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归[壹] ...
-
太华山一年四季几乎都在下雪,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雪的大小。
除夕夜,毫无疑问,是一年中雪最大的一天。清和早年间受过伤,所以一直畏寒,正常的这种天气,这个懒人是根本懒得出门看一眼的。但是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的站在了太华山的山门前,身上穿着单薄的道袍,出神的看着眼前的山路。
因为是除夕夜,没人上上下下的从这里经过,所以这风雪下山路便显得更加安静了。弯弯曲曲的路上只有一个个的灯笼亮着,和身后热闹的主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站在这两处天地之间的清和愈加显得形单影只。
“还不死心呢!我都说了,他今年肯定是不会回来了。”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
“师叔。”清和转过身,冲着来人施了个礼。
南熏走到清和的身边,陪着他注视着眼前的山路,忽然问道:“你说,你徒弟现在干嘛呢?”
清和笑着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估计着不是大宴群臣,就是处理朝务呗。”
南熏拍了拍清和的肩膀:“回去吧,等不到的,师祖已经来了,就差你了。”
清和点了点头,跟着南熏离开了山门。南熏落后几步走在清和的后面,回头看了看已久空无一人的山路,微微叹了口气。
太华山本就没什么规矩可言,到了除夕夜里更是欢脱。高级弟子都端着酒杯,碰见哪个长老就向哪个长老敬酒。清和好酒几乎是整个太华山都知道的,所以自然是被灌得七荤八素,宴会什么时候结束的都有些记不清了。
清和这个人酒品很好,喝多了之后不会随便撒酒疯,就是有点反应迟钝,一直定定的坐在哪儿,看着已经空了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熏送走了清萦和赤霞,忽然想起来好像没看见清和回去。又想起来这个酒囊今天好像是被灌了不少酒,不由得有些关心他。想了想,折了回去,就看见清和孤零零坐在那儿的身影,宽大的衣服罩在身上,显得他尤为的单薄。
南熏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清和的肩膀:“走吧,回去休息吧。”
清和回过头,看着南熏,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师叔?”
南熏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不然呢?要不然还是你那徒弟?”
清和好像恍惚想起了什么,忽然问到:“对了,夷则呢?他去哪儿了?”
南熏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自己心底的暴躁分子,警告自己不能和这个酒鬼一般见识:“夷则没回来,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喝醉了!”
清和固执的摇了摇头:“你骗我,夷则怎么可能没回来!我要等着夷则!”言语间竟然带了一丝孩子气,丝毫不像平日里那个端着架子的诀微长老。
南熏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她一向不是那种有耐心的人,尤其懒得和酒鬼多做纠缠。所以一看这种状况,就知道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言语能力范围,干脆直接上手,趁着清和迷迷瞪瞪的时候,上去就是一手刀,把清和放倒了,然后一脸嫌弃的看了这个酒鬼一眼,本来是想扛着的,最后害怕他吐自己一身,所以还是将他扶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带了回去。
南熏只知道生日的时候可能会收到惊喜,但是还没听说过除夕夜也会有惊喜这一说的。
更何况,这位惊喜的个头有点儿大,对南熏来说简直是惊吓。
没错,这个惊吓就是清和门口站的这位,清和那位弟子,当今的陛下,夏夷则,李焱。
那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陛下,如今穿着那件灰色的长袍,站在清和的门口,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看见南熏扶着清和回来了,夏夷则赶忙上前几步,接过了清和。然后将灯笼换了只手,这才彬彬有礼的冲着南熏施了个礼:“前辈,辛苦您走着一趟了。”
南熏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今年这么闲吗?”
夏夷则半抱住清和,将他往屋子里带。听到这句话,回头冲着南熏笑了一下:“不是,主要在弟子看来,师尊比较重要。前辈要不然来里面坐坐?”
南熏感觉一阵子牙疼,看着面前这俩人的德行,连忙摆了摆手:“成了,这里没我什么事,我还是先走吧。你,照护好你师尊。”
夷则没有回答,也许是没有听见。南熏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简直是多余说着一句,夏夷则对这个师父,简直是没话说了。
——————
夏夷则艰难至极的将清和带进了屋里,然后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过去煮了一点茶,端在手里让它放凉了一点,才拿给清和:“师尊,来,喝点水,醒醒神。”
清和半梦半醒的闻见了夏夷则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但是由于山上风雪甚紧,他身上的味道已经很淡了,清和想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徒弟。
不过喝醉到这种地步,清和也没办法再去想为什么自己那个应该远在千里的徒弟会忽然出现这里。他只是懵懵懂懂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苦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随手将茶杯搁在了小榻上:“怎么这么苦?”
夷则将茶又重新拿了起来,自己喝了一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喝茶的地方和清和喝茶的地方印在了一起。然后他笑了笑:“师尊,这就是浓茶,醒酒用的。但是,不苦啊。”
清和看了夷则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你怎么来了?今年没有大朝会吗?”
夷则放下了茶杯,上前坐在了清和旁边,手虚虚的揽在了清和的腰身:“师尊比较重要。”
也许是刚刚的茶起了作用,清和的神智恢复了一点,听到这句不恭不敬的话,他立刻板起了脸:“又在胡闹,国事怎么能搁下呢!”
夷则依旧是轻轻的笑着,没有回答清和的,让他躺在了床上,帮着清和宽了衣,然后解开发髻,替清和按起了额头。清和微微闭上了眼,对于夏夷则这种转移话题的行为表示了默许。
也许是酒喝的有点多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困意渐渐涌了上来。清和在半睡半醒间挣扎了一会儿,但是显然,醉酒的昏沉加上骨子里的慵懒齐心协力,将清和拽进了梦乡,一夜黑沉。