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没呀》饴之

18、18

　　线性代数课上。
　　和苏饴一样，选了张敏重修课的一共有七个人，他们互相认识了下，一起坐在最后一排。还有一个抛弃同学屁颠屁颠要挨着苏饴坐的夏之旭。
　　张敏没有直接上课，而是罗里吧嗦说了一堆她上课的规矩。什么上课必点名、迟到早退逃课扣平时成绩、讲义要提前复印上她的课会检查......
　　教室里弥漫着浓浓的低气压，各种小声吐槽哀嚎的。

　　夏之旭也不停唉声叹气。
　　苏饴猛吸了一口奶茶，放回桌上，小声嘀咕了句：“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事儿逼啊！”
　　夏之旭小声逼逼：“这老师管的比高中还严，也太恐怖了吧。”
　　苏饴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下课的时候，她才开始点名。
　　一般第一节课，没什么人会逃的，何况张敏的大名在外。张敏一通点下来，全部到位。她欣慰地点了点头，看着坐满的教室，慢慢启唇。
　　“下面是在我这里重修的。”

　　“苏饴。”
　　“到！”
　　苏饴连忙应了声，这也太夸张了吧。

　　很快点了七个大二的名字，张敏又开始讲她的规矩。
　　“你们七个，建个群，选个收作业的学习小队长出来。”
　　“回去把你们的课表发给我，邮箱□□微信都行，不重课的前提下，你们必须都来上课。”
　　“哦，对了，不管来没来上课，布置的作业必须交，这些都算你们的平时成绩，想必你们不想连重修都挂了，是吧？”

　　七个人同时陷入静默。
　　“......”
　　妈的，这老师完全是个魔鬼！

　　苏饴终于知道自己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了，下了课，她依旧十分颓丧，呆坐在位子上怀疑人生。
　　她的大学生活是和张敏过不去了吗？
　　太悲惨了。

　　夏之旭同样坐在她身侧一动不动，看着大脑放空的苏饴。
　　半晌，他试探性地喊道：“学姐？”
　　苏饴僵着脖子，慢慢转过来：“夏之旭，我的好学弟。”
　　夏之旭有点受宠若惊：“什么事？”

　　“啥时候写完作业，借你学姐参考一下呗？”
　　“没问题。”

　　苏饴这才起身，走出教室，瞬间感到饥肠辘辘。
　　她拿起桌上的奶茶准备喝一口，突然想起上课前齐沐泽的那句话。
　　“不是我的。”
　　“我买给你的。”

　　他这算是示好吗，认识到昨天的错误了。
　　想和她和平相处的信号？
　　苏饴暗自点了点头，下次再不说齐沐泽是狗了。

　　线代课下了正好是中午，苏饴打算去一食堂买饭，夏之旭继续跟了上来。
　　“学姐去吃饭吗？”
　　“嗯。”
　　“我可以和你一起吗？”夏之旭嗓音里含着忐忑。
　　苏饴慢慢点了下头，也不是不可以。

　　去食堂的路上，夏之旭想起迷路在古镇时，第一次看到苏饴，是在啃蟹钳，咔嚓咔嚓，专注又可爱。
　　他耳根一热，不禁问她：“学姐喜欢吃蟹吗？”
　　苏饴：“喜欢，醉蟹我的最爱。”
　　“我也很爱，生醉大闸蟹人间美味！”

　　莫名其妙地，两个人聊吃食聊了一句，越聊越嗨，差点错过食堂。
　　两个人钻进食堂，在牛肉面窗口，正好和陈引齐沐泽碰个正着。苏饴朝他们打了个招呼，继续和夏之旭瞎聊。
　　“你吃过这家牛肉面吗？”
　　“吃过！学校很火的食堂美食了。”

　　过了最拥挤的饭店，窗口现在排队的人不多，很快排到陈引和齐沐泽。
　　陈引朝阿姨直接喊：“两碗牛肉面，一碗不放香菜。”
　　苏饴从他们背后探出头来，不禁问：“为什么不吃香菜啊，人间美味欸。”
　　陈引耸肩：“你问齐沐泽咯。”

　　苏饴疑惑的视线看向他，和齐沐泽的目光交汇。
　　齐沐泽：“为什么非得喜欢。”
　　“好吧。”个人口味不同，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学姐，我就喜欢吃香菜。”夏之旭笑眯眯，“吃火锅我会单独点香菜涮。”

　　也许是受到他们聊天的影响，阿姨把两碗面刚推出窗口，便“哎呀”一声。
　　“忘记一碗不放香菜了！”
　　齐沐泽：“......”

