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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微澜 ...

  •   齐州作为西南要地,西南王都,三面环山,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唯余与丹州相接的地方地势稍缓,却也有几道水路分隔,是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虽然西南王昏庸无度,西南却都没被彻底打下来的原因。
      裴放在到达丹州之前就分批安排了三小股人马绕山路行至齐州,本欲趁乱混进齐州城内。奈何西南王大概自己怕死的很,齐州现在被围成铁桶一块,并且早早控制齐州的人员往来。
      前日得到消息,只有早先到达的一队趁着盘查不严的时候伪装成了逃难过路的散商混进城中,其余两队则散在城外的游民里面,找机会试图进城。

      梁军大营中
      “将军,若要攻打齐州,今夜是最佳时机。”说话的是军师,“我们刚刚占了丹州,西南王万不会想到我们会立时进攻齐州,此时当是齐州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将军,机不可失,错过今晚,等到西南王有所准备,必是一场苦战。”
      “丹州城外聚集近万名百姓,一旦开战,西南王必不会在意百姓死活,那时我们就是踏着自己百姓的尸骨破开齐州城。自古以来,将士战死沙场无数,却也没有几个将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百姓的先例。他西南王可以不顾,但是那也是我大梁的黎民,我裴放不可能坐视不理!”
      裴放眉心紧锁,时间紧迫,一时难以想到万全之法。
      帐内气氛微凝,几人盯着桌上的西南地图,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奉京城。

