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的嘴，骗人的鬼》短袖儿

46、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李昊被楼下的响动吵醒，眼前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江书墨不在身边，他轻声呼唤也没有得到回应，他逐渐不安，选择起身摸着墙往外走。

　　摸索着前进，意外发现门是开着的，李昊循着声音往外走，缓步来到走廊拐角处，相较于房间里的幽暗，大厅的光亮使他眼前的黑色染上昏黄的底色，空气中弥散着明显的血腥味。

　　不远处有人惊疑出声，“是同伙！”

　　李昊尚未明白什么意思，脸颊旁拂过一阵风，后脖颈处被微凉的手托住，熟悉的冷香，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整个人罩住，隔绝了周围的一切。

　　从江书墨的胸前抬头，李昊睁着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下面的人在说什么？不是醉酒闹事吗？”

　　耳边聒噪不已，底下的叫嚣有愈演愈烈之势。

　　李昊侧耳试图从嘈杂的声音中仔细分辨，隐约听到“杀人偿命”之类的话，他惊诧道：“死人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直冷漠的表情开始松动，江书墨沉默地注视对方，故意放慢的呼吸却出卖了情绪。

　　他是会害怕？还是怀疑？

　　对面的李昊踮起脚，凑近小声道：“你附耳过来。”

　　江书墨俯身照做，却听对方轻声在耳边说：“我们初来乍到，你便被人陷害，这一定是个阴谋……”

　　耳旁温热的气息让他觉得那处的皮肤有些痒，江书墨眼里的寒冰化开，修长如玉的指尖在李昊的后颈处点了点，江书墨说：“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轻柔，眼神却若有所思地扫过底下的人群，宛若看着一群没有生命的物件，他瘦削的指尖冲着地上的面具男人，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陈述一遍。

　　江书墨对于满堂的惨状简短掠过，这让下面的人十分不满，他们认为这是在避重就轻。

　　“口说无凭，凶手哪有无故自杀的道理！”

　　“你分明是狡辩！”

　　“兄弟们不要害怕，我们一起上……”

　　为首的男人又站了出来，相较于其他的人的激愤，他显得更为冷静，上前一把道：“在下是武林盟白虎堂弟子杜仲成，阁下既然自称清白，不妨跟杜某走一趟，由武林盟彻底调查后裁夺，我保证只要二位答应配合调查，定不为难。”

　　耳朵动了动，李昊探出头：“杜仲成？”

　　江书墨察觉到李昊的异样，朝杜仲成说：“若不去，杜公子打算如何为难？”

　　没料到江书墨直接拒绝，杜仲成脸上的笑意沉下去几分，带着明显的倨傲：“我劝公子三思。”

　　江书墨之前在黑魔山里见惯了战战兢兢的模样，猛然被人这样挑衅，使他体内沉寂许久的暴戾忍不住躁动，眼神扫过散落喷散的血迹和横七竖八的尸体，目光阴郁下来，声音和口气却没什么变化，甚至更加亲和一些，显得有些怪异：“倘若我真杀了这群人，此刻还会在这里跟你们好好说话？”

　　“口出狂言！”

　　“一定不能放过他！”

　　“咻——”

　　不知道人群中谁射出一支冷箭，江书墨抬手接住，像接住了一支掉下的花枝，手腕翻转向下扔出，整支箭划破空气，“咻”地犹如钉子一样楔入青石板中，只露出箭尾的部分，破碎的地砖溅起杂乱的声响。

　　倒吸一口气，众人纷纷后退半步，握紧手中看家兵器，摆出迎敌的架势。

　　江书墨的面色铁青，这支箭如果没有被接住，就会擦着李昊的面颊而过。

　　李昊什么都看不见，他听见剑和碎石击落的声音，慢半拍地提醒他：“小心！”

　　江书墨从始至终只关注李昊的反应，轻笑一声：“他们伤不了我。”

　　他面向众人，抬手间黑气丝丝缕缕溢出，乖顺地缠绕而上，仿佛花纹繁复华丽的暗色指环。

　　杜仲成也缓缓抽出腰间佩剑：“看公子的意思，是打算对抗到底了？”

　　听到这话，江书墨嘴边的笑缓缓扩大，他笑起来是标准的温和好脾气的长相，朗目疏眉，一副从容闲雅的样子，身后的黑气却在膨胀鼓动，犹如被恶鬼缠身的无辜公子。

　　鬼魅！

　　这是所有人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个词，只觉得冷意从背后径直上窜直至后脑！

　　“那是什么！”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有人猛然抬头发现，四周竟然已经被那丝线般的黑气环绕，原本亮如白昼的大厅此刻被遮盖了大部分灯火，好似到达了另外一个未知世界，幽冥冥阴沉沉如地狱。

　　“什么东西……啊——”

　　有人这才察觉不到，试图转身出去，却被黑气缠绕上，紧紧掐住肌肤，越挣扎缠得越紧，越无法呼吸。

　　李昊大睁双眼，通过那些人的反应，不难猜出主角使用了什么样的力量，他攥着江书墨衣角的手不自觉地发白，刚欲开口——

　　“手下留情——”

　　一个瘦长的身影从门外焦急而入，竟是青莲的声音！

　　青莲一边示意大家放下武器，一边大声喊道：“这位江公子，他是我老家的旧识，我愿以性命担保，他绝不可能是凶手！”

　　杜仲成闻言皱眉，挡在青莲前面：“这里危险，你来干什么？”

