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环贵妃与贝答应gl》琨山片玉

37、第 37 章

　　1
　　耳边的嘈杂似乎一下子全都归于寂静，纪零缓缓睁开眼，躺在太空舱里的她此时动弹不得，身上的隔离带限制住了她的行动。

　　随着她苏醒的那一刻，隔离带被解开，身体上笼罩的纳米射线保护罩上投影出她的资料卡：纪零，国际宇航员，B-740飞船信息技术员。

　　旁边站着一个女人，身着蓝色制服，梳着干练清爽的高马尾，闭着眼睛，极白的皮肤显示着这并不是一个真人，而是一个高级人工智能。

　　头痛欲裂，纪零熟练地抬手按了身侧闪烁跳动的按扭几下，舱顶虚拟的纳米防护罩逐渐退去，伴随着的是一股凉风，钻入纪零的体内。

　　好冷。

　　她慢慢坐起身，舒缓着身上冻僵的血液，慢慢扭头看向舱外，眼前的景象令她大吃一惊：眼前一片狼藉，显示器的碎片散落一地，操作台上明显的烧焦痕迹，宛如灾难现场。

　　以她专业的国际宇航员的专业素养来判断——这里曾经一定发生过一次严重的事故。
　　2
　　纪零渐渐适应了飞船内的温度，她走下太空舱，出乎意料的是飞船内的重力平衡系统却依旧保持完好。

　　她继续走，来到了主控室，透过玄窗向外看，墨色仍然是浩瀚宇宙的主打色。

　　没有星，没有光，没有亮，什么都没有，满目寂寞。

　　这大概是她最熟悉的场景。

　　只有这艘B-740飞船在这荒芜中漫无目的的穿梭，仿佛是一个无家可归流浪汉。

　　“有人吗？”纪零本能地问。

　　空荡的回声在整个船舱内回荡，从主控室直到最尽头的出舱口。

　　“亲爱的零，欢迎苏醒，你睡得好吗？”一个优雅的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纪零环顾四周，问到：“我该叫你什么”

　　“请称呼我为戴安娜，B-740飞船的人工智能。”

　　“好的，戴安娜，很高兴见到你，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飞船迎来了几秒钟的沉寂。

　　“抱歉，零，这并不在我的服务范围内。”

　　纪零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应该是权限不够。

　　她丧失了一部分记忆。

　　贴心的人工智能出声询问：“检测到身体机能低下，出于饥饿状态。您需要进食吗？”

　　纪零说：“是营养液吗？”

　　戴安娜回答：“您有其他选择。”

　　纪零舒了一口气。

　　桌子上上面精致的摆放了一盘草莓华夫饼。白色有淡淡金色镶边的盘子上整齐的摆放了四块方方正正的华夫饼，散发出来的奶油味和草莓清香混合到一起的诱人香气充满了整个舱室。

　　纪零拿起一块，轻咬一口，草莓的酸甜和华夫饼的软糯一下子冲击了纪零的味蕾，似曾相识的味道让纪零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有种酸楚像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纪零忽略这种感觉，决定从这个人工智能嘴里套套话。

　　“你的主人是谁？”

　　“向海尔。”

　　“向海尔？”熟悉的名字在耳边响起，但纪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头脑中迅速闪过一个身影，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和自己穿一样的制服，应该是自己的队友。

　　纪零只能想起这些，头更疼了。

　　她轻蹙眉头，眼神却异常冷静，问道：“告诉我他的资料。”

　　戴安娜沉默几秒，在搜索后回答：“向海尔，国际宇航员上校，B-740队长，MK-2行星行动负责人。”

　　这些应该是星际网上就能查到的资料。

　　纪零喝了一口水，若有所思：“戴安娜，现在我们的方位是？”

　　戴安娜回答道：“c75单向轨道，距离目的地m星球还有十二个星际时。”

　　3

　　纪零不懂这种感觉，周遭一切都让她的疑惑加重。熟悉的却又想不起来的人，恰巧知道她的喜好，混乱中却又极力营造出来的平静恰到好处。

　　随着盘中最后一块华夫饼被纪零吃光，餐桌的全息投影消失在空中。

　　太奇怪了，一系列问题论绕着纪零：飞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为什么会在紧急逃生舱中醒来？以及那个让她看到就心安想到就莫名开心的陌生男人。