      勤政殿
      一脸笑眯眯的大总管福德将手里端着的药盏放到裴旒跟前,“皇上,这是郝御医今日给您开的药,您快趁热喝了吧。”
      郝御医就是裴放三个月前从西南找到的神医后人,年初的时候进宫,在太医院挂了职,专门给裴旒调理身子。如今裴旒的日常饮食安排都有郝御医安排负责,可以说是十分精心。
      “皇上,奴婢瞧着您这两个月调养下来,原来的喘咳之症缓解了很多,可见这个郝御医确实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也不枉费梁王费了这么大劲把他给您找来了。”
      福德自裴旒很小就是他身边的大太监了,对于裴旒的心思拿捏的很准,自然知道说什么能让他高兴。
      提起裴放,裴旒也放松了表情,“朕的身体朕知道,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未必比不过这个郝存章,不过是不敢开什么方子罢了。那些个温养的药方大同小异,朕都能开了。倒是放儿此次出兵西南,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朕倒是有些担心他。”
      “皇上,如今都传梁王战神转世,用兵如神,梁王虽然没有回来,但是捷报频传,您又何必忧心呢?”
      “什么战神转世,还不都是肉体凡胎,这战场上刀剑无眼,朕就他一个亲弟弟,怎么可能不担心他。”裴旒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实际上是十分高兴的。
      任何一个帝王都希望自己在位时能有被后世称颂的功勋,如今西南失地收复在望,西北又被裴放拓出千余里的疆土,周边小国又重新称臣,怎么能不让他高兴。
      而这些都是他的亲弟裴放在一次次枪林箭雨中冒着生命危险为他打下的江山,他又怎么可能如外界猜测一般防备裴放。
      “说起来,自打西南开战,放儿也两年没有回京过年了。”自打裴放进了军中,能留在京中过年的时候其实很少了,可是京中烦心事多,裴放不耐烦回来,裴旒也不愿强留着他,只是到底免不了担忧和思念。
      福德看出了裴旒的想法,笑着一张白胖胖的脸给裴旒捏肩,一边说道,“梁王如今怕是要过了丹州了,以他的本事相比不出半年就能凯旋归京了,到时候您为梁王安排一桩亲事,这成了家了,自然就不愿往外跑了。”
      裴旒看出来福德是想要他休息一下,索性没什么要紧事,便将折子一扔,和他说起闲话来。
      “放儿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愿的事儿,又岂是区区一名女子栓得住的,到时候平白惹得他不高兴,成家这事儿,催不得。”
      “可是皇上,梁王如今年纪大了,这府里没着没落的,说出去也不好听啊。更何况......”
      “何况什么,一堆人盯着梁王妃的位子虎视眈眈?还是有人私下说了什么?行了行了,别捏了,一把年纪了手上也没几把劲。”裴旒挥手让福德一旁歇着去了,“说吧,谁又让你来这说项来了?”
      福德被骂了以后笑眯眯的站在一边,拍了自己几个嘴巴,“奴婢多嘴了,不过是安南侯前几日总和奴婢提起来他的嫡女到了适宜的年龄,奴婢就想着没准是一桩好事呢。”
      “安南侯嫡女?我记得是过到了英国公府上?叫林什么来着。”
      裴旒揉了揉眉心,提起点精神,“不是听闻他一向对这对嫡子嫡女不管不问,竟然还能想着她的婚事。”
      这一代安南侯是个不成器的,府里乱事颇多,连裴旒都有所耳闻。
      “皇上,这您就说错了,安南侯说的是如今继夫人所生的女儿,名唤周宝姵的。”
      福德眼见裴旒听此脸色渐黑,赶忙补充道,“不过奴婢想说的是英国公的妹妹,林曦姑娘。这位林姑娘听说样貌不俗,并且很有几分真性情。前几日慈容公主办的游园会上大放异彩,颇得公主青眼。”
      裴旒脸色回转,轻哼一声,“继室所出也好意思往梁王眼前凑,这个安南侯倒是越来越拎不清了。倒是那个英国公的妹妹,你回来让人整理一下给皇后看看,若是还行等放儿回来我安排一下。”
      “喳,那奴婢就先退下了。”福德弓着圆滚滚的身子,像一颗胖球一样退下去了。
      裴旒捏着手里的折子,想到裴放,有些出神。
      当年裴放出生时母后血崩而亡,都传言是他命硬克死了皇后。昌乾帝也因此对裴放十分不喜,连取名都是草草一个放字。
      身边人都告诫他应该远离裴放,同为嫡子,他身体又不好,说不得以后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威胁。
      可是母后当年怀着裴放时一直教导他要兄友弟恭,皇室子嗣单薄,难得又得一位皇子,这是他的弟弟,长大了也是他的助力。
      裴旒看着裴放自己长到三岁,像个小肉团子一样,实在想不出一个肉团能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威胁。他把裴放放在自己身边,尽全力呵护他,希望他能长的快乐。
      可惜事与愿违,裴放对人的恶意有着出人意料的敏感。他想让裴放无忧无虑的长大,然而周围的闲言碎语过多,皇家的孩子,再天真都不可能真的做到无忧无虑。
      哪怕他三令五申裴放只是个孩子,是他的弟弟,但是他周围的大部分人都对裴放十分的防备,态度说不上恶劣,但也绝不友好。这样的环境让裴放过早的成熟起来,也作出了成熟的选择。
      裴放要进军营。
      这个决定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
      裴旒身边的人认为这就是裴旒养虎为患的证据,放裴放进军营,一旦裴放掌握了军权,下一步就是要取裴旒而代之。
      裴旒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进军营这件事对于刚刚十四岁的裴放而言过于危险了,身为一个皇子,裴放实在没有必要把自己置于一个危险又艰难的境地。
      不过当他看到裴放沉默地跪在他面前时,他妥协了。孩子大了,管不住了。京城这样的环境对于裴放而言过于压抑了,他渴望自由,那他就放他去。
      裴旒看着裴放从一个普通的小兵一点点做起来,看他成为镇国大将军的左膀右臂,看他一战成名开拓西北七百余里,看他大放异彩,越来越耀眼。
      裴旒不顾其他人反对,成人礼上,用国号作封封了裴放梁王,还在老镇国大将军逝世后直接将虎符交给了他。
      裴放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他会为了他直下西南寻找名医,开疆拓土从来都不是裴放最想做的,他知道裴放只是想把最好的东西回报给他,一如幼时他想让裴放什么都好一样。
      裴旒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比谁都清楚,尽管郝御医为他开的药让他有所好转,但是这具身子常年消耗怕是已经快油尽灯枯了,如今也不过是拖延罢了,左不过如今能多拖一两年,又有什么意义呢?倒是怕要白费了裴放的一片心意了。

