜如何？”
　　“如此，也好，那笑颜，也唤我恋清吧。”
　　恋清对着笑颜勾唇一笑，笑颜分明看到了昨夜那霸道的揽住自己腰身的俊俏公子，面上不由自主的一红。声音小如蚊呐“这两年，笑颜聚了些首饰，但是这些东西，笑颜不想要，这些，只会让我想到自己的肮脏，用身体换来了这堆东西。”
　　恋清坐在一侧，眼睛扫了一下小桌，都是些好东西“那笑颜你的意思是？”
　　笑颜看了恋清一眼，低头“我想请恋..恋清你帮我把这堆东西，换成银两散给全城的孤儿和老人。”
　　“原来笑颜还是个女菩萨啊。呵呵，好好好，这个忙，我一定帮。”
　　恋清笑呵呵的朝着笑颜，心中却突然想起家仆对他说的话
　　“那戚家村，一年前就被林少安给毁了”
　　眉头不禁一锁，问笑颜“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笑颜抿唇，思索了一会“我想回家乡，和家人团聚。在那，种田浇园，终我一生。”
　　恋清苦笑道“笑颜，对不起，你回不去了。”
　　笑颜一楞，复又笑道
　　“为什么这么说..”心中突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你的家乡，一年前就被林少安那个畜生给屠了，今日我派人去查，才知道的。”
　　一句话，青天霹雳一样的打在笑颜的头上，她不敢相信的拉住恋清的手，双膝瘫在地上
　　“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对不对..”
　　话音未落，那眼中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有一些还打在恋清的手上，如果说，昨天那笼烟姑娘哭的时候，她能心中没有任何感受。可是现在这个淳朴的农家女子，哭的这般伤心，叫人如何是好，但，事实，终究是事实，谁都改变不了
　　“对不起，笑颜.我很抱歉.”
　　膝上一重，只见笑颜已经承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
　　恋清一声叹息“戚姑娘，你的命，真是苦哩。”
　　眼角瞥到不远处有张小床，于是，把她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只见，那人还在流泪，泪珠从紧闭的眼帘中不断的落下，恋清摇摇头，用衣袖轻轻擦拭笑颜的脸
　　“姑娘，柳恋清欠你一个人情，眼下，我又该如何安置你？”
　　月上中宵，楼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已是一更天了，恋清坐在灯下，手中拿着折扇，慢慢摇着，床上，那人还没转醒，恋清也有些困倦，收了纸扇，放在桌边，趴到桌前，想小睡一会，等笑颜醒了再做打算。
　　可没想到，等她再睁开眼时，天空已经大亮，回头一看，床上空无一人，自己放在桌上的纸扇也不翼而飞。自己的手心里，放了一块刻着一个颜字的玉佩。
　　笑颜走了，只字未留，只带走了恋清的一把扇子，留下了一个玉佩，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自己帮不了她，那就只有希望她能寻到自己的一片天空，忘了过去的不堪，好好生活。
　　回到家中，恋清就将笑颜的首饰让家仆去典当了，换了一大笔银两，然后建了一所慈笑堂，将城中所有的孤儿，无家可归的老者尽收其中，还时不时的开仓放粮，救济全城的穷苦人家。如此乐善好施的行为在当地也流传成了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