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的嘴，骗人的鬼》短袖儿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李昊的话，让原本紧绷的气氛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巫医枯槁的手指忍不住咔咔作响，他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你在耍我。”

　　李昊面无表情：“我没有。”

　　“你看起来刚过弱冠之年，怎么可能有生出这么大的儿子？”

　　李昊更加面无表情：“我又没说他是我生的，你是不是毒用多了脑子瓦特了。”

　　懒得再跟他废话，巫医直接伸手掐上他的脖子，说话时露出一嘴大金牙：“中了我的噬心蛊还能如此伶牙俐齿，你是第一个。”

　　随着巫医的手指逐渐收紧，李昊没有任何反应，整张脸肉眼可见得变红，却丝毫不挣扎。

　　这副样子，不像是解了他的噬心蛊——看来这小子根本就是承受不住蛊毒的毒性，被乱了心智，所以才会前言不搭后语。

　　放心地松开手，巫医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关于我的事的？”

　　李昊直言：“因为你也是我儿子。”

　　巫医：“……”

　　紫黑色的手抽搐两下，巫医对着被控制了心智的李昊逐渐不耐烦起来，随口念了句咒语，威胁道：“你再敢胡说八道，这蛊虫下一秒就会咬断你的静脉。”

　　“……”

　　李昊垂下头，声音毫无波澜：“你是一个孤儿，从小流浪，靠做苦力攒了一笔钱，娶了来自西南古村的女人做妻子，通过她你开始接触炼制蛊毒，逐渐沉迷于靠巫蛊之术控制人的快感，为了引出一个地穴里的千年蝎王，你亲手把自己的妻女当做献祭品，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你开始四处流浪，偶尔靠着手艺挣点钱。你帮主洪氏父子抢走了江书墨的内力，还用它净化了毒池水。”

　　一边听，巫医吓得面色发黄，因李昊的话而泛起巨大的波澜，自己的经历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而他竟然全部说对了！

　　巫医急切道：“还有呢？”

　　李昊缓缓摇头：“我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剧透死全家……不过你全家已经死了，好像无所谓。”

　　巫医此刻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极力地克制自己弄死李昊的欲望，他强忍着怒火，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李昊的脸转向前方的江书墨，一字一句道：“我还知道，他绝对不能死。”

　　“为何？”

　　“反正不能死。”

　　视线在江书墨和李昊中间转了一圈，巫医想到一个可能，他沉声：“难道你们竟是断袖之癖？”

　　李昊：“放屁！你才搞基，老子是X点种马文作者，写过的妹子能够绕地球一圈！”

　　“够了——”

　　再也忍受不了李昊的胡言乱语，巫医已经彻底没有耐心，不管李昊知道些什么，眼下只要杀了他们，便彻底清静。

　　江书墨在一旁，脑海混沌，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比起中毒，更像是弥留之际的虚幻感，他的听力使周围的声响变得缥缈而微弱，只听到李昊在对他说，他不能死。

　　他咬牙撑起身体：“放开他！”

　　巫医一挥手，澎湃的内力瞬间将他扇飞了出去，江书墨摔在地上，忽然感到十分熟悉，这内力刚中带柔，正是江家的独特剑墨心法！

　　江书墨漆黑的眸子大睁：“你竟然——”

　　“被你发现了，”巫医直白地承认，“没错，你的内力被换在了我身上，洪家那个废物得到的是我原有的内功，不过对他来说也够用了。”

　　李昊这时候突然歪头，疑惑道：“你一个炮灰怎么还擅自改剧情？”

　　结果就被一脚踢倒，整张脸埋在土里。

　　巫医踩在他的背上，觉得连拿他做药引子的欲望都没有了，现在只想让他死，越快越好。

　　从竹篓子里掏出来一只蜷起来有婴儿拳头那大的蜈蚣，放在李昊身上，巫医道：“用你来喂我的毒王蛊，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那蜈蚣顺着他嘴里溢出的血气的吸引，血红色的身体在李昊身上缓缓爬动，看起来十分骇人。