      慈宁宫
      “臣妾恭请太皇太后安。”
      太皇太后韦氏是两朝丞相之女,清流出身,最重礼教孝道,颇有些刻板。如今虽不怎么理事,但却是压在后宫上的一座大山,就连皇后在他面前都需小心行事。“行了,起来罢。”
      皇后白氏福身,坐在了一旁的绣墩上,不卑不亢,“不知皇祖母今日找儿臣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太皇太后见皇后如此姿态,暗暗蹙眉,心下有点不喜。她清流出身,嫁给宏顺帝的时候又没赶上好时候,虽为皇后却也没享受到几天舒适的日子,因此最不喜这些京城勋贵出身的贵女,即使面对如今皇后,也没有多给面子。脸上的褶皱又往下拉了拉,愈发显得严肃不讨喜。
      “我听闻皇上这两个月身子大好了?”
      白皇后不知她突然提及皇上的身体是有何意,只得如实答道:“陛下的身体虽有好转,但是臣妾听闻御医说起,如今也只是指标而已,想要大好还需静心慢慢调养才是。”
      太皇太后韦氏的嘴角又往下拉了拉,不耐的冷哼了一声,“好了就是好了,没好就是没好,皇上的身子这些年一直都是精心调养,也没见什么起色,如今有了好兆头,你身为皇后,还不多为整个皇室着想?”
      白皇后觉得韦氏这气来的莫名其妙,又着实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能耐着性子好言相问,“不知道皇祖母此言何意?”
      “愚钝!”韦氏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昔日皇上身子不好,我便不提也罢,左右你也育有太子。如今皇上眼见着好了,你身为皇后不提为皇上充盈后宫,开枝散叶,反而还独占后宫!如今后宫空虚,连个像样的妃子都没有,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给后宫选秀一事,非是臣妾不允,实是御医说了,陛下如今身子的好转都是表面的虚浮之象,万不可过分耗费精力。如若点选了新妃.....怕是不妥。”白皇后听闻此语语气稍硬。
      “后宫选秀你我操持便可,自不会消耗皇帝太多心神。你回去拟个章程便是。”韦氏不理会皇后白氏的说辞,一味的自说自话。
      白氏闻言也有些生气,不说她身为皇后被这样下脸面,且说裴旒的身子不过略有好转,禁不住频繁房事,单是这样急火火要给皇室开枝散叶的样子,就无端让人感到丧气,她韦氏到底什么意思?皇家这一代又没有绝了后!
      “皇祖母,非是儿臣顶撞您,不过如今皇上体弱,本就应当万分小心关切,您却不理会御医的意见,执意要什么开枝散叶。太子今年已有十三,身体康健,此时应当以皇上的御体为重,而非是给太子多出几个不知事的兄弟。陛下沉疴多年您也少有慰问,如今稍有好转您却这般行事,说的难听一些,不知道到您底是何用心?!”
      韦氏见皇后竟然对她发脾气,也气的不轻,一拍桌子道:“皇后,你竟然如此顶撞我!我有什么用心?陛下身体如此不好,太子又年幼,皇室除了太子再无子嗣。皇帝糊涂,那梁王狼子野心,一旦回朝会做什么还未可知,不趁着皇上身体好转多留些子嗣怎么行?”
      白皇后简直都快气炸了,这都是什么诛心之言,太皇太后老糊涂了吧!
      “太皇太后,且不说梁王如何,便是真的有事发生,臣妾依然是那句话,多出那几个不知事的小娃娃也是无用。臣妾还有要事,今日便告退了。蕊和,我们走!”
      说罢就走,也不看身后被噎的脸色青紫的韦氏,带着大宫女离开了。

      梁军主帐内。

      裴放看着眼前这些人,又看看眼前的舆图,见到齐州城外的山林还有那几条交错的河流,一个主意渐渐形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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