　　苏饴走到窗口，刷了饭卡后，端走那碗。
　　“我也牛肉面。”
　　“阿姨你接着下一碗没香菜的，这碗就给我吧。”
　　她回头看齐沐泽，笑嘻嘻随口道：“看我对你好吧。”

　　此话一出，她都做好了被齐沐泽反唇相讥怼回来的准备。
　　然而奇异般的，苏饴似乎看到齐沐泽的唇角向上扬了一寸，他低着嗓子道：“好。”
　　苏饴霎时浑身不自在，她挠了挠脸，偏头认真瞥着他。

　　齐沐泽很快从她这幅“你怎么不骂我了”的探究表情里醒悟过来。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嘴里不紧不慢冒出一句话：“不过就是，你一碗够么？”

　　“......”
　　苏饴发现自己有点受虐倾向，这句话才是熟悉的齐沐泽啊。

　　—

　　齐沐泽回到宿舍时，空无一人。
　　他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微信里的未读消息一堆。
　　他一眼看到苏饴给他发的：【那个，重修群我进了，你要不要进？】
　　群里都没齐沐泽的好友，都让苏饴拉一下，苏饴考虑到高冷的齐大佬可能不愿意，所以先问他的意愿再说。不愿进她也管不着了。

　　齐沐泽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才回：【拉吧。】
　　回复了一瞬，便收到你已加入临时群的消息。
　　接着，苏饴发来：【拉了。】

　　齐沐泽扫了一眼疯狂刷屏的群，一片吐槽张敏的。有人说了句布置什么作业要在群里共享答案时，他想起临走时，苏饴求助夏之旭作业的事。
　　他顿了顿，私聊苏饴：【线代有作业可以问我。】
　　苏饴发来个笑而不语的表情：【你这门挂科了，齐大神。】
　　齐沐泽：【我只是睡着了。】
　　苏饴：【？】

　　齐沐泽淡淡解释：【考这门的时候，我睡过了。】
　　苏饴：【......】这也是个人才。

　　一边闲聊着，齐沐泽随手打开笔记本电脑，打来B站页面，输入“大胃王苏饴”几个字。
　　最新一期的视频跳出来，是关于日本零食的测评。
　　他一眼看到波子汽水也在其中，想必那次的快递是商家推广寄来的。

　　视频慢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女生宿舍的一角。
　　苏饴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日文标签的零食，旁边站着庄小语，这次难得也有出境。
　　“hello，我是大胃王苏饴~”
　　“hello，我是苏阿姨的室友小鱼,今天金主爸爸寄给我一堆零食，我和苏阿姨一起测评下......”
　　“我们两的口味各有不同，给大家做个参考~”

　　这是剪辑直播做的视频，为了质量让大家不嫌枯燥，依旧剪辑的不长，声音做过变速处理。
　　两个人随手拆开一包水果糖，像互相分享零食的小朋友，我喂你一颗你给我一颗，一边吃一边读弹幕闲聊，气氛很轻松。
　　苏饴读到一条弹幕：“苏阿姨你绝对猜不到我是你校友的哈哈哈，我可以问你下你有男朋友吗我是男粉！！！”
　　她哈哈笑了下，回复道：“没有男朋友啊......理想型？比较包容我的接受我吃得多的吧？要求很低吗？那要我说谁？”

　　旁边闷声吃零食的小鱼，突然嘿嘿笑出声：“苏阿姨有理想型，她男神是某流量小鲜肉，特别呆萌单纯，你们自己猜去吧。”
　　哐当一声，手机一不小心从手里滑落。
　　三秒后，齐沐泽面无表情地捡起，脑海里疯狂蹿出夏之旭那张傻脸。

　　他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妈的，自己什么毛病一直想男人。
　　还越想越他妈生气。

　　为了避免自己着急上火，齐沐泽关了电脑，抄起睡衣去卫浴间洗澡。

　　—

　　一周后的公选课，齐沐泽和陈引早起去上课，却只看到了庄小语。
　　陈引问她：“你苏阿姨呢？”
　　小鱼打着哈欠，随口回：“她今天请假了。”
　　陈引好奇：“怎么了？”
　　“就、她妈妈祭日。”小鱼没多说。