　　由于是飞船的信息技术员，纪零在主控台前娴熟地操作起来，幸运的是主机并未被破坏。

　　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按键上舞动，每一个步骤的操作、衔接纪零都谙熟于心。

　　突然，像触电一样，她的手迅速从键盘上拿开，紧靠操作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纪零紧闭双眼，头脑中映出的却是一个被厚厚云层笼罩的蔚蓝色星球上，荒漠中的一个神秘基地，那里会聚了各个联盟国最优秀的航天精英。

　　凭借一流的航天信息处理技术，纪零当然也在其中，加之女航天员的身份更使她在整个团队中十分突出。

　　又一个片段，还是在哪个星球上，一个封闭空间，几个宇航员，一个满是军功章的将军在讲话，内容纪零没打听清，但她清楚地看到了在讲完话后，将军喊出了一个人出列，是向海尔。

　　纪零皱了皱眉，她不记得这个人，却在记忆中出现这个人的时候，一眼认出他。

　　高大挺拔的身姿，留着干净的寸头，精致的五官让任何人都忍不去再看一眼。奇怪的是，明明是东方人的皮相却生了西方人的骨相。高挺的鼻梁，微微深陷的眼窝，镶嵌了一对琥珀色的瞳孔。

　　于是她便知道此次他们一行人的任务：穿越银河系，到430万光年以外的MK-2行星上，采集能量——凝核A元素。

　　4
　　片段记忆回到纪零脑中，她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此时她一刻不停地操作，在她按下最后一个按钮时，她成功了，她成功地与总部取得了联系。

　　凭空弹出的荧光视讯窗口对面是一群白衣忙碌的研究员，将军的身影出现，带着喜悦：“纪零，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看来我们的损失也不至于如此惨重。”

　　“将军，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改变，有些事情现在并不记得了。”

　　将军看着纪零：“还记得沉睡前飞船上发生了什么吗？”

　　纪零摇头。

　　将军说：“戴安娜在你身边吗？”

　　纪零点点头，刚想开口问些什么时，被将军打断了。

　　将军脸上是那一如既往、不可抗拒的威严，他对飞船下达了命令：“定位B-740，寻找最佳降落地。”

　　“报告，最近降落点是月球救助站，大概需要三天到达。”
　　“好，手动改B-740航道到m星球。”

　　将军说完，目光转向纪零，缓缓道：“纪零，你的记忆受损，现在最好是根据原航线降落，我会派人去接你。”

　　他柔和了目光，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好好休息。”

　　他切断了通讯，视讯消失。

　　纪零舒了口气，向远望去，依旧漆黑一片。在这死寂中，去往月球看似是给予纪零的一丝希望，但纪零的心却绷的越发紧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将军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5

　　飞船在十二个星际时后落了地。

　　m星球是一个少有的覆盖氧气的行星，上面有不少人居住，算得上是一个繁华的星球。

　　她将戴安娜的基本系统储存到手环里，然后将飞船寄存到了星际空间站。

　　摸了摸裤兜里为数不多的星际币，她找了一个小旅馆，交了三天的单人房的钱。

　　店员看着她身后的戴安娜，欲言又止。

　　纪零按了一下手上的手环，戴安娜瞬间消失。

　　纪零微笑道：“她不占地方。”

　　店员艳羡的看着她，人工智能，他大约要在这个旅店打上一辈子工才能买的起一个低级人工智能。

　　纪零走出旅店，她要在将军他们来之前逛一逛。

　　她坐在广场上的喷泉旁边，仰着头静静的看着星际网投射在空中的大荧幕。

　　上面是一个黑发的男人，琥铂色的眸子沉静而迷人。

　　他说：“这次返航，我们将带回下世纪文明的开端。”

　　记者问了一个问题：“这次的航行安全吗？”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他看向镜头，让人感觉他在与你对视一样：“我们的每一次成就都伴随着潜在而未知的危险，但我们并不畏惧。”

　　不少人驻足在广场前，看着这一幕。

　　纪零听到有人在她旁边感叹道：“向海尔上校总是让人很有安全感。”

　　纪零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时候的新闻？”

　　那人转头，打量了一下她：“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三天前。”

　　纪零：“他们这次航行，是要去找什么？”

