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临安君

10、秦阿房宫惊现幻境，兰池宫内险象环生

　　骊山深宫，积雪皑皑。

　　传闻位于未央宫之后的那座宫殿，便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众人心中惊觉，这便是隐天蔽日的阿房宫，只是这从未建成的宫殿何以今日得见？

　　前殿大门缓缓一启，沉重的转轴声传来，众人了然，这是请君入瓮阿。

　　“管他甚么阿房宫、建章宫，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练华商祭出刻着双瓣水仙的青铜斧钺，率先往宫内行去。

　　“玲珑！”花玉兰没有拦住练华商，只好紧跟其后。

　　“看来，我们大夫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高峪笑罢，也往前去。

　　金酒沉吟了一会儿，似在思索此间玄武帝君所布幻境究竟何意。不过瞧着眼前几位已踏入阿房宫前殿，便也轻笑前往。

　　既来之，则安之。玄光退却，金酒的冠冕已去，换上了轻便的常服。

　　白瑜将素带收入香囊，再环顾此间，原来远处东西南北所耸立的高山便是《山海经》所载的四极之山。

　　东西是为鞠陵于天、日月山，南北为去痓、天櫃。

　　“阿雪，我们也走吧。”白瑜与江雪相对而笑，已然紧跟前人。

　　沈氏姊妹与程岳自然紧跟其后，林萱与季霄二人便落在了最后。

　　前殿大门再次合上，沉重得似雷霆轰鸣。众人不知，远处的东极之山竟骤然消失，再现的乃孽摇頵羝，不变的是依旧立于天空中央的太阳。

　　练华商步入前殿，只觉一时漆黑，眼前再现竟是一片兰池。池内风荷盛开，此间便是朱明。

　　“玲珑，莫要乱闯。”花玉兰的声音传来，待她瞧见此间情景，也是一阵错愕，宫内为何竟是夏日？

　　江雪与林萱环顾左右，发觉此间竟只有四人，心中了然，前殿应该是处传送阵法，只要踏入，便得听从安排了。

　　“江大小姐，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林萱轻笑，心下考虑起这齐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雪并不多言，只瞧见一阵微风吹起了林萱披散的青丝，心中自是轻笑。

　　魏国风流，是以自庙堂到农间人人畅意，不拘礼数，这束发与否倒也不甚重要。

　　突时，兰池之内涟漪泛泛，继而有巨物破水而出。地动山摇，池水漫上石阶，四人一时站立不稳，齐齐定力方才稳住身形。

　　池中巨物尾部一甩，漫天水珠尽洒四人所在之地。另三人早有防备，是以结界护身，唯有练华商因之未能听出异样而有些狼狈。

　　“本姑娘新换的衣裳，你这丑东西也好意思弄脏！”练华商一怒之下提着双钺，腾空而起，便要往那怪物背后砍去。

　　另外三人已然认出这鱼身蛇尾的怪物便是祷过之山的虎蛟，只是这本该在泿水之物为何竟出现在了幻境。

　　双钺的扇形刃锋利无比，练华商本欲当头劈下，谁知砍在虎蛟的鳞甲上竟纹丝不动。虎蛟突时猛晃其身，想将练华商甩下，练华商也并不服输地再抬一手，重重砍下。虎蛟受痛，摇晃得更是剧烈，蛇尾拍打水面溅得水珠飞舞，本是清澈的池水也因泥土松动而浑浊不堪，不时还将池边石栏打得凹了几处。

　　花玉兰见状已祭出弓箭，不过片刻便弯弓搭箭，附上灵力直往虎蛟眼中射去。这虎蛟也是个眼厉的，竟用蛇尾将这支箭卷着拦下，而后又要往背后刺去。

　　“玲珑，快回来！”

　　练华商心里不满，眼见就要斫开其鳞片，感到其尾袭来还是咬牙一避，重重踩了其背，借着落下的冲力再刺此处。谁知那尾竟要绕了上来。蛇尾最是缠人，练华商再怎么砍也是徒劳，反倒越砍越紧，只觉呼吸越来越难。

　　江雪与林萱方才趁着虎蛟受痛，早已移形至其身后，二人念咒，剑上灵气四溢。见虎蛟因着猎物到手，大意之下尾部漏洞甚多。双剑齐下，虎蛟尾部竟被生生砍下，虎蛟立时发出嘶吼，似鸳鸯之音，但透着痛意与凌厉。虎蛟一钻水中，随着泥土飞溅，它也深入洞内，徒留池内血污。

　　练华商被花玉兰接回岸边，卧在花玉兰臂弯内。这脸色发紫，只有进的气没呼的气。

　　江雪施法于其，再取一碧丸喂入其喉。

　　练华商突时起身吐了几口血痰，脸色也转好些许，“多谢千琴圣手出手相助。”