　　青莲却移步，制止他，眼神祈求中带着诚恳：“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沉默了半晌，杜仲成忿忿地收起了长剑，随着剑入鞘，他冲着青莲：“我信你，但他们还是要随我回去。”

　　立马有人极度不满，喊道：“公子怎可轻信——”

　　被杜仲成打断，“青莲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他做了担保，我断然没有不信的道理。”

　　青莲感激地堆起笑脸，仰头看向江书墨二人：“都是江湖中人，可不要因为误会伤了和气，再误伤了无辜人，岂不得不偿失？不如你二人暂且离去，剩下的我来解决。”

　　***
　　入夜，杜仲成关上房门，转头便着急地对青莲说：“你当真说了实话吗，你是没见到当时的模样，那个人浑身上下邪气逼人，绝不是无辜之辈。”

　　青莲端着一杯茶，缓缓呷了一口，不复刚才那副柔弱焦急的模样，轻蔑地说：“你可得感谢我，若不是我解了围……呵，你现在就是躺在地上的一滩肉泥。”

　　“你的意思，我敌不过他不成？”杜仲成显然不信，他忽然沉默了一会儿，踟蹰道：“你们当真，只是旧相识？”

　　“砰”的放下茶杯，茶水四溅，青莲冷笑：“我们什么关系，轮得上你来议论？”

　　脸色白了白，杜仲成语气一下子软许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明知道——”

　　青莲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让你做的，都安排好了没？”

　　“都安排妥当了……”杜仲成回答他，说完后凑近，神色中带着讨好的意味，“为了你的事情，我几乎连着三天没合眼——”

　　一把推开，青莲细而微弯的眉头紧皱，嫌恶地喝道：“得寸进尺。”

　　“是，是我得寸进尺，我是迷了心，瞎了窍……”杜仲成上前紧紧搂着青莲，任凭嫌恶挣扎，神情痴迷：“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你。”

　　青莲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他的指尖恰如掌心：“可以放开了吗，杜公子。”

　　杜仲成悻悻地松手，他也不知道要拿眼前的人如何。

　　***
　　青莲刚从杜仲成的房间里出来，从一条小道绕回自己的青莲居，在整个宅子的最角落，清幽又静雅，平日里无人打扰。

　　路过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黑影闪过，青莲被突然出现的江书墨掐住了脖子。

　　仿佛被钢铁钳住，青莲瞬间没有进气儿，一张脸憋得通红，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半晌，在青莲的白眼微翻的时候，江书墨松开手，青莲如同失了骨头般摊在地上。

　　江书墨长身玉立，吐出两个字：“解药。”

　　捂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青莲面色青白，半晌才沙哑地说：“我可以给你解药，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书墨轻蔑一笑，刚抬起手，青莲径直受不住地跪下，他咳出一口血沫：“我知道，在你眼里不过我是一个虫豸，一只手就可以捏死我，但如果我知道他的秘密呢？”

　　江书墨垂眸俯视跌坐在地上的青莲，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

　　鲜血染得浅唇艳丽，青莲的眼神却与之不符地兴奋大睁，眼白中间的瞳仁显得更小，让他看起来仿佛失了理智：“他根本不是什么怪病，也不是只能夜间活动，而是因为每天一太阳一出来，他就会消失，他——”

　　青莲说到激动处，气血翻涌，猛咳了一阵，才缓缓说：“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微风拂过，江书墨向前一步，青莲颤抖地下意识后退，他眼中有无法遮掩的贪婪和恐惧，“等等！你要杀我可以随时动手——我知道让你通往那个世界的方法！”

　　江书墨薄唇带几分讥讽：“为了活命，你真的什么都敢说。”

　　“我若存心思害他，他绝对不会只是眼睛瞎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来到这里，来到这个真正属于你的地方，你才是最强者，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站到江湖的顶峰，不管你想做什么，哪怕是拥有拥有任何人，不过是……”青莲越说越激动，双目通红：“为什么你不愿意，如果我们联手，这个江湖早就是我们的了！”

　　青莲提到李昊的语气让江书墨皱眉，他不耐道：“你废话太多。”

　　在目睹江书墨的冷漠后，青莲也瞬间变换了一副面孔，好像刚才的癫狂只是一个幻觉，他又堆出讨好的虚假的笑容：“我知道如果不给你称心的好处，你不会愿意的，所以我费劲了心思，终于替你找到了……就在这个武林盟里，有一面传说中的神器，可以贯通古今，沟通未来。”

　　见江书墨仍旧未有兴趣，青莲只好咬牙透底：“目前我到武林盟不过数月，了解尚不深入，但再给我一点时间，定会为你打探到更多消息。”

　　江书墨似笑非笑：“若武林盟里有这等宝器，我去取来便是，何用需你？”

　　缓缓起身，青莲疼得皱眉：“恐怕没那么容易，我打听数月，关于神器只知在武林盟，其他一概不知。”

　　江书墨嗤道：“一概不知，所谓神器怕不是你为了活命而胡诌的理由。”

　　“只要去找藏书阁里的古书一找便知我不曾撒谎，你便能知道我的诚意，只要你留我一命，我愿意做你在武林盟的一粒棋子，为你筹谋，倘若某天用得不顺手了再扔掉便是……于你而言这绝不是一笔吃亏的买卖。”青莲竖起三指对天发誓。

　　江书墨没点头也没拒绝，只看向月亮，继续说道：“解药。”

　　青莲踟蹰了一下，解释道：“他身上所中根本不是什么毒药，是苗疆的一种蛊，除了让人失明外并无大碍，而解药，就在你身上。”

　　“中蛊者，只要交/合即可恢复清明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