　　那人随意道：“好像是什么元素？凝结元素——我也不大记得了。”

　　纪零沉默下来。

　　凝核A元素。

　　她的记忆应该是在这三天里被损坏的，但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将军的到来。

　　6

　　两天后，一个人找到了她。

　　纪零认得面前的男人，她笑起来，走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男人冷硬的面庞微微柔和，反手抱住了她。

　　纪零：“威廉，好久不见。”

　　威廉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坚毅的男人，事实上他的确是，但是对这些队员们，她通常是友善的。

　　威廉放开她：“事实上我们三天前刚见过。”

　　纪零耸了耸肩。

　　太空舱内的沉睡时期让她觉得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威廉带来的第一个喜讯是他带了足够的星际币，纪零感激的去退了那个小旅馆的单人房，隔壁大概是一家海鲜店，腥味时不时的会飘过来。

　　纪零问：“将军他们呢？凝核找到了么？”

　　威廉看着她：“我还以为你忘了不少东西，已经做好了你会像个五岁小孩一样的提问，但是你能记得这些已经让我很惊喜了。”

　　纪零：“所以呢？不要告诉我他们还在航道上？”

　　威廉的眼神告诉她：她猜对了。

　　纪零叹了口气心中忽然浮现起一抹人影：“对了，向海尔上校呢？”

　　威廉神色微动：“你不记得了？”

　　纪零抿了抿唇，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只单独对一个人受损了——向海尔。

　　一切她都记得，任务，元素，航线……她觉得自己的记性好的简直连邻居家的樱花草开了几朵都记得，但唯独想不起来这个队长。

　　但是心中会有莫名的悸动，提醒着她——你一定认识这个人。

　　7

　　纪零发现威廉一直在回避关于向海尔的问题，比如她问向海尔现在在什么地方，威廉会十分生硬的告诉她中午吃的那盘土豆泥味道还不错。

　　威廉转移话题的能力实在是不怎么样。

　　纪零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从他的态度上能看出一二。

　　纪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向海尔上校去世了么？”

　　威廉一噎，翠绿色的眸子瞪向她。

　　看来她说对了。纪零默默想。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已经做好这个准备，却还是蓦地一疼，像是有什么最宝贵的东西被剥离开了。

　　威廉愣愣的看着她，忽然手忙脚乱起来：“零……你先不要哭……”

　　她哭了么？

　　纪零征愣的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脸颊，果然，摸到了一手透明的泪水。

　　纪零低下头，不明白这股突如其来的汹涌的感情从何而来。

　　她要去找他。

　　这个念头出现在纪零脑海里，一点不显得突兀。

　　纪零擦了擦眼睛，看不出来在几秒钟前这个女人还在泪如雨下：“我要回去。”

　　威廉没反应过来：“什么？”

　　纪零耐心的重复道：“我要回去。就现在，你要跟我走吗？”

　　威廉站起来，表情严肃：“零，将军给我的命令是要我在m星球接见你，不是在其他地方。”

　　纪零也站起来：“那真是抱歉——我也给了自己一个命令，去找他。”

　　威廉沉默下来。

　　纪零向他伸出手，这是一个求和的标志：“你拦不住我的，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要一起来吗？”

　　威廉握上了纪零的手。

　　8

　　在m星球存放了五天的B-740再次上路，踏上了返航的轨道。

　　纪零嫌弃的让戴安娜把那鼻涕一样的营养液拿远一些，然后看着威廉面不改色的喝下了一整罐绿色液体。

　　纪零说：“我真是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如何忍受那个味道的。”

　　威廉：“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舌尖娇贵的大小姐？相比于费时费力的烹饪，当然是廉价的营养液更好一些，毕竟一管就可以顶得上你刚才吃的那些东西的一月份量。”

　　他拿手弹了弹这个长管小空瓶：“自从这玩意发明出来，锅碗瓢盆的销路就被堵死了，也不知道向上校是怎么……”

　　他忽然顿住了。

　　纪零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没关系，你接着说。”

　　威廉叹了口气：“他和你一样，热爱这些复古的烹饪手段，不知从哪掏出了三个世纪前的东西——你还记得吗？那个方方的，利用微波原理放热的小盒子，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微波炉。”

　　他说：“你能想象吗？它居然要插电才能运作，我连电线都是第一次见。”