　　陈引霎时噤声，她妈妈去世了啊。
　　侧眼看齐沐泽，这个人表情恹恹，看不出在想什么。

　　小鱼昨晚熬夜剪完素材，这一大早的课原本想逃了的，生物钟却自然醒了，怎么都睡不着，干脆来上课了。
　　这老师管得松，教室几乎空一半，之所以每次都来上课，是因为陪着苏饴去便利店买早餐，对于美食两个人从不够苟且。
　　一上课，小鱼的睡意便汹涌而来，她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暗地，下了课还是陈引把她摇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下午有兼职，她打算回宿舍继续补会儿交。
　　手机突然震动了下，自从上次烧烤后再没聊天的崔昊然找她。
　　崔昊然：【你在哪里兼职来着？】
　　小鱼愣了愣，如实答：【诚陂路那边的乾坤小区，做家教。】
　　崔昊然：【这么远？难怪你能丢。】

　　从学校到诚陂路的确很远，坐地铁一个半小时，还没算上步行的半小时。
　　小鱼咬唇：【那也没办法呀。】
　　崔昊然很快回：【来我这里吧。】

　　啥？小鱼有点懵逼。
　　崔昊然一连发来好几条消息，语气霸道强硬。
　　崔昊然：【你辞了吧，我给你双倍。】
　　崔昊然：【二四六来上班。】

　　守财奴庄小语本人默默算了一笔，眼睛一亮，很快无原则的心动了。
　　小鱼：【好吧。】

　　—

　　城北墓园，某块墓碑前，黑白照片里的女人温柔婉丽，笑靥如花。
　　苏文藻盯着照片看了好久，方才转头，对身后的兄妹俩说道。
　　“陪你们妈妈聊聊吧，我去抽根烟。”

　　苏文藻最近身上毛病不少，已经很少抽烟了，苏酥正欲制止，被苏饴拦住。
　　“爸，你去吧，别偷听我和妈妈说悄悄话啊。”
　　苏文藻走远后，苏酥盯着照片上的女人，开启他的聊天方式：“妈，不少我说，今天某憨比老师，又点我名回答问题了，又以为我是个女的。”
　　“你说你起的什么名儿啊，苏酥、苏苏的......”

　　苏饴忍不住回嘴：“咱们伟大的诗人兼美食家苏轼作的诗，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你没文化干嘛说咱妈。”
　　话未落，两个人一时无声，静默了须臾。

　　“苏饴，你给我健健康康的活着，别生病！”苏酥突然恶狠狠嘱咐了句。
　　苏饴抿唇，慢慢笑开来，语气轻松道：“你开心点，大男人一个，别多愁善感了。”

　　从墓园出来，大家兴致都不高，一路无言回了家。
　　苏饴一回去，走进二楼自己的房间里，支起窗户，望着窗外的河水，大脑放空。
　　苏饴妈妈是在她初三那年去世的，乳腺癌晚期。随着年岁的增长，在每个祭日到来时，从一开始闷在屋子里放声大哭到现在只剩淡淡的缅怀。

　　她一直是个很会自我调节情绪的人，将妈妈藏在心里深处，人生总要向前看。
　　只是她的爸爸，从没走出来过，每当这一天到来，甚至越来越严重。

　　发呆的间隙，苏酥推门进来，顾自坐在她的书桌前，十分苦恼地说。
　　“咱爸抽烟抽得停不下来，你去劝劝？”
　　“不去。”
　　“要不给他弄点吃的？”
　　苏饴无奈反问：“你见他在这天吃过东西？”

　　“吃过啊。”苏酥耸了耸肩，“有家叫libidream的西餐厅，他和咱妈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前年一个人跑去喝醉了，服务员打电话我，我给接回家的。”
　　苏饴眸子一亮，“那再去不就行了？让他心情好点。”
　　“歇业了，人家主厨回法国了。”
　　“好吧。”苏饴叹了口气。

　　“不过我听说，他有个关门弟子，能还原他的味道。”
　　“据传是思齐的太子爷，对法餐感兴趣特意和他学的，你去找他来也不是不行。”
　　苏酥眉一抬，和她瞎开玩笑。

　　“思齐是什么？”
　　“五星级酒店啊大姐，你有点儿孤陋寡闻啊。”
　　“哦。”

　　“太子爷叫什么？”
　　苏酥无语：“我他妈哪知道？”
　　苏饴若有所思起来：“他爹是不是姓齐。”
　　“你不是废话，百度百科不会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