　　花玉兰也点首示意多谢，江雪只是会意淡笑。

　　地下乍动，水中惊起巨幕，盖天之势撤下，留下的七虹连接起了兰池与天宫。

　　“我看这里倒是不安分阿。”林萱面对着虎蛟身后的诸多凶兽，心下难安。

　　数十只鱼兽群集，皆是两人环抱的大小，牙齿犀利，眼神发狠，对四位不速之客显然怒气十足。躲回鲭鱼身后的虎蛟眼圈红了一片，用蔫了似的鱼鳍直指四人，鸳鸯之音透着些许哭意和委屈。

　　练华商兀自笑了出来，“你这什么胆小鬼，打不过就跑也就算了，还去搬救兵。丢不丢人阿！”显然她这是忘了自己也差点命丧他人的处境。

　　“我看你还是消停会儿。”花玉兰向来对这位骄纵的表妹没辙，从小到大吃的亏多了去，也没见她有多少长进。

　　显然这些鱼兽并未理会练华商的嘲笑和挑衅，为首的鲭鱼用着四人听不懂的语言命令着身后的鱼兽，它们似乎在排军列阵，位置变换似有章法。

　　江雪曾在东海龙宫与族人共抵虾兵蟹将，是以不算太过失色，但心里也道不可小瞧。她祭出素尘琴，并念一诀，琴上刻着的天山雪莲竟从琴中浮现，用莲叶使琴弦震动，意图干扰那群鱼兽的交流判断。

　　林萱自紫霄宫下山之后，便许久未曾运用道法，握剑的手有些颤抖，这情形像极了那天突围时的情景，重重包围......她总觉自己身为师尊的关门弟子，却并非天资聪颖、能为天下所不能，毕竟两年前，她就曾令师侄落入虎穴而命丧黄泉。这也是她两年来不曾运用道法的原因，她害怕再用之时，又会致谁于死地。

　　她极力控制不让自己失态，可内心还是不住地打颤，她有些害怕，害怕今日无人生还。即便与这三人萍水之交或本是敌对，但她内心也实在不愿四人葬送于此。

　　江雪握上林萱持剑的手，她的眼神平静而亲切，生在医者世家，她看过这世上太多的痛苦和不幸，可她的眼中还装着一个没有罪恶的尘世，她的双眸依旧清澈。

　　林萱望着江雪的双眸，竟觉曾经的磨难似乎都不算什么，她终是一笑，“若是今日能赢得这场，来日我们再以琴音相交，如何？”林萱内心虽百态，但也只是一瞬，她终究是魏国的晋阳公主，紫霄宫的得意门生。念及此，她许以会友一说，也是风流尽显。

　　江雪笑着传音道：“秦筝谖女相邀，自是要来的。”

　　练华商自花玉兰怀中起身，往二人相握的手上添了一朵玉玲珑，“既然千琴圣手要去，我锦瑟华伶当然不能缺席。”说罢，便转首往花玉兰望去，“孤雁姐姐你说呢？”

　　“那便加上凉州琵琶罢。”一朵宝华玉兰也加在其上，花玉兰祭出双剑。看着不断聚集的虎蛟，花玉兰暗道不好，“快跑！”

　　练华商身子虚弱，跑了几步竟摔了下去，江雪将其打横抱起，提足运气跟上前方二人。

　　这么跑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林萱气急，结了个咒挡在四人身前，可以暂时隐蔽气息。

　　“我们四人难敌众多虎蛟。”花玉兰道出如今险境。

　　“那该如何阻止？”林萱思索了一番不得其果，便望向了江雪。

　　江雪将怀中的练华商放下，“你们还记不记得，这是玄武帝君设下的幻境。”她继续道，“此间是阿房宫的兰池，那么破幻境的便是……”

　　“泉眼！”另外三人同时答道。

　　眼见结界就要抵挡不住攻击，林萱赶紧道，“我们兵分两路，我与花将军去拖住虎蛟，江姑娘与练大夫前去泉眼破解幻境。”说罢，四人相视点头，在结界破开之时冲出。

　　“方才多谢了。”练华商传音道。

　　“举手之劳。”江雪轻笑，回道，“现下还是先找水中阵眼。”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练华商哼了一声，与江雪去往两处方向。

　　江雪闭眼结咒，漫天雪莲于空中盘旋，睁眼之时，雪莲直往兰池飞去。她看着这些雪莲，心中只道但愿这些雪莲能替我找到阵眼。

　　这些雪莲还挺好看的……等等，我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练华商摇了摇头，径自往兰池深处去，瞧见有处地方似乎与其他的不太一样。

　　这是漩涡？练华商停了下来，运气站立于水面，却不想身上突然有如万斤之重，竟被卷了进去。

　　江雪听到落水的声音，转身急赶过来，唤道，“练姑娘！”

　　“江玄英！救……”练华商已被水淹没，惊得江雪来不及思量。

　　江雪提气运法，却不想有股力量压着人喘不过气，她反抗不得，也一齐沉入。

　　远处的林萱和花玉兰一时分神，也俱被虎蛟拍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