　　纪零没忍住笑了。

　　纪零说：“你再多为我讲一些他的事情吧。”

　　威廉像是倒豆子一样的说了起来，说那个男人也就是长了一张好脸，其余简直一无是处，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仿佛只有他才是这天底下最干净的人。

　　威廉说：“明明大家一样从清洁器里出来的，用的一个牌子的清洗水，他凭什么嫌弃我！”

　　纪零听着他说这些话，一个平面的男人变得立体起来。

　　一个高大的，英俊的，事儿还很多的男人。

　　威廉看着勾着唇角的纪零，也忍不住笑了，然后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十分久远的往事：“想当初，你还是被他救起来的。”

　　纪零：“嗯？”

　　威廉：“也对，你就算记忆没受损，婴儿时期也记不住那样的事。我和向海尔做了五十年的队员，虽然我很看不上他，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天才。”

　　9

　　向海尔在宇航这条路上走的很远，也很决绝，像是要把自己全部的生命奉献在这个事业上。

　　尤其是在人类平均年龄被拉长到五百岁时，一百岁出头的青年人简直像是青春期刚刚过去一样稚嫩。

　　纪零和向海尔第一次见面——不，准确的说是向海尔捡到纪零时，刚刚是向海尔一百岁生日。

　　但一队的糙爷们，虽说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顶多也就干巴巴的说一声“生日快乐”了事。

　　不过好在向海尔自己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该出任务出任务。

　　于是，生日那天，威廉与向海尔在小星舰上，开拓着新的航线，在一个星球降落了。

　　他们在片贫瘠的土地上发现了一个女婴。

　　她尚在襁褓之中，睡得憨甜，没让她暴露在风沙之下大概是她为人父母所剩的卫衣的良心。

　　威廉有些不忍：“这孩子怎么被丢在这里了。”

　　向海尔没有说话，他走过去，整齐的军靴在沙地中踏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他抱起女婴。

　　女婴懒懒的睁开眼，看了眼这个把自己抱起来的人，然后无意识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向海尔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这是上天赐给我的生日礼物。”

　　纪零这个名字被刻在小被子的角落里，那大概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纪零听得有些恍惚，仿佛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威廉说的正起劲，目光不留神的扫在纪零脸上，赶忙住了嘴，然后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点。

　　纪零回过神，露出一个微笑：“没事，我只是想不起来了。”

　　威廉：“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毕竟那时你还笑。说起来，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

　　纪零瞪了威廉一眼。

　　安静矗立在一边的戴安娜忽然发声：“注意，飞船即将抵达目的地，请做好降落准备。”

　　纪零走到主控台前：“戴安娜，把降落地点控制在空间站附近。”

　　戴安娜：“接受命令。”

　　威廉忍不住看过来：“向海尔给了你戴安娜的最高权限？”

　　纪零：“没有。我问过戴安娜关于向海尔上校的信息，但是结果是权限不够。”

　　威廉了然：“那应该是最高机密程度加密。”

　　纪零皱了皱眉，向海尔给她的感觉像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然后将戴安娜托付给她一样。

　　她实在很想见见这个男人。

　　10

　　首都星是目前人类所发掘的星球上最繁荣的星系，也是人类的起源地。

　　纪零记得自己住在哪里，坐上悬浮车回去的时候稍微感觉到了一点陌生。

　　无它，她已经快将近一年没回过自己家了。

　　纪零是B-740飞船上唯一一名女性，所以在没有同性能够细心照顾她的情况下，她学会了自力更生。

　　威廉下了飞船，原本想要陪她过来，但是被拒绝了。

　　她在飞船上待的时间比在首都星的家中多太多，以至于她在自己家门口站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自己家的入门指令。

　　门锁轻轻响了一声，门开了。

　　纪零走进去，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欢迎回家，纪小姐。”

　　纪零唤道：“约翰。”

　　在离她不远处的玄关出现了一道全息影像，是一个身材修长的俊秀男人形象，这是她的私人管家，不同于戴安娜，是生活方面的人工智能。

　　约翰回答：“上午九点进行过一次清扫，希望您仍然喜欢薰衣草的味道。”

　　纪零看向一边窗台上种植着的薰衣草，点点头：“谢谢。”