　　被压在地上，李昊依旧不放弃，嘴里还含着土，嗡声道：“你这是标准的炮灰台词，按照小说打脸规律，你马上就会——”

　　“扑街”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李昊被一脚碾碎了肋骨，疼晕了过去。

　　“我改主意了。”

　　巫医本就被李昊掀起往事而心里起了波澜，又被他那些听不懂的话挑起了怒火，此刻只想让李昊死得更痛苦些，才能压制住心里的慌乱。

　　抬手将那竹篓子一下翻过来，无数红黑色的蛊虫从薄布搭子里被倾倒在李昊的身上，巫医阴恻恻地笑：“吃吧我的孩子们，一定要让他好好地享受一番。”

　　李昊趴在地上，嘴角带血，脸色肉眼可见地泛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光他的血，颜色鲜艳的虫蛇蝎蜈蚣等蛊物爬满了他的四肢和躯干，有些蛊虫甚至在夜空中泛着光。

　　江书墨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扑向李昊，丝毫不顾自己的狼狈，他清晰地看到，那些蛊虫那干净的皮肤戳破，血渐渐溢出来。

　　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他。

　　——他要死了。

　　——这个世界又要抛弃你，又只剩下你一个人。

　　——天命又一次戏耍了你，你以为自己终于得到，其实都是妄想。

　　周围一些好像都变成了黑白色，连那些恶心的虫子也失去了色彩，唯有李昊的身体在慢慢变红，那些血好像渗进了他的视线，让他感受到尖锐的疼痛。

　　身体好冷，血好像都冻成了冰，呼吸都变成了寒风，每个毛孔都感觉不到温度，他的胸口处好像正在形成一个风暴漩涡，里面冰雪交加，搅动着所有一切，挣扎着要破体而出！

　　——他要死了。

　　那声音仿佛在可惜——这个人真心对你，可惜却要死了。

　　——他死后，转生到别处去，便再不认得你。

　　——你们再也无法见面。

　　他绝不允许。

　　——你又能做什么呢？

　　——除了看着他死去。

　　你想要什么？

　　——只需问你自己，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想要……

　　——说出来，你心底的渴望。

　　他需要力量，能够掌控一切的力量。

　　才可以，得到他，占有他！

　　——那便去做。

　　——去把他从死亡手里抢过来，牢牢抓他！

　　——有了这股力量，谁也别想把他从你手里夺走！

　　天命也休想！

　　血液中的寒气从身体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发，化作剧烈搅动的黑雾，将江书墨团团围住，托着他升到半空中，黑色长发随着风张扬飘散，他能听到自己静脉正在噼里啪啦重塑的声音，之前受伤的骨骼与皮肤在黑雾的遮掩中重新修复，直到身体的每一寸都达到完美。

　　那巫医注意到江书墨的异常，吃惊地后退一步，惊道：“难道入魔了？”

　　当下快速掀动嘴皮，原本在李昊身上的蛊虫们，纷纷振翅升空，像一团黑雾般冲向江书墨。

　　江书墨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黑夜中，只是身体周遭的黑气竟然扭曲了空间，使得他整个人仿佛飘在波动的水面上一样，令人看不甚清晰。

　　而那些蛊虫形成的小团对比江书墨身边鼓动的风暴来说，就像是一股微风，掀不起任何波澜。

　　——蝼蚁之辈。

　　伸出一只手轻轻捏紧，空中的虫子瞬间被压扁，化作一滩肉泥散落在地上。

　　“怎么可能！”

　　巫医不敢置信，冲上去捧起他那些曾经鲜活的珍贵蛊物，痛不欲生：“我这些年来的心血啊！”

　　江书墨置若罔闻，他从半空中走下，那些黑雾在移动的过程中向后飘去，附着在他的长发和衣袂处，使他看起来像是来自地府的使者。

　　轻柔地抱起李昊，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手指微动，一缕黑气从江书墨的身上分出，仿佛一只手抚上李昊的身体，那些不断外溢的血瞬间停止了流淌，被蛊虫噬咬的红斑渐渐褪去，恢复如初。

　　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

　　江书墨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