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残红消怜春晚 柳色深锦官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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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非止一日，初秋虚度之后，凤歌一行总算到了二老爷任上。经过一整天的忙忙乱乱，进进出出之后，凤歌终于见到了她此次的便宜阿玛。一个月的旅途足够凤歌拐弯抹角的打听到自己阿玛的大名是“年仲隆”，由此凤歌更加确认自己投身的家族正是未来显赫一时的年家。
凤歌是在晚饭时见到便宜阿玛的，年仲隆的年龄比凤歌想象中要更大一些，颌下留着长须，眼睛不大，看上去半阖半闭似乎十分和善可亲的样子，背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老态。凤歌对年仲隆见礼之后，年仲隆抚着胡子笑道：“两年不见，女儿竟成了大姑娘，这是做阿玛的失职啊。”此言一出，凤歌心中暖洋洋的，这个便宜阿玛还真疼女儿，凤歌抿嘴一笑，示意丫头取出自己给年仲隆做的两件衣裳和绣得荷包、香囊，甜蜜蜜的对年仲隆道：“阿玛，在京里两年，女儿也学了很多，这许日子不见阿玛，女儿很想念您，做了几件衣裳孝敬您，这两件正是当季的，还有几件不当季的在行礼里，阿玛先看看合不合身？”
年仲隆大喜，赶紧接过衣裳就打开来往身上比试，两件衣裳一件是石青色姑绒夹棉褂，另一件是灰驼色的灰鼠皮内衬小毛长袍，年仲隆不必直接穿身上，单依在身上看就知道是极为合身的，不由老大慰怀。他再拿起凤歌绣得一对“指日高升”的荷包，两个装着薄荷脑的绣着卍字不到头的香囊，更是喜得无可无不可了。凤歌见年仲隆高兴，自己也十分欣然，现实世界的亲爸爸都没有收到过自己的一针一线就不见了，此时看到书世界里的阿玛如此欣喜——天底下的爸爸对女儿的爱都应该是一样的吧。凤歌脸上开心，心里却有些涩然，眼中就带出点委屈来，这点委屈立刻被年仲隆发现。年仲隆只以为凤歌是因为选秀失利心里苦闷，赶紧吩咐传饭，吃完饭后他屏退左右，只留下凤歌和二太太母女。
年仲隆看着凤歌捻须道：“阿玛这次非要带你入川，其实是因为阿玛早年曾与一个至交好友给儿女定下亲事，那时候朝廷还没有规定八旗女孩都得经过选秀，阿玛也不指望你当个皇妃给家族增光，阿玛那好友正好就在四川，他们家风是极好的，也是名门望族，若你嫁过去阿玛也就不担心你所遇非人了。”凤歌一听呆了一呆，赶忙站起身准备回避。这年代的规矩，女儿家都不能去探听有关于婚姻之事，更何况这种父母跟前大剌剌的讨论自己的婚事，这是极不自重的。可不想，年仲隆却按下凤歌温言说：“咱们家不兴小家子气，这也是关乎你一生的大事儿，你听着罢。”
二太太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愿意为了这种事和老爷离心，看了低头坐在一旁的凤歌一眼之后，皱眉道：“老爷，当初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说，只是这是多早晚的事情我怎么连丝影儿都不曾知道？”她只知道老爷让自己暗示凤歌不要尽心选秀，却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如今听年仲隆这样一说，不由得心里有点发堵。凤歌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且是各方面都得意的女儿，在二太太心里，选秀被撂牌子那是小皇帝的损失，绝不是自己女儿不够好。可如今被老爷轻飘飘一说，女儿居然在还没生出来之前——甚至自己还没嫁给老爷之前就已经被不知道样貌人品的人家订走了，怎么不心中难受。
年仲隆干咳了一声，有点尴尬：“这还是我未及弱冠的时候游学四方，在杭州认识了李文然兄，李兄也未及冠，只是我二人十分投契，便相约将来成亲之后儿女要结为秦晋之好。”说完，年仲隆脸上也有点臊色。凤歌在边上听得则是目瞪口呆：未及弱冠就定下来将来成亲后儿女成为亲家，这、这、这，这是一种神马打算瞎猫碰死耗子的精神啊！二太太也被年仲隆的话雷得有些发蒙，眨眨眼问道：“此事老爷可有表记？”
“怎么没有？”年仲隆伸手从贴身放着的一个荷包里拿出一块莹然细腻的纯白玉玦，“这是李兄给我的他们家传玉玦，我把我从小随身带着的玉佩给了李兄。”凤歌继续目瞪口呆——这不是你们俩互相那啥留的“定情信物”？二太太却十分欣喜的拿过玉玦仔细看，道：“这羊脂白玉玦的成色只怕连天家也是少有的，这样看李家应该也是老儿人家了。拿如此贵重之物作为文定，李老爷也当是认真的。”年仲隆拈了两根胡子瞪眼道：“那是自然，李家是西蜀望族，李兄的为人我也是十分佩服的，怎么可能做戏？”凤歌已经完全言语不能，她总算明白了古代传奇故事里那种莫名其妙的订婚的确不是空穴来风，你看看，连婚都没结的两个小青年，居然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的儿女随随便便就订出去了。
二太太又忧虑的说：“只是不知道李家生的是儿是女，加上四川连年战祸，也不知道这亲家现今如何了？”年仲隆也叹了口气道：“关于儿女之事你不必忧虑，早些年我还跟李兄有书信往来，他得了一个儿子，比咱家凤歌大十二岁，倒是我们蹉跎了李家孩子。”说着，年仲隆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叹道：“只是蜀中祸乱不断，我跟李兄也有十年未曾联系了。这次蒙圣恩右迁四川，我正好去寻访李兄一家，想来这也是老天爷的安排。”二太太脸上郁色更深，她偷眼看年仲隆诺诺道：“若……若是找不着李家呢？咱们女儿难道？”
年仲隆垂下眼，“我也不是那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女儿我也心疼，若是找着了那自然是女儿终生有靠，哪怕李家败了残了，我年仲隆的嫡女，难道还能少了他们小夫妻的一口饭？但倘若认真找不到李家了，我也不会拘着死理不放，但必须得让女儿守到二十岁，否则怎么对得起李家？”二太太听了，脸色沉郁，却再不做声，知道自家老爷这般处置已经是极心疼女儿的了，虽然女儿有可能二十岁才出嫁，但正如年仲隆所言，他家的嫡女难道二十岁出嫁就过不好了？她和老爷还在呢，女儿还有兄长可依。这样一想，二太太又觉得豁然开朗，更想着如此等于把女儿多留在身边几年，岂不是更好。
年仲隆和二太太说完话，看向凤歌，慢慢道：“我和你太太说的话你都听懂了？”凤歌做壁花做得正百般无聊，听便宜阿玛一问，连忙正色答道：“女儿尽知道了，阿玛做的对，女儿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阿玛不必担心我，我都明白。”凤歌心里暗想，找到李家再说结不结婚，找不到李家我才更好呢！
年仲隆见女儿如此明白事理，站起身向二太太一弓腰：“多谢夫人为我生养了如此好的女儿啊。”二太太被老爷这一礼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忙侧身避过并回礼：“这也是老爷的心血。”言毕，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又兼久别重逢，这一晚上正是百般恩爱。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残红消怜春晚 柳色深锦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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