　　她走进去，将外套递给约翰，坐在了沙发上。

　　纪零想了想，迟疑的问道：“约翰……我想知道你的资料库中是否存在着向海尔这个人。”

　　约翰的声音依旧温和：“好的，即将为您搜索。你需要星际网上的资料，还是家中的录像？”

　　纪零心跳加快。

　　约翰有录像功能，所有踏入纪零家中的人都存有一份录像备份的资料。

　　也就是说……向海尔来过她家，她可以通过录像看他。

　　纪零按耐住心绪：“我要知道向海尔上一次来这里的时间。”

　　约翰回答：“纪元3026年五月十五，换算成星际单位，是在十天前。”

　　纪零一怔。

　　十天前……是她陷入沉睡的时间。

　　11

　　约翰的眼睛发出无机质的蓝光，渐渐映射出一个人影。

　　纪零一眼认出，那是向海尔。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熟悉而陌生。

　　向海尔走进门，慢条斯理的脱下了雪白的手套，露出了一双骨骼分明的手，然后他唤道：“约翰？”

　　向海尔看向纪零。

　　纪零心疼有一瞬间的漏拍，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向海尔在看约翰。

　　向海尔自然的将手套递给约翰，然后拉过来了一张椅子，正坐下。

　　“约翰，我知道你装备了录像功能，”向海尔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这是一个优雅而放松的姿势，“所以，我接下来的这段话，你是可以听到的。”

　　向海尔说：“纪零，我在对你说话。”

　　纪零看向向海尔。

　　向海尔头微微后仰：“让我想想从哪说起……唔，就从我看到你的时候开始吧”

　　“我记得你当时，”向海尔的手在空中划过，比出了大概几十公分的长度，“大约只有这么大，很小一个，非常可爱。”

　　“当时我在想，今天可能是我的幸运日，因为一百年前我出生在这个星球上，然后一百年后，我在另一个星球捡到了你，这大约是远古时期人们所说的，缘分。”

　　“我想给你起一个名字，因为我认为名字这个东西很重要，它会自从出生开始一直伴随着你，一直到你死去，是一种很特别的羁绊，像一根线一样。但是我在包裹你的那个小被子里发现了两个字，我觉得，那应该是你从未谋面的父母留下的。”

　　“我很气愤，觉得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他们给了你生命，却又想将其夺走，但这个名字是他们唯一留下的，我没有剥夺的资格。”

　　“纪零。”向海尔微微勾了勾唇，舌尖微弹，近乎缠绵的吐出这两个字，“说实在的，我还挺喜欢的。”

　　“然后我把你接回了B-740，决定让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待在家里，我的财产足够让你挥霍到一千岁。”

　　“但我没想到你会对宇航感兴趣。其实我本意是不想让你接触这些，我承认我有私心，B-740上从来没有女成员，在工作的时候我会很忙，没有空闲照顾你，所以最初我认为你并不适合这个行业。”

　　“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优秀。我知道你一直很优秀，却也很惊讶，你会适应的这么快。威廉和将军不止一次夸赞过你，你刷新了他们对女性柔弱的认知。”

　　向海尔抿了抿嘴角，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一张网，露出了一个笑容：“其实我很失落，可能是因为平时对你关注太少，我一直认为我没有尽到一个监护人的责任，毕竟没有哪一个监护人会在三年不回一次家。”

　　“所以在你成长起来后，我很骄傲，但更多的是自责，因为我知道，每一个人的成长所伴随的是数次的荆棘，而我的初衷并不是这样的，我希望你无忧无虑的长大，最好活到五百年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叫疼。”

　　你是想把我养成废物么。

　　纪零唇角动了动，露出一个有些艰涩的笑。

　　向海尔接着说：“然后来谈谈这次事故吧——如果我没料错，三天后我应该就会失联，然后我会把你送进太空舱，在那之前，我会抹掉你的一些记忆。”

　　“那些记忆消失对你来说是好事，不要试图记起来，那会很痛苦。”

　　“最后，不要找我，你们找不到的。”

　　向海尔站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要走了：“好了，我说完了，现在我要走了。”

　　纪零看着他。

　　向海尔像是有所察觉的回过头，伸出手，像是抹掉了什么，他温柔的看着她：“记得别哭。”

　　纪零怔了怔，抬手，摸到了一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